第41章 Chapter 41
陸舒目光僵住,裴知溪說得平淡，神情也淡,像是敷衍問問。可她有著直覺,只要回答一聲「嗯」，裴知溪就一定會陪她。
倏然陷入沉默。
裴知溪在等著回答。
陸舒倔強否認說：「不是。」
「真不用？」裴知溪卻質疑。
「不用。」陸舒再次拒絕，態度堅決。
裴知溪靜默看著陸舒,「你想跟我說什麼？」
陸舒輕抿了抿嘴,僵硬回答：「沒什麼。謝了。」
空氣都彆扭了。
裴知溪再看看她，還是不放心,並沒有離開。
因為裴知溪目不轉睛的注視,陸舒持續心亂，她能感覺到裴知溪把她放在特別的位置，關心在意著。
不過這種特別,似乎只源於她們是一起長大,亦敵亦友的知己。
僅此而已。
見裴知溪一直不走,陸舒失神笑了笑,望著她說：「裴知溪你別這樣行嗎？」
你這樣……
讓我很想招惹你。
「我都說了沒事，用不著這麼照顧。」陸舒一口氣嚷嚷說著,「你什麼毛病,這麼喜歡照顧我？」
靜靜聽陸舒「暴躁」說完,裴知溪才開口，「早點休息。」
陸舒佯裝雲淡風輕,「嗯。」
等裴知溪走後,陸舒栽倒在被褥里,半邊臉枕著枕頭，臉上僵著的笑散去。看到裴知溪跟其他男人在一起，自己反應是不是太大了？
她閉了閉眼。
試著什麼都不去想,睡覺。
入睡比陸舒想象中快，心思太重，都帶去了夢裡。
她夢到了婚禮。
裴知溪穿著漂亮的純白婚紗，挽著一個男人的手臂，而她傻乎乎站在邊上，看裴知溪跟別人擁抱接吻，違心地鼓掌祝福。
夢裡裴知溪接吻很熱情。
還會笑。
誘到極點。
陸舒清醒睜眼時，胸口像被什麼壓著，悶得慌。緩了緩神后，拿過床頭的手機看時間。
鬱悶了，才五點。
再也沒睡著，她翻身仰卧在床上，望著天花板走神。滿腦子都是裴知溪，瘋了……
*
出完差回到海城，一切照舊。
接近年底，正是舞團最忙的時候。再加上《幻蝶》的首演在即，整個十二月份，陸舒只休了兩天假，而裴知溪演出太緊，整月都無休。
但裴知溪絲毫沒說過一聲累，陸舒更加服了這人。
一忙起來時間就溜得悄無聲息。這天傍晚，要不是團里給大家一一發蘋果，陸舒都忘了今晚就是平安夜。
晚上剛好不用加班。
陸舒心血來潮問裴知溪：「要過節嗎？」
裴知溪：「嗯？」
陸舒說的「過節」指自己今晚親自下廚，這個月工作太忙，她們都沒空自己做晚餐。
而且，她看裴知溪挺愛吃她做的菜。
「好啊。」
裴知溪表示沒意見。
下班后，她們先去逛超市買晚餐食材。
商場里節日氛圍濃厚。入口處有工作人員在免費發聖誕帽，路過的小孩兒人手一頂，戴著小紅帽活蹦亂跳著，怪可愛。
裴知溪也接了一頂。
「陸舒。」
聽到裴知溪叫自己，陸舒轉過身，沒來得及反應，就瞧見一頂聖誕帽就朝她扣了過來——
陸舒嫌棄，想躲開，「你無不無聊啊？」
裴知溪笑著，已經將聖誕帽戴在了陸舒頭上。
陸舒望著裴知溪揚起的唇邊，不再動，由著裴知溪給她戴上聖誕帽。她想一定很傻，但更傻的是，她竟然配合著裴知溪。
這麼乖？裴知溪以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陸舒。
陸舒挑了挑眉，「可愛嗎？」
見陸舒臉上帶著趾高氣揚的俏皮，裴知溪忍俊不禁，「還可以。」
你瞧我我瞧你，倆人又不約而同笑了笑，忽然就有了節日的歡樂氛圍。
陸舒摘下自己頭上幼稚的兒童聖誕帽，「走了。」
裴知溪順手幫她撥了下弄亂的頭髮。
陸舒讓裴知溪弄著，她們這樣親昵的接觸彷彿變得越來越自然……可她心底的感覺，卻越來越不自然。
晚上陸舒做的西餐。
煎牛排，肉醬意麵，還有適合冬天的奶油濃湯。
賣相和擺盤都漂亮，裴知溪本來沒什麼食慾都被勾起食慾來。看著這有模有樣的一頓，她帶點兒驚訝，「你還會做西餐？」
「很奇怪？」
陸舒說著，又站起身。
裴知溪不明所以，她瞧見陸舒把客廳的主燈關了，只留了沙發旁的落地燈以及餐桌上方的暖系吊燈。
氛圍一下就上來了。
陸舒挺注重儀式感的，既然是節日，自然就要跟平時有點不一樣。
裴知溪則是完全沒有節日概念的人，在她的世界里，只有工作日和非工作日。陸舒說她沉悶，是大實話。
她瞥瞥陸舒。
承認陸舒的確比她要有情趣。
再回到餐桌，陸舒手裡拿了瓶酒，很久之前景惜送她的。她問裴知溪，「要喝點嗎？」
裴知溪之前因為喝酒經歷過職場騷擾，所以她對喝酒很抵觸，即便是私下她也很少喝，幾乎一滴不沾。
但今晚這氣氛，她破例點了點頭，「嗯。」
「你能喝嗎？」陸舒想到之前裴知溪說滴酒不沾，但那晚在酒吧，裴知溪卻輕輕鬆鬆幹了一杯酒。
裴知溪：「少喝點沒事。」
倒好酒，陸舒朝裴知溪舉杯。
裴知溪看著她，不為所動。
陸舒眼底滿是無奈，就當她自討沒趣，準備收回手自顧自喝酒時，手裡的酒杯被另一隻酒杯輕碰了碰，發出一聲清脆聲響。
裴知溪手裡握著酒杯，望著陸舒，主動說：「平安夜快樂。」
陸舒短暫怔了怔，還怪不習慣，她彎彎唇邊，也說：「嗯，平安夜快樂。」
這頓飯吃得很安靜，但卻有種說不出的浪漫。陸舒往嘴裡送了一小塊牛排，細嚼慢咽著，她悄然看看裴知溪，或許這份浪漫僅限於自己吧。
裴知溪小口喝著奶油濃湯，很暖很暖。
吃了一會兒。
陸舒瞧見裴知溪唇邊蹭了點兒湯汁，於是抽了張紙，然而當手擦上裴知溪嘴角的那一刻，她搞不懂自己了。
她應該把紙巾直接遞給裴知溪。
而不是像眼下這樣，故作曖昧地，幫裴知溪擦著嘴角。
被人這樣貼心照顧，裴知溪更陌生。
她沒躲開，而是注視著陸舒眼睛，不自覺的，想捕捉什麼……
不保持距離了么？
大概是因為喝了酒，她們臉頰都泛著微醺的淺紅，弄得氣氛更加說不清道不明。
隔著紙巾，陸舒感覺指尖蹭過柔軟的唇瓣，她心尖倏爾有酥麻感。很快擦好，她慵懶一笑，「行了。」
裴知溪抿了口酒，心微亂。
然後，她又瞧見陸舒跟個沒事人一樣，有滋有味吃著牛排。
晚飯過後才八點。
她們沒有出去閑逛的打算，待在家看看電影剛好。
「你想看什麼？」
「我都行，隨你。」陸舒見裴知溪平時經常看電影。
裴知溪這時候想起很久之前，棠漫給她推薦過電影，她翻了翻跟棠漫的聊天記錄，還能找到當時的轉發。
於是就挑了這部，投屏在了電視上。
陸舒坐在地毯上，拿著酒杯，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喝酒。有點兒飄飄然，她喜歡這種感覺，要醉不醉的狀態會特別放鬆。
「醉了就別喝了。」裴知溪聲音也慵懶，她今天也難得多喝了些，這酒有點後勁，喝得身上很暖，挺舒服的。
「才沒有，」陸舒拖長音反駁，「我特能喝的，好嗎？」
裴知溪笑笑，不說話。
偶爾喝點酒，說些沒營養的對話，心情輕快。
陸舒扭頭，繼續去看屏幕上的電影，怎麼，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這……
好像是個les片吧？
又看了十分鐘，陸舒確定這就是部百合電影，她以前還在網上刷到過這部片子的大尺度床戲，難怪覺得像看過。
她意外看看裴知溪……
裴知溪一臉坦然地問：「怎麼了？」
陸舒晃晃腦袋。
裴知溪看著看著，也發現這是部同性電影，兩個女主之間，曖昧暗流涌動。
緊接著，切換的畫面一暗。
只見兩個長發女人吻在一起，火熱動情。
裴知溪：「……」
陸舒就著手邊酒杯喝了口酒，直女平時會看這種電影嗎？
還拉著自己一塊兒看？
她斜睨一眼裴知溪，不由得心猿意馬……
親熱戲持續上演，此刻尷尬歸尷尬，但她們都沒說什麼。
不算寬敞的客廳里，電視中傳出的喘.息.低吟，此起彼伏，縈繞耳邊。
屏幕上的畫面則越來越火辣。
陸舒不停抿著酒，有點兒躁，心想至於么？看個大尺度片段而已。她舔了舔嘴唇，酒精勾得口渴。
她忍不住偷瞥一眼裴知溪。
只見裴知溪依然端坐著，沒多少反應，宛如性冷淡。
裴知溪壓根沒想到棠漫推薦給她的片子，會是這樣的。心想既然已經看了，就硬著頭皮看吧。她向來擅長保持鎮定。陸舒也在硬著頭皮看，好像誰表現出尷尬誰就輸了。
就這樣，倆人以看紀錄片的反應盯著電視屏幕。
兩分鐘的親熱戲漫長得像兩個世紀，結束后，陸舒稍稍緩解下尷尬，結果兩個女主抱在一起，又變著花樣吻了半分鐘。
再然後，終於回到了劇情主線。
陸舒裝作漫不經心再看了看裴知溪，這次，恰好跟裴知溪的目光對視上。她想說什麼，半天也不知道怎麼說。
裴知溪這時不動聲色，解釋說了句：「棠漫推薦的，說劇情不錯。」
陸舒哼出兩個字：「是嗎？」
裴知溪極輕「嗯」了下。
陸舒也若無其事接著喝酒。
既然看了部les電影，裴知溪很應景地，問起陸舒：「你怎麼發現自己喜歡女人的？」
要不要聊這麼敏感的話題？
陸舒看看裴知溪，偏頭露著笑，「女人喜歡女人很難理解嗎？」
裴知溪沒回答。
她聽到陸舒說話時帶著迷糊勁。
「你怎麼對男人有感覺，我就怎麼對女人有感覺。」陸舒仍笑著，「女人跟女人在一起，可比跟男人在一起舒服多了。」
裴知溪見陸舒今晚已經喝了不少，低聲提醒：「別喝了。」
你是我女朋友嗎，總是管這麼多？陸舒望著裴知溪腹誹，她無動於衷，偏不停下。
裴知溪見狀，去拿她手裡的酒杯。
陸舒手故意往後躲。
裴知溪俯過身再去拿，這次拿住了，但也握住了陸舒的手。
距離很近，兩個人身子都僵了僵，客廳里只有一盞落地燈亮著，暖色的光線映襯她們微醺泛紅的臉頰。
對視著。
這一次陸舒非但沒閃躲，反而向裴知溪湊了湊。
偏讓曖昧膨脹。
裴知溪感受到陸舒的氣息，一點點逼近著，若有似無掠過自己臉頰和嘴唇，她的心好像在輕輕顫。
「裴知溪……」
相隔咫尺，陸舒緊緊凝視眼前的人，她鼻尖幾乎快要碰上裴知溪鼻尖，「你很好奇么？女人喜歡女人是什麼感覺……」
陸舒毫不收斂言語的撩撥，眼神也在撩撥，她肆無忌憚地打量著裴知溪眼睛，想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憑什麼只有她對裴知溪有非分之想？
她不服氣。
她想要裴知溪對她有同樣的非分之想。
「你喝醉了。」
裴知溪開口，嗓音帶著沙啞。
帶著氣息的沙啞要比酒精更讓人情難自禁，陸舒只覺得現在比方才要加倍心躁，她一瞬垂眸，直接吻住了裴知溪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