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三房小兒子滿月第二天,戚春竹便迫不及待地出了月子。
施晚意分權分得很隨意,不緊要的,一分為三,各有負責。
三人抓鬮,抓到哪個管哪個,戚春竹管膳房,陸芮管繡房。
稍微要緊的,比如陸家莊子、賬房和庫房的一攤子事兒,便讓三人一起管,以祝婉君為主,戚春竹和陸芮輔助。
然後施晚意便不再管府里的事,照常享清閑。
戚春竹參與進管家,就像是油鍋里崩進一水,油花四濺,加上一個陸芮,天天陰陽怪氣,時不時下點絆子爭爭權。
擱在從前,祝婉君必定會避其鋒芒,如今她得了長嫂的話,便分毫不讓。
姑嫂三人,或許再加上背後的老戚氏,折騰得府里極熱鬧。
這日,兩人又鬧到施晚意麵前。
戚春竹抓了祝婉君管家上的小辮子,說是上賬目上有問題。
祝婉君反擊,說她膳房的下人夜裡賭錢吃酒,被逮個正著。
施晚意各打了一大板,又安撫敷衍了幾句,便將兩人送走。
宋婆子等她們離開之後,拿著一封請柬進來,「娘子,姜大人的請柬。」
姜嶼正兒八經地送請柬幹什麼?
施晚意疑惑地打開,一看上面的內容,頓時失笑。
姜嶼得空,請她明日去莊子上,要親手為她烤魚。
「娘子,您去嗎?」
「去,怎麼不去。」
之前說下次細談,許是有正事要說,施晚意怎麼可不能不赴約。
不過要在施晚意新買的莊子,這樣她比較放心。
施晚意寫了一封回信,讓人送回去。
第二日,施晚意卯時末離府,一到朱雀大街,她的馬車後頭便跟上一輛不起眼的馬車。
一路跟著。
護衛到她馬車邊稟報,施晚意從馬車窗向後望了一眼,莫名確定,是姜嶼。
而一出城,那輛馬車便趕上來,跟施晚意的馬車并行。
「停下。」
施晚意聽到了姜嶼的聲音,沒與他對著干,也教車夫停下。
隨後,姜嶼彎腰從他那輛馬車出來,長腿一伸,便跨到施晚意的馬車上。
施晚意不得不落下紗幔,以免萬一有路過的行人,再瞧見什麼。
姜嶼坐在側座上,撩開寬袖,手中拿著一個油紙包。
「這是什麼?」
「糖炒栗子。」姜嶼打開油紙包,放在小桌上,「偶然聽說有一家火候極好,我昨日加錢,讓他們今早做出來,還是熱得。」
做好事不留名,不是姜嶼的作風。
姜嶼還親自剝開一顆栗子,遞到施晚意唇邊,「二娘,你嘗嘗。」
他那樣好看的一雙手,為她剝栗子,栗子的棕色和手指的玉白極強烈的對比。
香味兒入鼻,蠢蠢欲動。
施晚意還是抬起手,想要接過來。
姜嶼稍收了收手,意思很明顯。
施晚意只得放下手,張口。
栗肉外還包裹著半個殼,姜嶼的手指便捏在殼下,施晚意得咬住栗肉,使其離殼,免不得嘴唇碰到他的指尖。
唇極軟。
姜嶼的指尖微顫,收回來后,當著施晚意的面,捻了捻指尖,頗為回味似的。
以前……以前他們狀似不經意的碰到,心都要跟著顫兩顫,如今倒好……
他都不遮掩了!
那種偷偷撩撥的刺激大減,施晚意不禁恨恨地咬栗肉,遺憾。
但因為姜嶼的動作,她唇上與他指尖輕觸的地方,仍然泛起酥麻。
施晚意其實喜歡這種曖昧,勝過帶著強烈欲的唇齒濕磨。
如果……能用牙叼住他的指骨,輕輕磨……
又一顆栗子送到唇邊。
施晚意垂眸盯著他的手指,忍不住輕輕舔唇。
「二娘,你在撩撥我?」
姜嶼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的唇,男人面對喜歡的人,總是很輕易地勾起欲|望。
「這算什麼撩撥?」
姜嶼聲音低醇,「那如何算?二娘教我見識一二可好?」
你說見識就見識?施晚意白了他一眼,叼走栗肉,又拿了一顆自己剝。
姜嶼靠在車廂上,好整以暇道:「二娘,禮尚往來,是待客之道。」
「你姜二郎何時當自個兒是客人了?」說歸說,施晚意還是將剝好的栗子送到他面前。
姜嶼眼中流轉過異彩,向前微傾,咬住栗肉后不急著離開,舌尖劃過她的指尖。
施晚意燙到似的收回手,潤濕的感覺彷彿還留在那兒,忍不住瞪身旁這人。
栗子消失在唇間,姜嶼惑人的眼神不離施晚意,慢條斯理地嚼動,吞下后,方道:「我請二娘見識。」
「你……」
姜嶼氣質濯濯,偏偏眼波流轉。
施晚意一言難盡,實在吐不出那個字,乾脆轉開眼,眼不見為凈。
而姜嶼看著她紅透的耳朵,窺見她的不平靜的心緒,輕笑。
真經不住誘惑……
他們到施晚意的新莊子還早,因著姜嶼提出今日之行,施晚意便看向他。
姜嶼笑問:「一起釣魚,如何?」
施晚意每意見,便讓下人去準備魚竿,兩人則是先行到塘邊,坐在一方釣台上。
溪流平緩,匯成這一方池塘,滿池青荷,只幾個花蕾羞澀地張開一點點,羞極了。
清風拂面,兩人共賞荷景,溫煦的光灑在身上,若有隻貓兒在旁側,便要極盡舒展身體,舒服地打滾。
安寧的氣氛縈繞在兩人周身。
姜嶼側頭看著她的側臉,溫聲道:「日麗風和,你我只是這樣待著,便教人滿心寧和。」
施晚意嘴角微微上揚,只道:「姜大人是偷得浮生半日閑。」
片刻后,下人拿來釣竿,兩人一人一根,愜意地垂釣。
池塘中魚不少,時不時便會咬鉤,連施晚意這樣運氣不甚好的,都釣上兩條巴掌大的魚,十分有收穫的滿足。
人沉下心釣魚,時間過得極快,待到將近中午,木桶里收穫滿滿。
池塘邊便有一片極平整的空地,直接就近準備野炊。
姜嶼撈起一條魚,拿出一把匕首。
施晚意驚訝,「你親自殺魚嗎?」
姜嶼彎起唇角,「難不成你以為,我特地邀你來,想要博你歡心,擺個架子烤烤魚便算了?」
「我這樣想,也不奇怪。亂世那些年,施家都過著富家生活,姜家這樣的大世家,想必更盛。」
姜嶼並不反駁,「覆巢之下無完卵,有些風雨,自有人遮擋在前,如我父兄,也如你父親兄姐。」
原身就是被保護的很好的孩子。
施晚意緩緩頷首,看他做著開膛破肚的事兒,依舊從容優雅,忽然想起阿姐當初說他「談笑間手起刀落便要了人性命」。
那時她與「書生」初見,還不「認識」姜嶼。
現下認識了,施晚意也並未因此覺得姜嶼可怕。
她歪頭不錯眼地看姜嶼,眼露異色,她所有覺得麻煩的,竟然都是外在的東西,從來不是因為姜嶼這個人。
哪怕他們兩個起初並不是坦誠相見。
施晚意好奇地問:「我還未問過,你何時知道我的身份?知道后,如何想的?」
畢竟是個寡婦,總得掙扎一二吧?
姜嶼拎著收拾好的魚放入清水中清晰,誠實道:「初見便知道。」
「?!」
施晚意磨牙,「勞煩姜大人陪我一個小寡婦玩兒了。」
姜嶼勾唇,「不煩,小寡婦……甚好。」
他這個「甚好」,說得那叫一個繾綣,肯定不純潔。
施晚意哼他一聲,挪腳站遠一步,與他保持距離。
姜嶼收拾出三條魚,又搭了柴火,點燃,開始烤,刷油撒鹽,全都不假手他人,絲毫不亂。
烤魚的焦香味兒漸漸散出來,鼻子動了動,施晚意又靠近他身邊,專註地盯著魚。
姜嶼問道:「二娘,可有酒?難得閑暇,我想飲幾杯。」
「我酒量淺,在外喝不得,你這不是饞我嗎?」
話是如此說,施晚意轉頭讓婢女去取。
姜嶼笑看她一眼,拿起一隻烤魚,翻轉后,魚腹對著她,喂到她唇邊,「嘗嘗,可需要撒灑些鹽?」
施晚意便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小口,道:「這樣便好。」
姜嶼咬在她旁邊,嘗了嘗,兩條魚給了施晚意,只單獨給一條烤魚加了鹽。
婢女們悄悄打量著兩人,偷笑。
而施晚意看著那條魚上相連的兩個豁口,明明可以用他自己的魚嘗味道,偏要咬在一起。
好粘人。
施晚意心下嘆道:能怎麼樣呢?縱容著吧,誰讓她沾上了呢。
得了便宜賣乖,說得便是她這種人。
婢女拿來一壺酒,恭敬地呈給姜嶼。
姜嶼席地而坐,握著酒壺的細脖,豪飲一口。
施晚意看著他唇上酒水浸過後的水色,有些入神,又有些饞。
可究竟是饞酒還是饞人,只她一人知道了。
施晚意明明沒喝酒,也好像醉了。
午膳吃完烤魚,未免教莊上太多人瞧見,兩人沒四處走動,相伴釣魚,直至將歸。
他們親手釣的魚,要帶回去。
姜嶼給出他釣的那桶魚,與施晚意交換。
施晚意給了。
她那小半桶魚,換到更多的魚,是賺了。
姜嶼不想旁的事影響心情,臨走前,才說起正事:「各處已經安排好,可以曝出了,你那裡如何?」
施晚意眼神閃了閃,道:「一些順利,不過你打算如何曝出?」
「直接派人傳便是,有心人自會去查探真假。」姜嶼的方法簡單粗暴,沒有彎彎繞繞。
施晚意不慌,「我知道了。」
姜嶼探詢地問:「你確定能順利分家?」
大家族分家,是家族勢力的分散,輕易不會成功。
施晚意輕鬆道:「你告訴我,有陸仁私通亂黨的證據,我就更有把握了,而且興許沒有想象那麼困難呢?」
她很樂觀。
姜嶼並不對她的事兒指手畫腳,只暗暗決定,煽風點火,大行造勢,助她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