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鬥毆

黃河小學是青陽市首屈一指的重點學校。

其他學校或許早在四點半到五點半就會放學，基本不會給還在上小學的孩子施加過多壓力，而黃河小學就屬於特別卷的類型，不光每天下午要比其他學校多出一節課，下午放學前還要進行當日糾錯查驗。

諸如測驗不及格，或是家庭作業錯誤太多，以及觸犯學校規章制度，就會像曼曼一樣留堂。

沒錯。

今天曼曼又被老師留下來了。

「這孩子咋搞的……」李良站在操場對面的家屬樓樓頂，等了曼曼許久，也沒見她從教室里出來。

昨夜李良已經做好了對曼曼的訓練規劃，他今天下午跑來昔日的學校，就是為了來接曼曼的，準備帶她去一趟順城巷，結果小丫頭在學校里又出了狀況，李良在樓頂等了又等，最後他索性坐到了天台邊緣，默默攢怒。

這種感覺就像家長來學校接孩子，意外得知孩子被留堂后的憤怒。

在李良沉默的等待中。

遠處似有一道視線橫掃而來，李良頓時心有所感，目光朝著五年級的教室迎了過去。

原來是楚雲天。

這貨屬於黃河小學重點班的尖子生，平時他不怎麼好好上課，測驗成績卻從不給老師找他茬的機會，之前他待在教室里不肯走，純粹是為了留下來看其他留堂生的樂子，直到老師對這狗日的忍無可忍了才把他趕出來。

楚雲天剛出門就看到了一百多米外的李良。

人類的視覺系統需要經過鏡像反轉才能投映到視網膜上，而楚雲天的視覺系統屬於另一種形態，他的眼睛對光與影的捕捉並不需要鏡像反轉這一步驟，因為龍的視覺構造比人類優秀太多了，這雙眼睛可以看到更廣的視角，可以看到更遠的距離，可以鎖定更細微的焦點，即使是不經意的一瞥，也能輕易發現一百多米外渺小如昆蟲的李良。

當楚雲天鎖定了視線的焦點。

就連李良那微微皺眉的表情變化都清晰呈現在了他的眼中。

見到好兄弟過來，楚雲天還是挺高興的，不過這學校里還是有他在乎的人的，所以他沒敢直接從教學樓蹦到操場對面去，老老實實的像個人一樣選擇了走樓梯，下樓后，楚雲天穿過操場小跑到護欄邊，仰頭沖著樓頂的李良喊道：「你下來！」

「呵。」李良翻了個白眼沒理他。

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教學樓，雖然學校里沒有多少人了，楚雲天還是不太敢冒險直接蹦上去，在他瞻前顧後之際，他又聽見李良發出了個不屑的撇嘴聲，見李良坐在樓頂這麼囂張，楚雲天氣的牙痒痒：「你等著，我馬上就上來打爆你的狗頭！」

「呵。」

片刻后。

繞到操場另一側的楚雲天鬼鬼祟祟翻過圍欄，跳進教師家屬院之後，手腳麻利的從單元樓外牆爬上了天台。

不出意外的，哥倆又打了一架，當然這只是他們兩個平時鬧著玩的程度，在不動真格的前提下，最終還是李良技高億籌，用關節技把楚雲天分筋錯骨，硬是給他摺疊手腳捏成了個肉球。

李良拍拍手上的灰塵，坐回到了天台邊緣繼續等曼曼。

天台上，楚雲天蠕動著摺疊的手腳，像沒有脊椎的軟體動物一樣從摺疊狀態中舒展開了身體，鬧也鬧夠了，楚雲天來到李良身旁坐下：「來接曼曼放學？」

「嗯。」

「那你只怕有的等了。」楚雲天迎著李良不明所以的眼神，沖著教學樓一層揚了揚下巴：「曼曼不在班裡，在教導主任辦公室呢，我剛路過辦公室門口聽到了裡面的動靜，好像是曼曼跟班裡的同學打架了，老師正在等雙方的家長過來。」

「……啥？！」李良一下子站了起來。

楚雲天安慰了一句：「不用擔心，曼曼沒事。」

「我不是擔心曼曼那丫頭。」李良趕緊從樓頂跳了下去，落地后，直接翻過操場護欄快步走向了教學樓。

教導主任的辦公室就在教學樓一層，還沒進入教學樓，李良就聽到了辦公室里隱隱約約傳出激烈的爭吵聲，看來教導主任的辦公室還有著相當不錯的隔音效果，難怪李良剛在校外的單元樓上沒察覺到這裡的動靜。

「這是我的！」

「他搶我東西，我只是想從他手裡拿回來而已，然後他就推我，是他先動的手！不信你們去問班裡其他同學！」

從那中氣十足的喊聲可以聽得出，曼曼沒啥大礙，就是不知道另一個同學怎麼樣了。

很快，辦公室里又傳出了老師的訓斥聲，那好像是政教處的一個老師，以前李良還在黃河小學的時候聽過這個聲音：「就算是他先動的手，你也不能打他啊！」

「明明是他先動手推我，還不許我還手了？憑、憑啥！你們……欺負人！！」

聽到這裡，李良也算大概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經過，他敲了敲教導主任辦公室的大門，屋子裡的爭吵聲沉寂了片刻，隨後一名女老師輕輕把門拉開一條縫，見門外是個學生，她不假思索的呵斥李良沒什麼事趕緊走。

李良順勢就從門縫裡擠了進去。

「哎？你這娃怎麼還給鑽進來了！」女老師扭身去抓李良。

進屋后李良看到，有好幾個老師都在場，有的坐在椅子上冷眼凝視著曼曼，有的斜靠在桌子上煩躁的盯著曼曼，而在這些老師包圍中的曼曼顯得孤立無援，她眼睛紅紅的，明顯是委屈的想要哭出來，硬忍著不肯讓這些人看到自己流淚的模樣。

當曼曼看到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的李良。

她的視線彷彿都失去了焦距。

「你哪個班的，放學了還不趕緊走，等著延點？」一個抱著膀子的中年女老師冷斥了一聲，犀利的目光就想要把李良活颳了一樣，放在其他同齡學生身上，這個老師確實足以讓學生打從心底里畏懼。

曼曼正要開口說話，李良沖她搖了搖頭，示意她先別說話，隨後李良才看向這個職位貌似很高的主任老師：「我是柳曼的家屬，也不算無關人員吧。」

「家屬？」

辦公室里的幾個老師目光閃動了片刻，其中一名老師懷疑的看著李良：「你跟柳曼是姐弟？你是哪個班的？叫什麼名字？」

這年代的老師就是太沉迷在凌駕於學生之上的地位了，普通學校還算好，越是重點學校的老師越是如此霸道，打著為了學生好的名義拿捏著所有家長，行使著比家長還要大的權力，對此，李良倒也沒什麼好跟這些老師爭執的，他用非暴力溝通的方式對那名質問他的老師說道：「我不是你們學校的學生，但我是柳曼的家人，我理應知道她現在的處境，我剛在門外聽到你們說柳曼跟同學打架，我想知道兩人具體是因為什麼發生了衝突，他們兩個是誰先動的手，又是誰打傷了誰，可以告訴我么？」

「不是我們學校的？」

「你怎麼進來的？」

「誰讓你進校門的？」

辦公室里的老師們噼里啪啦就是一陣炮轟。

所謂非暴力式溝通，意思就是講話直指問題核心，以突出目的為中心思想，不在話語中說出帶有攻擊性的詞句，這種溝通方式可以極大效率提高解決矛盾的可能性，但是黃河小學的老師們高傲慣了，開口就是攻擊性十足的質問。

「我能進來是因為沒人擋我，我會站在這裡，是因為我的家人出了事，我作為家屬，理應知道曼曼和另一個人到底發生了什麼衝突。」李良見曼曼忍不住又要張口說話，他沖曼曼擺了擺手指，暗示曼曼先在一旁看戲。

一名老師冷聲道：「柳曼把班裡的同學打得進醫院了！我們讓曼曼把家長叫過來，她死活不肯，家長不來難道等警察直接把她帶走？」

「你要是能聯繫上你們的父母就趕緊打電話叫他們過來，不然再拖下去事情就鬧大了！」

「趁對方家長報警之前趕緊把你們父母叫過來，大家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這才是解決問題該有的樣子，而非仗著成年人的身份地位，看不起未成年人，從而拒絕與未成年人溝通，有了這樣態度上的轉變，李良才能繼續跟這些老師溝通下去：「我覺得有些事我還是能做主的，如果真是曼曼理虧，就算是賠錢我們也能賠得起，所以我現在需要從曼曼這裡先聽一遍事情的起因經過，然後我再決定要不要打電話告訴她的家長。」

「嘿！我就不明白了，你們一個二個的為啥就是死活不肯叫家長過來？」

老師們顯然還在急著叫來曼曼家長的事：「主任好不容易才安撫了對面的家長，說了多少好話才讓孩子媽媽在樓上辦公室待著，現在還不知道被柳曼打的男生是個什麼傷勢，你們咋就這麼不懂事呢，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兒犟，趕緊叫你們家長過來！」

別的孩子犯了事都會有父母挺身而出。

直到現在老師們還在催促曼曼叫來家長出面解決問題。

在老師們連續不斷的施壓之中，曼曼一直壓抑的情緒終於爆發了，她仰頭沖著辦公室里所有老師喊道：「叫叫叫，叫個屁啊！我爸死了，我媽走了，我奶從小就不管我，連我都不知道怎麼把他們叫過來，你們去叫啊！都去給我叫啊！！」

以前柳曼還能騙自己跟其他孩子有著一樣的童年。

她能像正常孩子一樣歡鬧，強迫自己不去思考那些煩惱的問題，就算有熊孩子拿她的父母取笑她，但只要她堅信遠在海外的母親仍然在想念她，遠在天堂的父親也在牽挂她，她就一直可以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

父親真的在乎她么？

母親真的會想念她么？

這是柳曼一直不願意去深究的問題，偏偏這些人非要逼她親手撕碎她給自己編織的美夢，非要讓她面對這些曾被她故意忽略的事實，事實就是這樣，她沒有父親可以依靠，母親同樣不在身邊，唯一的奶奶，也在她童年時期一度給她帶來的巨大的心理陰影，令她事到如今對奶奶還抱著小心翼翼的畏懼。

「你們要報警抓我就抓好了，愛咋樣咋樣吧！」曼曼強忍著哭聲，猛地沖向了辦公室大門，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這個令她無地自容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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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控了暗勁的一流武者下意識全力爆發，從中產生的衝刺速度還是十分可怕的。

辦公室里的老師前一秒還沉浸在曼曼透露出的信息量中，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下一刻，只見曼曼陡然如離弦之箭一樣射向了大門，速度快得就跟一道旋風似的，眾人連反應都反應不過來。

只聽砰一聲悶響。

曼曼一頭撞進了李良懷裡。

「跑什麼。」李良挺身接住了曼曼。

他單手按住了曼曼腦袋，輕輕撫摸著曼曼的後腦勺：「你不用管這些老師對你說什麼，把事情從開頭給我仔細講一遍，我聽你說。」

本來曼曼又掙扎了兩下子，想從李良懷裡掙脫，當她發現自己沒法從李良手中跑掉以後，她索性也認命了：「我們班裡有個叫王振田的，他搶我的掛墜，我去找他要回來，他就不停地推我，推了我好幾下……」

「他是怎麼搶的？」李良溫和的問道。

李良的聲音就像是曼曼的強心針，曼曼莫名感覺心裡一下子就有了依靠，她不再像剛才那樣情緒失控了，而是曼曼從李良懷裡直起身子，擦了擦差點流出的眼淚，扁著嘴，委屈道：「我的掛墜在脖子上掛的好好的，他走過來說要我給他看一下，我沒給，然後他趁我轉身的時候伸手掏進去一把搶走了，還把掛墜的紅繩扯斷了……」

曼曼心疼的從兜里取出了青虹劍掛墜。

這丫頭肯定是沒少給同學炫耀李良送給她的這件兵器，所以才會引來同學眼紅覬覦，但這時候不是教曼曼人生哲理的時候，李良點了點頭，順著曼曼的話推測道：「他是不是趁你轉身不注意的時候，從你身後伸手掏進了衣服領子，抓住掛墜，從你衣服里扯了出來？」

說話間李良還把手伸進自己的領口中模擬了一下當時的場景。

曼曼點了點頭。

「你去跟他要回東西，他就開始不停的推你了是么。」

「嗯！」曼曼點頭道：「我也推了他一把！」

「你怎麼推的？」

接下來曼曼給李良演示了一遍當時的情景，她先是在李良面前踉蹌退後了好幾步，還原當時被同學連續推了一下又一下的動作，隨後曼曼來到李良面前，抬起左手，並指成手刀，扭轉手腕發力，用掌鋒輕輕劈了一下李良的右臉下顎。

「然後他就嘴裡噴著血飛出去了……」曼曼委屈的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