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在提前結束掉本科學業之後,林之言直接跟著他那位導師,也是當前領域的大拿直接讀博。他本科階段就開始跟項目寫論文,基礎放在那,老師也是個好相與的,自然沒必要再浪費一些時間。
陸則倒是不急,慢悠悠地進行著本科階段的學習,畢竟他不需要讀研,本科的課程對他也沒什麼難度,時不時還能在學校里陪陪愛人,何樂而不為?
對於兩人之間的關係,學校里的師兄師姐或者剛入學的師弟師妹都知道,他們雖然沒有明目張胆地宣告什麼,但指間那兩枚一模一樣的戒指已經是明了。
有人默默祝福,自然也有人覺得噁心,更甚者還有人向學校舉報,但林之言的成績放在那,陸則的家世擺在那,又不是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這個舉報自然是沒人搭理,反倒是舉報的同學被輔導員叫去談了談心。
同性戀本就不容易,尤其兩位還都是格外出眾的人物,平時面對的誘惑也不在少數。大家就一直看著,看著他們能走到什麼地步,看著他們的感情能不能一直這麼好。
就這麼一年兩年下來,同學們早已習慣被他們的恩愛閃瞎眼,論壇和社交賬號上磕他們的也不在少數。可儘管如此,當他們真的宣布結婚的時候,大家還是免不了一陣錯愕。
林之言沒什麼特別好的朋友,婚禮上除了相處了年的舍友,就是同導師名下一些師兄師姐,當然,還有導師本人。
這場婚禮註定得不到法律的認可,但陸家的態度卻極為認真,比起幾年前大兒子的婚禮,也不差什麼。
親朋好友、商界有過合作關係的,只要能沾上一點關係的,都被請了來。
用陸母的話來說,婚禮的光明正大,是她對兒子婚姻最起碼的要求,否則連婚禮都不敢辦,這份關係又算什麼?
於是,當天來的人幾乎站滿了整個酒店大廳,眾人目視著這一場別開生面的婚禮,有人心存祝福,也有人心中輕哂結婚了又能如何,婚前美滿婚後情變的還少嗎?
但不管心裡如何想,面上卻還是端著一副得體的笑容,看著兩位新郎相擁相吻,許下一生的誓言。
再看著……兩位新郎四處敬酒,在走到榮澤公司代表面前時,那位對外的話事人立刻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喚了一聲:「陸總。」
酒店大廳頓時一片沉寂。
誰都沒想到,這幾年勢頭越來越盛的榮澤老總,竟然是陸家那位素來不學無術的二少。
被遣送出國了幾年終於回來了的齊闊聞言,臉色瞬間煞白,端著酒杯站在原地,久久未言。
對於外人的看法,陸則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任憑別人怎麼說,他和林之言之間自有自己的相處方式。儘管後來兩人難免忙碌起來,但私下相處時的模式,卻也從未變過。
而等著看笑話的那些人,也眼睜睜地看著林之言完成學業,以優異的成績進入研究院;也看著榮澤越來越壯大,從公司變成集團,旗下最新成立的那家榮生生物科技公司,更是將兩人間的恩愛秀得隱晦又光明正大。
時間慢慢過去,天才生物學家和榮澤董事長的愛情故事也慢慢被外人所知,除卻兩人本就優秀之外,那絲毫不輸當紅流量的顏值,也是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一點。背靠財大氣粗的榮澤,再加上林之言本身的實力,他能將自己在生物方面的天賦發揮到極致,短短几十年的時間,就攻破了生物學界數道難題,成為該領域頂部的大佬之一。
時間慢慢流逝,兩人也慢慢老去,陸則也真的驗證了陸家男人長情這句話。這些年兩人雖說偶有小打小鬧,但大的摩擦去卻是從未有過,林之言的柔軟,陸則的包容,都是這一段感情維持這麼長的不二秘籍。
兩人年歲相差無幾,再加上陸則經常拉著林之言出去鍛煉,他的身體素質也慢慢好起來,一直活到九十六歲,也是無病無災,安安穩穩。
等到最後,已經白髮蒼蒼的林之言仰頭看著他,似乎想說什麼,陸則握著他的手,將其貼在自己的臉上,聲音一如年輕時溫和:「哥哥別怕,等著我,我馬上就來。」
林之言神色複雜,最後還是慢慢閉上了眼,嘴角掛著一抹淺淡的笑。
陸準的兒子在門外等著,察覺到裡面的安靜,他心裡一跳,連忙推門而入,看著安詳躺在一起的兩位老人,不覺潸然淚下,卻也知道,於這兩位自幼疼愛他的叔叔而言,這是最好的結局。
他挑了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將他們合葬在一起,周圍不遠處是陸父陸母和陸准夫妻倆的墓。更遠的地方,則是陸家歷代祖先的墓。
這一片地方,相當於是陸家的祖墳。
生亦同衾,死亦同穴。
這是對他們感情最好的尊重。
……
【數據整理中……】
【嘀嘀,恭喜宿主,小世界13694任務圓滿完成,任務評價S級,主線任務累計獲得積分一萬五千分。】
【另,鑒於宿主引導任務對象順利發展事業,促進小世界生物醫學的發展,額外獎勵八千積分。】
系統777在空間興奮地轉圈圈,但陸則一直沒說話,它的興奮也慢慢消散,不免擔心地開口:【宿主……】
陸則慢慢嗯了一聲,整理好自己的思緒:【準備下一個世界吧。】
系統777驚訝:【宿主不用休息一段時間嗎?】
陸則反問:【休息做什麼?】
777支支吾吾:【就……其他的宿主一般結束一個任務后都會休息一段時間,好逐漸忘卻上個世界的經歷……】
系統空間的流速可以調整,有時候裡面過上一年,外面才是一天。
許多宿主結束任務后難以忘記上個世界的感情,便會在系統空間休息個幾十上百年,時間一長,以往的一切慢慢淡化,逐漸平復了心情之後,才會繼續下一個世界的任務。
陸則問:【休息有用嗎?】
他又不打算忘記他,為什麼要休息?
即便是休息,陸則也不認為自己能忘了他。
他經歷的時間太長了,卻從未遇見過這麼讓他刻骨銘心的人,別說一個百年,就是再多的百年,他也忘不了。
也不打算忘。
陸則看著系統空間里機械感的牆壁,沉默了片刻,忽然道:【777,你說,我能不能把他帶出來?】
【啊?】777明白陸則說的這個「他」指的是誰,不由結結巴巴道:【暫、暫時還沒聽說過有這種事,但、但也的確聽說過有些宿主對任務對象念念不忘,具體怎麼解決的卻不知道……】
【也、也或許是我的許可權接觸不到,等宿主升到組長的位置,或許可以嘗試一下?】
陸則沉默著沒說話。
組長……
他在打臉部門經了上百個任務,算是極為優秀的成員,如無意外,再經歷幾個世界就能成功升為組長,可偏偏在這個關頭,部門老大卻忽然把他調到了洗白部門,美名其曰以後身為組長,要多多了解別的部門的業務。
陸則一直不信這套說辭,可要說部門老大對他有什麼惡意,他也不會感覺不到;要說這件事對他有什麼不利,這個世界下來也證明了沒有這回事。
他一直對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卻也知道這個關頭恐怕得不到答案,只想再完成幾個世界,攢夠了資歷再說。
而且……他總感覺自己能遇上林之言,並不是巧合。
這沒有絲毫證據可以證明,但就是一種感覺。
而他的感覺,一向敏銳。
所以,不管是為了什麼,哪怕僅僅是要把林之言從那個世界帶出來,陸則都要儘快完成任務。
哪來的時間去休息。
【安排下一個世界吧。】陸則果斷道。
777猶豫了片刻,還是果斷執行命令:【是,宿主。】
【世界載入中……】
【……】
陸則再次有意識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酸軟無力,小到一根手指都使不上一點力氣。
他有氣無力地喚了聲:【777。】
777連忙道:【宿主,檢測到您這具身體正處於高燒狀態,這種反應是正常的。】
陸則心下嘆息,不是快死了就好。
他掙扎著終於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左右四處看了看,頭頂是漆黑的房梁,農村老式的那種房子,旁邊不遠處放著一張四方桌子並幾條板凳,看上去灰濛濛的。鼻尖的被子上隱約傳來一股潮濕的霉氣,整個房子看起來都是很久沒人住的樣子。
眼睛睜開后,陸則終於能慢慢攢起一些力氣,勉強撐著坐起來,只覺腦子一漲一漲的疼,鼻子也不通氣,是重感冒的癥狀。
陸則很久沒有過這種經歷了,慢慢坐穩身子,被子往下滑,瞬間便覺一陣刺骨的冷意。
陸則這才意識過來自己沒穿衣服。不僅僅是上衣,而是全身上下,沒有一件衣服。
陸則眼皮子跳了跳,現在這具身體情況不好,777也沒敢把原主的記憶傳輸過來,他也不清楚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抬眸環視一圈,屋內的情況瞬間收入眼中,陸則還沒來得及想什麼,緊閉的房門忽然「吱呀」一聲被推開。
陸則抬眸望去,只見一個身形瘦弱的少年端著一個碗走了進來,看到他的模樣,也愣了愣,隨即道:「你醒了?」
陸則隨意「嗯」了一聲,不動聲色地打量他。
少年看起來不算太高,一米七五的樣子,身上手工的棉襖洗得發白,頭髮微長,側邊的碎發掩住了耳垂,五官也被遮掩著,看得不甚清晰。
少年也沒在意他的態度,隨手把東西放到桌子上,看到那厚厚的灰塵,眉頭不由皺了皺,卻也沒多管閑事,只是抬頭道:「你忘了?你昨天可能是喝多了,今天回來不小心栽到後山那邊的河裡,我看到你的時候你不知道在那泡了多久,感覺已經沒有意識了。」
陸則眸色微微變了變。
這種天氣,掉進河裡,不活活凍死都是幸運的。
陸則啞著嗓子說:「謝謝。」
少年沒看他,臉上也沒個笑意,只是一板一眼道:「你家沒有柴火,也沒有水。我剛給你撿了點柴火,又看缸底還有最後一捧米,給你熬了碗粥。」他朝著桌上示意,轉身就要出門:「你自己慢慢喝吧。」
陸則叫住他:「你給我換的衣服?」
少年腳步一頓,道:「不然讓你渾身濕漉漉地躺進被窩嗎?」
陸則默了默,說:「辛苦了。」
少年回頭看他,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低聲嘟囔著:「你知道就好。」
死沉死沉,簡直跟他家的豬有的一比。
也不知道哪來的那麼多肉。
陸則聞言一時沉默,少年沒再說什麼,走之前只提醒了他一句:「你可能在發燒,還是讓人找個大夫給你瞧瞧吧。」
至於剩下的,跟他就沒什麼關係了。
人看著冷冷淡淡,走之前還不忘細心地把門關住。
陸則把被子往身上扯了扯,目光落在那一碗粥上面。777好心開口:「宿主放心,那粥沒毒。」
「我知道。」陸則沒好氣地開口,少年人看著冷,實際上心卻是不壞的。
他縮在床上,神情有些蔫蔫的,說:【777,兌換恢復藥劑。】
【好的宿主,兌換成功。】
一管藥劑下肚,那些重感冒的癥狀才算慢慢緩解,與此同時,777道:【宿主,本世界的任務傳給您了。】
陸則慢慢捋著那一份記憶,問:【剛剛那人……就是任務對象許青延?】
777說是。
陸則眼睫斂了斂。
只能說不愧是渣男洗白部門。
這些任務對象簡直是在比誰更慘。
故事發生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許家莊許永山獨子許青延,自幼聰慧,上學期間年年都是班級前列,眼看著是個考大學的好苗子,可奈何一次意外,許永山癱瘓在床,家裡家外就只剩下許母一個人操持。
以往許家雖說家資不豐,但夫妻兩個供一個孩子上學咬咬牙還是能堅持下來的。可如今出了這種事,家裡大部分存款都被拿去給許父治病,許青延上學的錢實在是掏不出來了。
家庭突逢巨變,許青延也是個懂事的。他沒有絲毫抱怨,主動提出退學,在家幫著母親照顧父親,料理家務,農忙時分起早貪黑上地幹活,同時還得擠出時間看書學習,不荒廢學業。
日子雖然苦了些,但許青延的韌勁放在那,慢慢過下去,日子也未必不能好轉。
可偏偏他遇上了個原主,十里八鄉出了名的混混。
原主父母生前,都是城裡機械廠的員工,每個月工資在這個年代不算低,對這個獨子也是極其溺愛大方。或許也就是因此,讓原主疏於管教,初中沒畢業就輟學,整日拿著錢和一些職工子弟出去吃喝玩樂,不幹正事。
原主父母一開始還沒意識到,畢竟他嘴甜,向來知道在父母面前賣乖。等到他們察覺到不對,卻已經晚了,原主的性子已經長成,掰都掰不過來。
他們想給原主找個工作,也好過每天這麼遊手好閒,但原主能耐不大,眼光卻高得不行,平常的工作根本看不上。原主父母拉下老臉卻給他找關係找工作,但每每幹不了多久,原主就堅持不下去了,導致原主父母那段時間幾乎淪為機械廠的笑柄。
可儘管是這樣的日子,也沒持續多久。去年原主父親在機械廠工作的時候,不知怎麼旁邊的大型器械突然出了問題,「轟」的一聲砸了下來,原主父親當場沒了氣。母親知道的時候六神無主,騎著自行車趕過去的時候,被一輛小汽車撞到,最後送進醫院,搶救無效死亡。
一個家庭,就這麼毀於一旦。
原主悲痛了些時日,但很快就適應沒有人管教的日子。再加上父母留下的遺產和機械廠和肇事者的雙重賠償金,更是一筆不少的錢,足夠讓原主揮霍過日子。
但因為父母已經去世,廠里分匹配的職工宿舍就不能繼續住,原主無奈,就只能搬回農村的老家,但平常大多都是在城裡那些狐朋狗友的家裡住著,一個月也未必能回來幾次。村裡的人和陸家爺爺奶奶關係好,也是看著陸父長大的,不忍心看這麼個孩子就這麼墮落下去,好聲好氣的勸他,卻一點用沒有,反而被人嫌棄多管閑事。久而久之,大家也就漸漸漠然,不再上趕著找不痛快。
這一次也是因為原主在城裡和朋友喝多了酒,暈暈乎乎地回來,經過後山時被一個石子兒絆了一下,整個人摔進了河溝溝里。
現在正是數九寒冬,大家都在家裡貓著,尋常不會出來。若不是正好碰上了出來打豬草的許青延,只怕他被凍死在河裡,也得過很久才會有人發現。
可許青延把他撈上來扛回了家,給他撿柴火燒水熬粥,還好心提醒他找大夫。
明明是人家的救命恩人,許青延也不求什麼回報,卻沒想到,這竟然成了他一生噩夢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