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蝕源

「這孩子怕是沒救了。」

餘震搖頭捂臉，心想：「這裡面就沒一個靠譜的。」

這時，雷鳴突然站起身，他起身的動作將眾人的視線吸引了過去，隨後他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走到那個無頭獄警的身上一陣的摸索，隨後又走了回來坐下，手裡多出了個東西，一包沾滿血液的香煙。

餘震一見到這玩意，雙眼立即發直，唾液加快分泌，喉嚨不自覺的聳動，發乾的嘴唇張了張想說什麼，手臂就已經慢慢抬起伸伸了過去。

不只是餘震，劉夢超和李丹青兩人的表情和狀態也不比餘震好太多，不是他們見到煙走不動道，只是幾人都是老煙槍，劉夢超自不必說，抽煙喝酒，偷雞摸狗，樣樣精通。

只見他顫顫巍巍的接過香煙，剛吸上一口就渾身顫抖，雙眼翻白，像是馬上要暈過去一般。

餘震原本是不抽煙的，可在那種混亂的監獄里，不抽煙能幹啥？

至於李丹青這個修身養性的假道士，按他的說法，飯後抽根煙，立地就成仙，妙哉，妙哉。

幾人剛剛經歷了一場由死到生的大驚喜，如今都還處在極其危險的境地中，別看他們現在都是一副悠閑的樣子。

實際上，他們現在的情況極其危險，現在整輛車都被怪物所包圍著，時時刻刻都能聽見外面爪子抓撓金屬的刺耳聲音，如果不是這輛車夠堅固，恐怕他們現在已經淪為這些怪物口中的食物，餘震可沒自信在車廂這種狹小的環境對付一群怪物，而且他們如果一直呆在車裡不出去，遲早也會餓死渴。

所以車內幾人精神時刻都緊繃著，都急需要一樣東西來安撫他們神經，香煙和女人就是男人最好的放鬆調劑，女人這裡是沒有的，他們幾人也都不是基佬，所以一看到香煙，他們才會露出這種醜態，因為只有香煙才會讓他們暫時忘掉恐懼和飢餓。

「他人挺好的，起碼在監獄里算是挺好的，以前我就經常和他要煙抽，現在他卻因為這種事情死在我手裡。」

雷鳴看著獄警的屍體神色落寞，聲音嘶啞，點了根煙立在屍體的前面，然後才給眾人一人遞了一根煙過去，自己也點上一根，很用力地深吸一口，入肺久久不願吐出。

車廂內幾人默默無言，在一片雲霧繚繞中，李丹青睜開微咪的眼睛，目光深邃，彷彿能夠洞穿車廂看到遠方。

「以前本道長賣龍骨大力丸的時候，那些人爭著搶著對我笑臉相迎，稱兄道弟，送煙送酒請客吃飯，就想讓本道長賣他們一顆。

「如今本道長落難入獄了，他們卻不聞不問，其實以他們的人脈背景，給本道長送點煙酒進來很容易，但連個煙屁股都沒讓我見著。」

「我已經好久沒嘗過香煙的滋味了，這兩年我一直在想，修道修的就是太上忘情，結果他們這些人比我這個道士還無情無義。」

雷鳴叼著煙斜眼看了他一眼，不屑地笑道，「都是利益交換罷了，你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對你稱兄道弟，你沒用了就一腳踢開，哪有那麼多真情實意，不過話說，你那什麼大力丸到底有什麼用，不會又是什麼欺騙人的保健品吧。」

「騙人？本道長可是道門中人，正派人士，哪會做這種事，要讓我師傅知道了，我給他老人家定做的黃花梨木的棺材板怕是都壓不住。」

李丹青吐出一口煙圈，雙眼瞪著雷鳴。

「這龍骨大力丸可是我師門傳承下來的藥方，乃是以前皇室專用的滋養補腎的方子，後來師門落寞，本道長就是靠著這方子來養活道觀那些師弟師妹的，不過裡面很多藥材現在已經沒有了，所以藥效甚微。

說到這裡，李丹青看著眾人突然神秘一笑。

「不過本道長在黑市裡買到一種東西，只要把它加入大力丸中，藥效提升了十倍還多，你們猜猜是什麼東西。」

餘震茫然四顧，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劉夢超那張蒼白的臉上，雙眼閃閃發光，搓著雙手嘿嘿笑道：「嘿嘿，那就是壯陽葯咯，李道長什麼時候也給哥們弄一兩顆嘗嘗。」

「還是劉道友識貨，等從這出去了，你給本道長弄幾包好煙，本道長就送你一顆，你可別覺得道長我小氣，這經過我改良的龍骨大力丸可不能多吃，一顆足以脫筋換骨，而且在之前可是賣的很貴的，十萬一顆，還是美金，不過本道長只收人民幣，美國佬的東西我可不稀罕。」

李丹青拍拍劉夢超的肩膀，一臉就你識貨的傲嬌小表情。

餘震聽完也是雙眼鋥光瓦亮，不知不自覺往就李丹青身邊靠去，突然抓住他的手掌輕聲問道，「還疼不，剛剛是哥做的不對，我再次和你道歉，以後你想怎麼說話我都由你，哪怕你說文言文我都不管你，還能給你叫幾聲好，只要你也給我來一顆那什麼龍骨大力丸就行。」

餘震雖然用不上這玩意，但只要是個男人都希望自己那方面強點，可謂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不要等到兵臨城下，才發現自己的兵都是老弱病殘，這就得不償失了。

「嗯，本道長我原諒你了，給你一顆自然無妨……哎呦我去，快撒開，你們兩個快把手撒開，我給你們還不行嗎，我告訴你們啊，你們可別對我動手動腳，萬一破了我這童子身，那可是吃多少大力丸都補不回來的。」

原來劉夢超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勾住了李丹青的肩膀，和餘震一起將李丹青夾在中間。

「唉呀，都是自家兄弟，親近親近不是很正常嗎，你就別抗拒了」

就在三人的氣氛逐漸走向曖昧時，雷鳴卻雙眼一寒，緩緩從嘴裡吐出三個字。

「植源體」

「你怎麼知道，這種東西可是國家級戰略性資源，我也是勾引了不少闊太，出賣色相才弄到的。」

李丹青一把拉開劉夢超在自己身上亂摸的手，滿臉驚訝地看向雷鳴。

「呼……」

雷鳴長長呼出一口煙霧，用食指和拇指掐滅煙頭，一股焦糊味蔓延在空氣中，感受著指尖的灼痛，咬著牙惡狠狠地說道。

「老子就是因為這玩意進的監獄，被判的死刑。」

「這東西我以前怎麼從沒聽過，到底是什麼？難道是我進監獄之後出現的東西？」

餘震聽得一頭霧水，突然對他們口中的「植源體」產生濃厚的興趣，隱隱覺得現這種情況可能和他們嘴中的「植源體」有關。

「這就說來話長了，其中涉及了太多的人和事。」

雷鳴重新點上一根煙，卻沒有抽，而是夾在指尖，隨著煙霧升騰飄散在空中，濃烈的腥臭味都被驅散不少。

「我是前段時間進的監獄，被宣判的死刑，而且是立即執行，我必須死，不僅僅是因為「植源體」，還和一個人有關，所以從宣判到執行的這個過程幾乎是一路綠燈。

「你們是什麼時候進監獄的，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瑪雅之樹」。

雷鳴看向眾人，突然問起不相干的問題。

「瑪雅之樹？」從沒聽過，我是四五年前年前進去的，大概那時候還沒有你說的這個東西吧，也不知道那些人怎麼想的，關了我怎麼久才捨得殺我。」

餘震一臉無所謂地說道。

「我要晚兩年，「瑪雅之樹」倒是聽說過」，不過以我這種小人物，太多的也了解不到，要不是我這身上的案件複雜，怕是早挨槍子了，也等不到現在和你們坐在這裡抽煙了。」

說到這裡，劉夢超頓時黯然神傷起來。

「雷道友，本道長和你差不多，但沒你這麼慘，道長我進來只是因為我的龍骨大力丸的藥效太給力了，動了太多人的蛋糕，他們聯合起來想要竊取我的藥方，還用道觀里師弟師妹們的生命安全來威脅道長我，為了師弟師妹們的安全，我也只能妥協，畢竟我只是一個買葯的道士，無權無勢，身後還有一大家子。」

話到此處，李丹青想起了小師妹們的音容笑貌，彷彿一切都還在昨日，又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不由得一聲長嘆。

「寧為末世人，不當太平犬吶！」

「既然這樣，那你們就聽我好好嘮嘮吧。」

雷鳴也多有感觸，跟著嘆了口氣。

雷鳴本來是隔壁天弘市一個黑社會大哥，名下有六家會所，三家地下賭場，若干遊戲廳，手底下養著七百多號兄弟，整個天弘市地下黑色產業雷鳴佔一半，另一半由一個實力很強的神秘人掌控著，別人都稱呼他為白先生，連雷鳴都只見過他寥寥幾面，每次見他都帶著面具，並不知道容貌，只能通過身材來判斷他的年齡並不大。

可自從五年前，白先生失蹤，雷鳴畏懼於白先生的威名而不敢出手，直到雷鳴徹底確定白先生消失時，雷鳴已經錯失先機，白先生旗下所有黑色產業被一個名叫洛天雄的人佔據。

原本雷鳴和白先生立下過約定，堅決不碰毒，只要發現手底下有人販毒，一概格殺勿論，可自從洛天雄掌管白先生的地盤后，毒品開始如雨後春筍般冒出，就連雷鳴的地盤都難以倖免。

雷鳴一開始也和洛天雄火拚了幾場，可洛天雄手底下有一個打手特別厲害，上百個人都拿他沒辦法，還折損了不少兄弟進去。

後來雷鳴也想明白了，畢竟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最後肯定落得個不死不休的結局，洛天雄愛販毒就讓他去販唄，反正自己又不是警察，何必做這種吃力不討好事。

可隨著時間慢慢過去，一種新型的毒品流竄到了市面上，那是一種深藍色的藥劑，手指大小，黑夜中還會散發淡淡的熒光，使用的時候直接往靜脈注射，使用者就會極度興奮，會感覺自己力大無窮無所不能，並且不會感到疼痛，這種毒品極具成癮性，哪怕意志再堅定的人，都無法擺脫它的掌控。

這種新型毒品當然得有一個美麗且危險的名字。

「蝕源。」

「如果僅僅只是這樣，那麼「蝕源」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的。

「雷鳴在經手下彙報的時候是這樣想的。」

但也是因為這份漫不經心，讓雷鳴的勢力在一夜之間被徹底摧毀。

雷鳴在逃亡的那段時間就是在調查一切有關「蝕源」的消息，最終花費大量時間和金錢，還是讓他查到了一些不為人知的隱秘。

自從五年前，「瑪雅之樹」莫名出現在地球上各個省市之後，那片地界被軍方徹底隔絕。

隨著「瑪雅之樹」被軍方封鎖，沒有人知道「瑪雅之樹」的具體作用，它給人的唯一印象就是很高很大很漂亮，夜晚也能散發出點點熒光，將整座城市照亮。

雷鳴也曾帶老婆去看過「瑪雅之樹」的風姿，當然，他也只能遠遠看看而已，他當時只是帶著老婆去旅遊，也沒往其他方面去想過。

因為「瑪雅之樹」被軍方隔離外的地方都已經發展成了旅遊景點，雷鳴拗不過老婆的撒嬌，也就半推半就去看看了。

現在想來，「瑪雅之樹」真的是一座寶山，「蝕源」所用的一部分原料就產自於那顆在他印象里很高很大的樹。

而他們口中的「植源體」就是「瑪雅之樹」樹身流出的樹脂，通過稀釋，混合，最後凝固成一塊塊指甲蓋大小的乳白色晶體方塊。

當然，「植源體」並沒有特殊的形態，完全取決於凝固結晶時的容器。

不知道洛天雄通過什麼手段得到了大量的「植源體」，想必不是什麼光彩的手段，畢竟「植源體」到現在都還對普通人高度保密，說明「植源體」的價值極高。

高利益就代表著高風險，只要利益與風險對等，就有人願意冒著高風險將「植源體」偷偷帶出來買賣，相比於李丹青你在黑市買的那點「植源體」，洛天雄手中掌控的「植源體」就要以海量來論。

「力量也是會上癮的」

當一個在社會最底層，懦弱無能，自卑且內向的人突然擁有超凡的力量時，他將會徹底釋放心底的黑暗面，可當這種力量褪去時，虛弱，空虛，抑鬱又會將那人整個精神世界佔滿。

「蝕源」能真正的給予人力量，它能短暫的將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變成一個超人類，能讓人輕鬆抬起一輛兩三噸的小轎車，也能讓人輕鬆跑進百米五秒。

但萬事萬物都有等價交換的法則。「蝕源」也不列外，它的副作用也是巨大的，使用過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使用者會感到身體極度疲乏，精神極度空虛，嘔吐眩暈更是常態。

可即便如此，依然有無數人傾家蕩產都想要掌控住這短暫時刻的無所不能。

因為從古至今，力量都是人類所追尋的東西，不管是身體，權勢，還是精神層面，都是一種力量的體現。

人類如今的社會架構，單體的力量實在太過弱小，富豪身邊哪怕圍著再多的保鏢，都不如自身的強大。

洛天雄深知這一點，所以他在短短几年時間，消耗大量金錢和人力物力，不斷改進優化「蝕源」，極大的降低了使用「蝕源」過後的後遺症，並且極大提升了其持續時間。

因此「蝕源」也從墮落的毒品搖身一變，變成了高層圈子口中的進化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