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魚捕快

「雲香樓？訂餐？」

「對啊，快去吧，早點去就能讓他們多備點飯菜，等下大傢伙吃起來才不用等。」

金九齡就站在原先的位置，安安靜靜地看了俞靈零十幾秒。

俞靈零嗯嗯點頭后，將一個面露遲疑的姑娘強勢推進長龍中排隊。

又給幫派多拉了一個人！

可一轉身，俞靈零發現剛剛那個兄弟還站在原地，而且，好像不是很樂意幹活的樣子。

她的腦袋低下去一點，小聲保證：「我曉得的，我會等大家吃飽了再開始吃更多菜的，我保證，我發誓……相信我！QVQ！」

話是這麼說，但不知道為什麼，俞靈零總覺得自己過分飢餓。

而金九齡？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生氣的，但是詭異的，他氣不出來。

他嘴上說了句「好」，走了幾步，給了一個正在探頭探腦的人一塊銀子，讓他托話去。

他心裡想，我倒要看看你們這些人在玩什麼把戲。

金九齡這一看，就差點把他自己看到坑裡去。

他喊住那人是周圍青樓一個看守的護院，護院可惜的眼神在俞靈零這一圈人身上轉了一圈，到底是覺得已經到手的銀子更實際一點，開始跑著去傳話。

於是，俞靈零一轉身，又又看見金九齡還站在原地。

俞靈零：「？」

啊，不是，這個兄弟怎麼這樣啊，她這個老大還站在這裡呢，還親自讓他去幹活呢，跑腿說句話那麼小一活，他還帶這樣偷懶的？！

怎麼能這樣！

俞靈零運著輕功，進樓裡面拿了紙筆，一出來，就沖著剛剛那個位置去。

金九齡措不及防之下，被俞靈零按住，推到了簡陋的木桌前。

他的本能從「有人攻擊我」，跳到「她招式怎麼那麼快我居然反應不過來」，再跳到面前的女子臉上。

他看見她臉上出現委屈表情，眼巴巴看著自己，可憐極了……

將人按壓到木桌前，俞靈零揮揮手就將原先一隊人分成兩隊，她正要讓這個偷懶磨洋工的傢伙幫忙分擔登記時，聽到後方傳來一句迷惑至極的詢問。

「為什麼要我登記這些人的名字？」

俞靈零握拳：他居然離開木桌，又又又站在了剛才那地！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俞靈零開始譴責這個傢伙的摸魚行徑，勢要他認清錯處。

「因為大家都在幹活，就你在偷懶！」

她一一點過去，「你看他們在清點昨天搶到的金子，他們在核對賬目，他們在幫忙招攬新人……」

「就你，讓你去給大家喊飯還指使別人跑腿，登記這種小事也推三阻四！難道你不識字么……」

「當然識字。」

金九齡差點就真的按照著她的命令幹活去了：「只是，在下作為一個六扇門的捕快，更樂意去清點俞姑娘昨夜搶來的金子。」

「六扇門的……捕快？」

「若是俞姑娘不嫌棄，在下現在就可以為姑娘幹活。」

眾人看見那著黑衣竹影的姑娘聽到這句話后，一時傻在原地。

「不不不，不用了！這事我們自己會幹！」

當今天下，江湖朝廷兩種勢力極度不平衡，說起武，朝廷要弱江湖三分。

江湖勢力又多又雜，有好事者閑來無事細分，能分出幾十個盤踞一方的勢力來，個頂個的不好惹。

而朝廷，則因為手中也沒有培養足夠鎮壓武林的高手，又時常有派系爭鬥，只有一個七八來年前組建的六扇門能看。

有著六扇門做為江湖和朝廷之間的緩和地帶，近來很多地方江湖人士行事略有收斂，普通百姓也能用更平和的態度來對待江湖人。

腦子裡閃過這個模糊的理念劃分，俞靈零將來人的打扮記在腦子裡。

默默退後三步，她仔細盯了會金九齡的臉，發現這個男人的臉，的確是第一次見。

她在心裡小小聲的抱怨：這個人不是我幫派的還湊過來幹啥，害我認錯人。

就彷彿被讀心術讀心一樣，下一刻，霍天青就和金九齡攀談起來，詢問他來意。

說來也算六扇門辦事效率快。

金九齡居然是因為杭州城郊外的眾多屍體來查案的。

俞靈零將從地宮挖出來的金銀珠寶當成幫戰和副本的獎勵，抱著超多的幫派資金，睡得心滿意足。

而其他的青衣樓殺手以前都不見光，一時間，倒也忘了將破廟和半路的劫匪清理乾淨。

「杭州城江湖人士眾多，可這般大案卻少有。天一亮就有人來六扇門報案，我等查證后，確認此事屬實，這才來俞姑娘這青衣樓前。」

金九齡到底是沒把「青樓」兩個字說出口。

「這案子死了數百人，金九齡職責所在，千難萬阻都必須得結案。」

俞靈零聽懂了：「那你結啊。」

破廟中找到的，城郊路上的，一共有四百二十九人。

只要一想到這裡絕大部分都是青衣樓的人，金九齡就無法再將「可憐委屈」這些感覺和對面的女子聯繫起來。

他越想越覺得剛剛離譜。

她說幾句話，他自己居然真的想跟著去做？！

金九齡的手按在金刀上：「看俞姑娘脾氣也不像是不講理的人，應當不介意到六扇門走一趟吧？」

正午的陽光照在街道上，卻只能讓人感覺到樹蔭下的冷涼之感。

剛剛還能排成長龍的隊伍，幾個眨眼間，化作受驚的鳥雀散去，她們躲回安靜的花樓，不敢冒頭。

俞靈零看著空蕩蕩的街面，再看看霍天青面前剛寫滿一張紙的名字，莫名頹了頹。

「我好餓……」

她嘆著氣，讓人將僅有一張紙的花名冊收好，問：「你叫金九齡是嗎？金九齡，我不介意去一趟六扇門，在那之前，我想你也不介意和我去一趟雲香樓的，對不對？」

太陽光開始傾斜。

六扇門由金九齡帶領的一群捕快，跟著俞靈零等人進了酒樓，莫名其妙的，他們就從嚴肅查案，變成被人請吃飯。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一下子，那些比較凶的手段就不好用出來了。

剛打完一個幫戰，俞靈零並沒有進大牢玩一趟的心情，而且她也不希望有人收走大筆幫派資金。

飯桌上，俞靈零先讓大家有什麼話好好說，再鄭重聲明幫派已經更名。

「還有，我們仔細想過了，這年頭殺手生意不好做，所以經營範圍也全改，以後你們有空多多光臨我們青樓的生意啊。」

六扇門一群捕快：「……」

捕快們面面相覷，將視線轉向金九齡。

……

空蕩蕩的雲香樓中有股淡淡的柚子葉清香。

「然後呢？」

金九齡也是陸小鳳的朋友。

他在花滿樓處聽說金九齡被調到杭州，帶了壺酒來找金九齡。

他想告訴他關於青衣樓的事，順便問點消息，沒想到，剛開口，就聽到事件後續。

「然後我便一邊吃飯，一邊問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那俞姑娘帶人脫離原本的青衣樓，和總瓢把子爭鬥，破廟中死亡的那批是青衣樓總瓢把子一方的人，而那半道上三十一個，則是見財起意，想搶劫卻被反殺的無能貪財之輩。」

錦衣公子輕嘆：「那些人多多少少身上都有案子堆積，我便趁此機會，清了批六扇門中的積灰檔案。」

陸小鳳坐在窗台上，看著「驅邪」的柚子葉哈哈大笑。

「聽著全是好事啊，那這雲香樓怎麼到處都掛上了柚子葉？」

金九齡：：）

他讚揚了俞靈零從殺手轉青樓的經營理念。

為表示他支持之心，他還主動告知她，檔案清完后，會有一批不小的錢財進賬。

想到這，金九齡冷靜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那位姑娘比較擔憂生意，金某就給出了個小主意……」

「金九齡啊金九齡，六扇門的捕快那麼多，你能成為其中出眾之人，果然有幾分道理。」

金九齡突然取了片柚子葉放陸小鳳身上：「陸小鳳，既然你我是朋友，那有件事我就和你直說，六扇門早間查驗青衣樓眾人身份，霍休也在其中。」

陸小鳳苦笑：「霍休是富商，他怎麼會在？」

金九齡道：「明面上是富商，實際上他就是青衣樓的總瓢把子。那位俞姑娘應當和他交過手，離得也不遠，若要知道更詳細的，你可以去問問。」

一想到有人比他更慘，一輩子家底都成空，金九齡就覺得清檔案送出去的銀兩也不是很多，手中的茶水也沒那麼粗劣。

陸小鳳：「俞姑娘？……原來是他。」

陸小鳳想到那個破廟門口的黑衣人，他指節上的鐵器穿過那燦燦紅衣。

他又回想起那滿天白羽散開，聽到毫無情感的話音，看到她醒來后見人而不識……

陸小鳳突覺心口一痛。

「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消息。」他臉上露出苦笑，笑完，他將酒上紅封揭開。

「我來本是想問你，知不知道江湖上什麼神醫，或者是有神異的佛道之人…來，喝酒！」

金九齡當然知道是一些醫者的，他只以為是陸小鳳起了替花滿樓求醫的心，說了幾個人名和地址出來。

「至於神異之人你就問錯人了，我在六扇門中倒是見了不少招搖撞騙的……」

金九齡正說著話，突然間，陸小鳳就說告辭，翻窗飛走。

金九齡：「？」

他一頭霧水。

雲香樓門口，俞靈零腳步輕快，和店小二打招呼：「小二小二，我的下午茶好了嗎？」

店小二熱情洋溢：「姑娘放心，都在做了，來的正巧，有道玫瑰香酥糕正是味道最好的時候，五香肘子也馬上能出爐了！」

「好！快端上來！」

俞靈零一邊上樓，一邊想：午飯時和雲香樓掌柜商整個酒樓包下來當食堂，是今年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雲香樓的幾個廚子和掌柜在後廚，聽到俞靈零來了，幹勁十足：雲香樓每人一人一個月一百兩金子，做菜材料另算！掌柜乾的好！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蘭堂好美營養液9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