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突如其來的大水

黑暗之門二十七年，諾森德海岸東南部，嚎風峽灣，西部衛戍要塞

深夜時分，西部衛戍要塞的指揮所里依然燈火通明。在指揮所的中央擺著一張巨大的指揮台，上面正鋪著所有諾森德大陸已知區域的地圖。而在指揮台四周則正圍立著一群全副武裝的士兵，根據他們臂章上不同的圖案便能輕而易舉地分辨出他們是來自嚎風峽灣的各個聯盟據點的軍官。

此時，他們正就目前整個戰場的局勢發表著各自的意見。

「誰又能想到呢？這個春天居然比往年溫暖這麼多，北邊霜刃峰上融化的雪水是往年的好幾倍」，一位來自嚎風峽灣東北方維瓦德堡壘的人類哨兵隊長不無憂慮地說道，「整個堡壘都發了大水，建設進度也都滯后了。」

「大水也影響到了瓦加德！瓦加德所在的區域地勢太低，原本堅硬的道路現在也都變得泥濘不堪，輜重裝備根本無法上路」，另一位來自嚎風峽灣中部瓦加德要塞的人類步兵少尉補充道，「沒有重型裝備的支援，戰線根本伸展不開。凱勒中將不得不把從米奈希爾港過來的援軍都擠在要塞里，原先我們還計劃迂迴進攻北邊維庫人的烏特加德城堡，現在作戰計劃也不得不滯后了。我們只能雇傭一些冒險者來配合突擊部隊對維庫人的防線進行一些騷擾和破壞。」

「更要命的是，如果瓦加德那邊長時間無法突破維庫人的防線，那麼我們將無法獲得援軍，我們的軍力就無法得到補充和修整」，一位西部衛戍要塞的矮人炮兵少尉繼續說到，「這樣下去我們會彈盡糧絕的，就更別提向北推進了。」

「你們說的都還只是我們能夠預料到的情況」，這時西部衛戍要塞的法師中尉瑪麗斯特刻意地提醒道，「已經七天了，沒有來自北邊月溪旅的一點消息，這正常嗎？一支完整的軍團就這麼消失不見了！」

「現在北邊的地面同樣是一堆爛泥，我們的人過不去，他們的人也過不來，」，西部衛戍要塞的矮人炮兵少尉無奈地說道，「飛往北邊的獅鷲航道又還沒有接通，他們那邊的消息根本是傳不過來！」

「收到月溪旅方面最後的消息是在什麼時候？都說了些什麼內容？」，這時一直在旁聽的國王特使麗絲·傑克曼詢問道。

「最後的消息是八天前的」，亞當斯上尉指了指地圖上月溪旅的進軍路線回答道，「當時他們已經沿著嚎風峽灣西部海岸的峭壁翻越了亞勒霍恩山脈並進入了灰熊丘陵。他們還繞過了一個名為沃德倫的維庫人營地並計劃在第二天進駐位於藍天河中游東部的琥珀松木營地。」

「也就是說，此時此刻他們應該已經接管琥珀松木營地了？」，麗絲一直懸著的心稍微放鬆了一點，她繼續說道，「倘若如此，戰爭的主動權便依然還在我們這邊。我們可以利用灰熊丘陵豐富的物產作為我們的軍需而不再需要大老遠的從本土進行調運，這能大大地縮短我們的補給線。」

「你說的沒錯，特使閣下！」，亞當斯上尉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但是他又立即提醒道，「只是前提是我們通往北邊的道路必須暢通，同時部落那邊不會給我們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部落？灰熊丘陵里有部落？！」，麗絲聽到「部落」兩個字頓時大吃一驚，剛剛稍微放下的心又再次懸了起來，她立即反問道，「部落的主力不是應該在北風苔原嗎？」

說著麗絲把目光投向了維瓦德堡壘的人類哨兵隊長那邊並問道，「難道復仇港的被遺忘者們已經趕在你們之前率先翻過了霜刃峰？」

「不，還沒有，特使閣下」，維瓦德堡壘的人類哨兵隊長見狀立即搖了搖頭否認道，「目前東邊復仇港的被遺忘者艦隊依然被我們第四軍團所屬的北海艦隊牽制著，他們並沒有向北移動的跡象。」

聽到維瓦德堡壘的人類哨兵隊長的話，麗絲又十分不解地看向了亞當斯上尉。她嚴肅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亞當斯中尉見狀不得不微微點了點頭並嘆了一口氣。接著他又看了一眼身邊的一位人類下屬然後說道，「杜蒙特中尉，還是由你來向特使閣下說明具體情況吧。」

「好的，長官！」，杜蒙特中尉立即接話道，然後他也指了指地圖上位於西部衛戍要塞西側的海岸繼續解釋道，「五天前我們在海岸邊截獲了一艘為部落運送物資的地精飛艇。我們立即審問了那艘飛艇的地精船長。根據他的供詞，部落的一支部隊已經在位於灰熊丘陵西部的一片靠近龍骨荒野的低地上建立了據點，名為征服堡。目前基本可以斷定，他們是從位於灰熊丘陵西南部，藍天河口西部的風險灣登陸的，但是還不清楚他們隸屬於哪支部隊也不清楚具體的戰略意圖！」

「他們是為了爭奪灰熊丘陵的資源而來！」，這時指揮所的大門處傳來了一個女子的聲音，來者氣喘吁吁地急促地答話道，「他們是原先駐紮在灰谷的戰歌遠征軍！」

所有人都將目光聚焦到了大門處的這個女子身上。只見她橘黃色的頭髮蓬亂不堪，臉上還粘著一些烏黑的泥巴，其中還夾雜著一些血跡，她的一身皮甲也是骯髒腐臭又破爛不堪。此時她正雙手托在膝蓋上大聲地喘著粗氣，她似乎剛剛經歷了一場鏖戰並跋山涉水來到了這裡。

「來者何人？」，麗絲率先發問道。

「報告，我是月溪旅的斥候隊長卡特爾！」，來者過了好一陣才稍微緩過了勁來，她立即焦急地向所有人大聲報告道，「我特來此地彙報月溪旅和部落的最新動向！」

但是，她的報告太過大聲似乎用盡了她的所有氣力，說完她便失去知覺癱倒在了地上。

於此同時，灰熊丘陵西南部，藍天河口東南部海岸附近的洞窟中

洞窟中央的篝火平緩的燃燒著，火焰中的木柴「噼里啪啦」的作響。火堆上方的支架上，一個陶土製的水壺正在「呼呼」的冒著熱氣。

閃爍的火光依稀可以分辯出四個人影，此時它們的主人正圍坐在篝火邊，他們的位置正好形成了一個完美的方形。他們正是在此休整的海象人阿努尼特，卡卡努，卡恩努還有被他們所救的人類亞頓·瓦倫斯。

幽幽的火光使他們的面容變成了暗紅色。他們都靜靜地看著眼前燃燒著的火焰一言不發，彷彿是陷入了沉思抑或是冥想。

過了許久，還是阿努尼特最先打破了沉默，他不無疑惑地問道，「所以你是說，當時你們在河谷里的伐木場中和一群獸人爆發了衝突，然後藍天河的上游就來了大水把你們都給沖走了？」

「是這樣的，尊長」，亞頓微微點頭道，「再次感謝你們救了我。」

「可是我不明白」，這時卡卡努也疑問道，「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情？在你們剛爆發衝突的時候，大水就剛好來了，然後就把你們都沖走了？」

「這個我也無法解釋，可是它就是實實在在地發生了」，亞頓懊悔又沮喪地說道，「我所有的弟兄全都這樣被沖走了。這都是我的錯！我真不該這麼魯莽的！」

阿努尼特回想起了那天的情形，他看到了數不清的屍體從漁船的兩側漂浮而過，人類的獸人的，很多死者甚至還大睜著雙眼，那種不甘心的絕望眼神至今仍讓他觸目驚心。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這時阿努尼特嘆息道，「就像那一晚，我義無反顧地前行直到救起了你，就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指引著我一般。這種義無反顧哪怕是內心最深處的恐懼也無法阻止。」

「我不相信什麼冥冥之中更不相信什麼巧合！」，卡卡努突然十分嚴肅地說道，「我以一個獵人的榮譽起誓，這更像是一個陷阱，完美的陷阱！就像是一個放了食物的捕獸夾，只要獵物移動了食物，捕獸夾就會立即閉合！而你們，人類還有獸人，都是獵物！」

「可是這說不通啊！有陷阱就會有獵人」，卡恩努也開口質疑道，「那是誰把這些水引來的呢？或者說誰是那個獵人呢？」

「這只是你們一廂情願的猜測，根本沒有任何證據的支持！」，阿努尼特說道，「不管怎樣這都是一個悲劇，就不要再往亞頓的傷口上撒鹽了。」

「是啊，不管怎樣這都是一個悲劇」，這時亞頓有些急切地說道，「無論如何我都要為我的弟兄們負責！」

說著亞頓便要起身，但是劇烈的劇痛瞬間傳遍了全身，他不得不又癱坐了下來。

「千萬別亂動！」，卡恩努見狀也立即上前制止道，「我們已經沒有更多的繃帶了，你的傷口要是再裂開，那可就全完啦！」

「對不起！」，亞頓吃力地說道。此時他的臉上已經掛滿了因為疼痛而冒出的冷汗。

卡恩努來到了亞頓的身邊開始檢查他全身的傷口情況，然後他不無憂慮的問道，「那麼你今後有什麼打算呢？當時剛找到你的時候，你說不能回要塞，那你要去哪裡呢？」

「我不知道，我甚至不記得我說過這句話了。或許是因為如果我回到要塞的話，他們就會把我送上軍事法庭的原因吧？」，亞頓有些迷惑地搖頭說道，「是啊，多麼巧合的巧合啊，誰又會相信這個說法呢？」

「不必過於失落和自責，孩子」，阿努尼特安慰道，「這麼多人當中只有你活下來了，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的定數。你有繼續活下去的使命，你得振作起來。」

「或許你真應該去調查一下」，這時卡卡努補充道，「不管是不是巧合，只要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有真相，這樣對你自己的內心應該也會好過一點吧？至少也能給你的弟兄們一個交代吧？」

說著卡卡努將亞頓的徽章交還給了他。

接過徽章，亞頓沉思了許久。

「或許你說的對！」，沉思過後亞頓抬起頭看了看卡卡努然後說道，「我至少得做點什麼，決不能讓我的弟兄們就這麼白白死了！」

「那麼之後你要去哪裡呢？」，卡恩努再次問道。

「阿努尼特尊長，我有一個不情之請！」，亞頓用堅定的眼神看著阿努尼特說道，「莫亞基海港是你們海象人的領地吧？那裡是中立區域，我可以在那裡療傷和收集情報，您可以送我去那裡嗎？」

「我很樂意！」，阿努尼特微笑著點了點頭說道。

「可是，尊長您……」，卡卡努想起了阿努尼特尊長和阿圖伊克長老的約定於是想要提醒，但是阿努尼特立即打斷了他。

「我既然救了他，那麼在他完全康復之前我就決不能撒手不管！不然的話和見死不救又有什麼區別呢？」，阿努尼特解釋道，「其他的事情後面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