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月溪旅的危局

黑暗之門二十七年，諾森德海岸東南部，嚎風峽灣，西部衛戍要塞

深夜時分，西部衛戍要塞指揮所里的軍事會議還在進行著。指揮所大門處的兩位執勤的矮人士兵卻已經難掩睡意沉沉地低下了頭。

就在這時，一道金色的光線透過門縫漏了出來並且越來越強烈，直到整個門框的邊縫都被填充成了金黃色。隨著光線越來越耀眼，它的色彩也逐漸變成了亮白色。大門處高大的木質門板也開始輕微地抖動了起來併發出了有規律的震動和碰撞的聲音。

被聲音吵醒的衛兵立刻注意到了大門處發生的變化，他「啊！」的發出了一聲驚叫並一下沒有站穩而摔倒在了地面上。另一邊的士兵所發生的情況也與前者基本類似，只不過他是被前者的叫聲給嚇了一跳。

他本以為是旁邊的那位同事或者是前來換崗的士兵發現他在開小差而故意想捉弄他，於是故意嚇他。但是當他發現大門發生的變化以及不遠處同樣摔倒在地的同事時，他立即恢復了清醒並擺出了警戒的姿勢。

兩位士兵緩緩起身並靠近大門，想要一探究竟。隨著他們越來越靠近大門，只覺得一股暖流開始在他們的體內流淌，身體的疲憊竟也開始緩緩地緩解。對於久經戰陣的老兵而言，目前的這種情況是再為熟悉不過了。

每每在戰場上有人受傷倒地，有一個身影便會出現在他的身旁。他會將自身的一部分神聖的力量灌注到傷者身上，而傷者的傷口便會神奇般地癒合並最終完好如初。他們是戰場上所有士兵最為強力的支援和堅實的後盾，是戰場上最為仁慈和憐憫的存在。他們就是信奉聖光之道掌握著聖光之力的修行者——牧師。

兩位士兵逐漸明白了過來，於是他們紛紛解除警戒並緩緩推開了大門想要看看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隨著大門被逐漸推開，亮光也逐漸浸滿了整個門洞，耀眼的光芒直刺他們的雙眼。他們只得將雙手擋在了面前。

「願仁慈的聖光能夠治癒你的傷痛，願純潔的聖光能夠撫慰你的心靈，願溫暖的聖光能夠化解你的疲勞」，指揮所內一個溫柔而仁慈的聲音緩緩傳來，她聲音的旋律就像樂曲一般悠揚和美妙。

過了好一陣，耀眼的光芒終於逐漸減弱了。這時，兩位士兵這才勉強看到，指揮所里的眾人幾乎都無一例外地正拿手遮擋著自己的雙眼，除了一個正在散發著神聖光芒的人形能量體。

能量體散發的光芒不斷地在指揮所的上空匯聚並形成了一條在緩緩飄蕩和遊動的光帶。光帶自然而優雅地飄動著並最終連接到了一個躺在地面上已經昏迷不醒的士兵裝束的女性身上並緩緩與之融為了一體，她原先慘白的臉頰也漸漸浮現出了一絲血色。

突然，女性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顯然她的意識逐漸恢復了。兩位士兵立即認出了，她正是前不久奪門而入的女子，月溪旅的斥候隊長卡特爾。

隨著時間的推移，光帶的亮光開始不斷的減弱並最終消失不見。而那個人形的能量體也開始收起發散的光芒並逐漸轉變回了她原先的樣貌。國王特使麗絲·傑克曼的面容漸漸清晰了起來，她閃閃發光的隨著能量波動而緩緩飄動的金色長發也漸漸變回了亮黑色並自然的下垂回到了它們原先的位置。

卡特爾突然劇烈地咳嗽了兩聲，並蠕動了一下身體。在場的所有人都意識到她已經清醒並恢復了意識。距離最近的那兩位士兵立即上前扶起了她。

「謝謝你」，卡特爾看著麗絲語氣虛弱地說道，「你就是國王特使吧？」

「不必要的客套就免了吧，士兵」，這時麗絲已經恢復了一臉嚴肅的表情，她立即急迫地問道，「月溪旅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卡特爾在兩個士兵的攙扶下緩緩來到了指揮台前，她吃力地指了指地圖有些慌亂地回復道，「幾天前我們和突然出現的部落軍隊展開了對峙，對峙線沿著藍天河一直從最上游的藍天伐木場經過中游的黑水伐木場延續到了下游藍天河河口的風險灣。原本一切都在控制之中，可是...」。

「可是什麼？」，看到卡特爾欲言又止，麗絲立即追問道。

「突如其來的大水把我們分割成了相對獨立的幾塊，彼此之間的聯繫也被切斷了」，卡特爾悲愴地回復道，「更嚴重的是，大水來的時候，駐守琥珀松木營地的瓦倫斯少尉正率部在河谷的黑水伐木場和部落交戰，他們...」

說著，卡特爾的聲音變得越來越跑調直到最後轉變成了哭泣的聲音。

已經判斷出結果的在場眾人愕然已對，不知所措，他們開始慌亂的評估起北邊灰熊丘陵的局勢。

「你們損失了多少人？」，亞當斯上尉咬牙問道。

「光在琥珀松木營地我們就損失了至少三百人，主要作戰單位基本損失殆盡」，卡特爾哭泣著說道，「現在只有我下屬的少數斥候駐守在那裡，如果部落再次進攻，後果不堪設想！」

「那你們的其他部隊呢？」，麗絲的心此時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來到這裡之前她曾經預想過所有的不利局面，但是眼前的情形卻依然遠遠超乎了她的想象，她立即追問道，「格里安·斯托曼在哪裡？」

「大水來臨之前，斯托曼上尉已經率領步兵部隊的主力進駐了藍天伐木場，弗里曼男爵則率領著騎兵部隊部署在風險灣」，卡特爾哭泣著情緒越來越激動地說道，「大水來臨之後，我們也看到了從上游瓢下來的士兵遺體，但是我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至於下游那邊，風險灣就在藍天河的河口處，我真的不敢想象弗里曼男爵那邊遭受了怎樣的衝擊！」

聽到卡特爾的話，現場一片嘩然。所有人都將目光匯聚到了地圖上標註的琥珀松木營地的位置並開始評估起最壞的局面。

如果此時部落發動攻擊，琥珀松木營地幾乎肯定會被佔領。屆時，斯托曼上尉率領的步兵部隊和弗里曼男爵率領的騎兵部隊之間的聯繫必定會被攔腰截斷。更糟的是，格里安上尉所率領部隊將被從北進軍團中徹底割裂出去，變成孤立無援的孤軍。他們不僅要面對隨時可以北進的部落軍隊，同時還要面臨來自更北方天災軍團、達卡萊巨魔或者其他未知的威脅。而佔領了中游的部落軍隊同樣可以對處在下游的弗里曼男爵部隊發動攻擊，輕而易舉地吃掉這隻深陷泥淖無法動彈的騎兵部隊。

「這根本已經是到了萬分危急的時刻了！」，這時從會議開始之初便一直保持沉默的萊瓦里安神父終於開口說話了，他提醒道，「我們必須立即對月溪旅實施救援！如果他們被消滅，此次北伐恐怕就要告一段落了。」

「現在大部隊都被困在瓦加德要塞，他們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向我們提供支援的」，這時來自瓦加德要塞的人類步兵少尉說道，然後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他先是頓了頓然後又補充道，「況且凱勒中將似乎也無意將部隊過於展開，如果想要獲得支援恐怕只能等到伯瓦爾·弗塔根公爵率領的軍團抵達了！」

「開什麼玩笑？」，這時麗絲似乎有些被激怒了，她略顯激動地說道，「弗塔根公爵率領的第一軍團至少還要兩周的時間才能到達，月溪旅怎麼可能撐這麼久？況且他們可不是為了支援月溪旅而來，他們的目標是冰冠堡壘！」

頓時整個指揮所都陷入了沉默，他們明白月溪旅本來的任務目標中，其中的一條就是不惜一切代價打通向北推進的戰略通道。如果在第一軍團抵達之前向北的通道仍無法打通，那麼聯盟在東線的作戰任務就基本可以宣告失敗了。而天災軍團將會從東線騰出手來而去對付西線的作戰部隊，整個北伐行動都將面臨失敗的結果。

「那麼我們只能展開自救了！此次北伐決不能失敗！我們和巫妖王的賬決不能就此了結！」，這時亞當斯上尉率先打破了沉默，他重重地將拳頭捶向了桌面並略顯激動地說道，「七年前我曾跟隨穆拉丁·銅須親王來到此地，我們協助阿爾薩斯一同對抗亡靈大軍，但是最後親王殿下卻不知所蹤，我一定要找到他！」

「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上尉」，萊瓦里安神父用安慰的語氣說道，「可是阿爾薩斯不是說他已經戰死了嗎？」

「你還相信那個畜生說的話嗎？！」，這時亞當斯上尉突然用異常憤怒的眼神瞪了萊瓦里安神父一眼，他固執地說道，「我要擊敗他，然後親自審問他！我要讓他說出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對親王殿下到底做了什麼！」

亞當斯上尉激動的反應讓萊瓦里安神父一時語塞，指揮所全場也再次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被亞當斯上尉的情緒所感染，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自己到這裡來目的。而他們都有一筆賬要和阿爾薩斯算，或者現在叫巫妖王更為貼切！他們的眼神中都不由自主地閃爍起了復仇的火焰。

「諸位長官，天災軍團可不會等我們準備好了才來攻擊我們，部落也一樣！」，長久的沉默之後，已經平復情緒的卡特爾率先開口說道，「我們必須立即採取行動！我們每耽誤一分，月溪旅的處境就會越危險一分！恕我冒昧，如果你們還無法制定下一步的計劃，那我可沒時間在這裡等了，我必須得回到我的部隊那裡去！那裡才是我的陣地！」

看到眾人紛紛慚愧地低下頭，卡特爾感到了無比的失望，她轉身便要往外走。

「且慢，隊長！」，這時麗絲卻大聲制止了卡特爾，她似乎想到了什麼並立即說道，「在下身為國王特使，身上肩負著巡查東線各個部隊的使命。如今月溪旅的最高指揮官或者委派軍官卻並未到場又恰逢如此危局，本特使決定與你一同前往月溪旅駐地實地查看部隊的真實處境並親自查訪格里安·斯托曼上尉！」

「不可！」，聽到麗絲的話，在場的眾人再次嘩然，他們幾乎同時異口同聲地制止道，其中反應最為激烈的便是卡特爾。

「現在去往北邊的道路根本不通，況且四處都是危險，你的安全誰來負責？」，卡特爾用拒絕的語氣說道，「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努力才抵達這裡嗎？」

「我已經有了一個計劃」，麗絲卻十分平靜地說道。

這時所有人紛紛都將目光聚焦到了麗絲的身上，但是她並沒有立即開始解釋自己的計劃。她先是掃視了一下在場的所有人，然後將目光落到了杜蒙特中尉的身上並開口問道，「中尉，你們先前截獲的地精飛艇還能動嗎？」

「應該還可以，它現在就停泊在懸崖邊的臨時空港中」，杜蒙特中尉回復道，「還有那個飛船的地精船長也能為我們提供幫助，他並不是部落成員，只是為了生意才來到此地。只要報酬合理，我想他不會拒絕和我們合作的！」

「非常好！」，麗絲滿意地點了點頭，她指了指地圖上琥珀松木營地的所在地繼續說道，「根據地圖上的標記，琥珀松木營地應該是在一個懸崖上才對，我想那裡也可以用來停靠飛艇吧？」

說著麗絲看了看卡特爾，卡特爾先是回憶了一下，然後她便點了點頭給予了肯定。緊接著麗絲又看向了亞當斯上尉並說道，「那麼我建議，我們可以先組織一批武裝力量跟隨卡特爾與在下一同前往琥珀松木營地以充實那裡的防禦力量，同時我們也可以在空中實地查看月溪旅各分散部隊的現狀以便做出下一部的決策。」

「我同意！」，亞當斯上尉聽完立即肯定道，「你有你的使命，特使閣下，我無力阻攔。可是西部衛戍要塞駐紮的主要還是來自鐵爐堡的炮兵以及蒸汽坦克部隊，當下部隊並不具備北上的條件，但是我還是可以盡我所能地儘快組織一批先遣隊與你們一同前往琥珀松木營地。」

「我可以帶隊前往，上尉」，這時杜蒙特中尉立即上前接話道，「我的下屬都是步兵，適合在山地部署，況且飛艇的事情之前也是我們在處理，我想我們可以更好地處理飛艇的工作。」

亞當斯上尉點了點頭給予了肯定。

「那就按此計劃部署吧！」，這時萊瓦里安神父也肯定道。

「不，這還不夠！」，這時麗絲卻打斷了萊瓦里安神父的話，並繼續說道，「在此基礎之上，在下同時建議我們應立即啟用『冒險者法案』中的徵召條款併發布委託令，徵召所有已經身處嚎風峽灣或者臨近區域的聯盟冒險者前去支援月溪旅以及琥珀松木營地。」

「這是個好辦法，只是...」，聽到「冒險者法案」萊瓦里安神父面露難色似乎有些為難和猶豫地說道。

「我明白你的顧慮，神父。我知道，自從去年女伯爵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倒台之後...」，麗絲解釋道，但是當她提及女伯爵的名字時卻立即頓了頓，她似乎是感覺到自己說錯了什麼並立即糾正補充道，「抱歉，應該是黑龍奧妮克希亞在暴風城的作亂被宣告終結之後，她制定的『冒險者法案』確實出現了很大的爭議，有人甚至已經開始動議將其廢止，但是它現在依然還在全聯盟當中執行，它依然還具備法律效力。所以你無須過度擔心。」

「好吧，那麼現在結果已經很清楚了！」，這時亞當斯上尉總結道，「我們立即按此計劃執行！因為軍情緊急，來自其他營地的諸位軍官代表也請立即返回各自的駐地彙報情況吧！」

「明白！」，在場的所有軍官都立即行了一個軍禮並異口同聲地響亮地回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