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應許永生之物
冷清的月光灑在洞口,同樣也照在弗蘭肯斯坦的身上。身為幻書的自己並不需要睡眠,所以對於她來說今天的夜晚與過去應該沒有什麼不同。
但不知為什麼她似乎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難過,就像是失去了什麼一樣,她看向自己的雙手,從手中伸出的刀刃反射著她的容顏,妖艷的面龐足以讓任何一個男人動心。
但如若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她的身體上遍布著縫合的痕迹,就像是被縫縫補補的破布一樣,絕色的面龐並不會為這具殘破的軀體加分,反而只會讓人感到害怕。
她突然想到,為什麼自己的身體如此殘破不堪,既然讓自己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為何又讓自己飽受歧視。
是誰選擇了自己,讓自己誕生於此,而自己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責任?使命?還是更加虛無縹緲的東西?
自從她顯現至今,她又守護了什麼,她連自己是誰都不清楚,數十年的時間對於她來說就像是流水一般。
她反覆的質問著自己,自己的生命到底有著怎樣的意義。幻書的生命近乎永恆,她卻從未想過這個問題,而這一次也是她第一次對於自己的存在產生了疑問。
即使她身為文與智的幻書卻回答不出這個問題,她越是渴望得到回答就越是難以找到答案,突然之間她才發現過去的自己一直都在迷霧之中,雖然稀薄到不影響她的行為,但就像為了掩蓋什麼一樣,只要自己想探尋更深層次的東西時,就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
幻書的生命近乎永恆,因而時間的觀念也與人類不同,直到清晨的第一聲鳥啼響起,她才猛然發現自己已經思考了一整個晚上。
與人類世界的複雜不同,奧塔山上的世界所追求只有兩個字——「生存」,為了自身生存自然不會去隨意招惹強大的生物,如果要說的具體些,就是沒有哪個食肉的生物會去襲擊弗蘭肯斯坦,應該說那些招惹弗蘭肯斯坦的生物早就被雷電電成了焦炭。
於是當弗蘭肯斯坦在森林裡閑逛的時候,那些有靈智生物都自然而然的退避三舍,雖然這減少不少麻煩,卻也讓弗蘭肯斯坦覺得有些寂寞。
突然之間她似乎聽見了前面傳來了爭吵的聲音,一般來說她遇到這種情況都是直接繞開,但其中卻有一個讓自己熟悉的聲音讓她壓制不住內心的好奇向著爭吵的方向走去。
然後就看見昨天那個男人再次找上了老人,與此同時還帶上了兩個跟班將老人架在面前。
男人冷冷的看著面前的這個形容枯槁的老人,淡藍色的眼睛之中毫不掩飾著嫌棄的神色,他伸出手抬起老人的下巴,隨後朝著老人的連就是猛扇一巴掌,隨即一口殷紅的濃血從老人的嘴裡噴出。
「老頭,昨天居然敢裝死騙我,既然還活著居然不去領主大人那裡納稅,還敢躲在家裡偷懶,找死。」
「對……對不起……」老人有些口齒不清的道歉,原本就虛弱的身體現在更是雪上加霜「我,我也是剛剛到家,還……還沒來得及去領主大人那裡……」
「原來如此啊,才到家……」男人不屑的瞥了一眼老人,隨即故作驚訝的問道「你身上怎麼這麼多傷呀,怎麼回事啊,老頭。」
「我,我,我不小心採藥時摔得……勞煩大人關心了。」老人強忍著身上的傷口,勉強的回答道。
男人瞭然的笑了笑,眼神之中閃過一瞬間的殘忍「我還以為你會誣衊我說是我乾的呢,算你有點眼力老頭。
」
說罷男人揚了揚手,身邊的兩個男人瞬間明白,隨即鬆開了架著老人的手,下一刻,失去了支撐的老人直接癱倒在地上,鼻間只有微弱的氣息進出。
男人瞥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老人,冷漠的拍了拍手,隨即悠哉悠哉帶著兩個打手向著山下走去,完全不管倒在地上的老人。
確認到三人走遠,弗蘭肯斯坦慢慢地從藏身的地方走出來,緩緩的將老人扶到一旁的樹上,看著老人鼻青臉腫的臉,弗蘭肯斯坦有些不解。
剛剛在男人動手瞬間自己就想要衝出來,可也就是這個瞬間,老人好像發現她一樣,頭微微偏轉給了她一個嚴厲的眼色制止了她的行為。
她雖然很好奇,但她能夠確定自己一定沒有看錯,那種目光就像是遲暮的雄獅即使身體已經不夠靈活,但卻依然能夠憑藉一個眼神展現出過去的英姿。
半晌過去,老人的緊閉著的雙眼微微顫動,隨即緩緩睜開,理所當然的看到了眼前的弗蘭肯斯坦。
「你……來了……」
老人的嗓音變得有些沙啞,連嘴角的血跡還沒有被抹去,就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死掉一樣,但那雙眼睛之中所散發的生命的活力,似乎和垂垂暮年的身軀並不符合。
「嗯。」
弗蘭肯斯坦輕輕的應答了一聲,隨即順勢坐在了他身邊,就這樣平靜的坐著,既不出聲也沒有多餘的動作。
「想問我為什麼阻止你?」老人似乎猜到了弗蘭肯斯坦的想法,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弗蘭肯斯坦開口道。
「嗯。」
弗蘭肯斯坦點了點頭,她知道老人明白自己的想法。
「你要解決他們應該很容易吧,弗蘭肯斯坦,憑你的力量。」
「嗯,很容易,而且你也不會受傷。」弗蘭肯斯坦繼續點頭,她很確信解決他們就像是喝水一樣簡單。
「然後呢?你考慮過後果嗎?」老人原本溫和的眼神瞬間變得嚴厲,就像是在教訓一個小學生一樣「如果說,他們死了,那麼領主一定會發現,而他們最後和我一起離開,而我安然無恙,他們卻失蹤。你又考慮過後果嗎?」
「無所謂,他們打不過我,我會保護你。」弗蘭肯斯坦冷冷的說著,手臂上的刀刃彈出,眼中毫不掩飾著殺意。
「你……唉……」老人無奈的嘆了口氣,看著如同野獸一般的弗蘭肯斯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沉默了片刻,老人突然像是自言自語一般的問道「弗蘭肯斯坦,你知道真正永恆的是什麼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連弗蘭肯斯坦都是一愣,但老人越來越嚴肅的神情表明他並沒有在開玩笑。
還不等弗蘭肯斯坦回答,老人突然放聲大笑,然後笑聲帶動著本來就受傷的傷口,不由自主開始猛咳起來。
笑完老人輕鬆的說道「罷了,這次過後那些傢伙應該有一段時間不會來找我了,那麼謝了弗蘭肯斯坦。」
老人從地上緩緩坐起,佝僂著身體,背對著弗蘭肯斯坦揚了揚手,說道「下一次的時候記得自然一點,這座森林都在害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