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的容器

就像是電影的謝幕一樣，隨著主角的退場，四周的色彩開始一寸一寸崩壞成碎片，就如同被打碎的玻璃一樣，下一刻，世界重歸於黑暗……

「如何，這就是你想要知道的真相。」不出所料的柴郡貓戲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南柯一獃獃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柴郡貓的問題，在弗蘭肯斯坦的夢境之中他雖然無法改變，但卻有著和她一樣的感受。

那種由希望到失望的感覺，連他自己都有那麼一瞬間分不清到底是自己還是弗蘭肯斯坦。

她殺害了那麼多人，但自己卻完全感受不到恐懼，那種血腥與噁心的感覺明明就環繞在他的身邊，可自己卻沒有絲毫的厭惡，反而有了一絲興奮。

「不知道……」南柯一半晌才緩緩說出這句話。

柴郡貓見到南柯一的樣子就知道了他的想法，只是微微的嘆了口氣。

「身為孩子的你直面這些東西還是為時尚早了些，走吧，我送你離開。」

說著就要將尾巴一甩，可在下一刻，南柯一突然問道。

「柴郡……我是不是很不合格……作為館主。」

南柯一的手攥成拳頭，有些不甘的問道，他意識到自己在幻書的面前和其那些被弗蘭肯斯坦殺死的人類沒有任何差別，僅僅憑藉著自己的一腔熱血什麼都做不到，也許——自己根本就不是一個合格的館主……

「還好吧，至少你還好好的站在這裡。」

柴郡貓有些戲謔的說道，雖然是在安慰南柯一但語氣和表情卻又怎麼看都像是在嘲笑他。

「什麼意思？」

「雖然說我的能力和夢境有關，但引導被人進入夢境同樣也和入夢者的精神力有關，如果你的精神不夠堅韌的話，也許在受到刺激以後就再也醒不來了。」

「也就是說，我會永遠呆在那個世界嗎？」南柯一有些遲疑的問道。

「當然，而且是無限輪迴哦~」

「那我，為什麼……」

「不知道，有些人啊，天生就有些旁人所不了解的能力，甚至於他自己都不知道，也許你是這種人也說不定哦~」柴郡笑著說道。

「真的嗎？」南柯一聽到這話眼中不由的閃出了光芒，或許自己也沒有想的那麼差勁也說不定。

「真的，當然這也只是一種可能性，單純的運氣好也不是沒有可能，總之夢境這種東西很複雜，我也不清楚。」

「不過你既然好好的站在這裡，不管是出於巧合還是什麼，就算是活在當下也不應該自暴自棄。」

「柴郡……」

南柯一突然之間鼻子有些發酸，雖然這個傢伙表面上很刻薄，但也正是它的開導讓他感覺沒有那麼難受。

「喂，你還是個小朋友嗎？館主——」柴郡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了南柯一的話「接下來呢？你想要幹什麼？」

「等等，既然這個夢是屬於赫爾的。你說過，夢是夢境主人的縮影，也就是說是因為弗蘭肯斯坦，不，應該說是赫爾想要成為奧莉爾絲才出現的，對吧。」

突然之間想明白了的南柯一意識到了一個被自己忽視的重點，那就是《弗蘭肯斯坦》這本原典。

如果說夢主人的想法決定夢的內容，那麼原典一定程度上也決定了幻書的行為，原典之中的弗蘭肯斯坦想要成為一個生命的原因是因為渴望認可，渴望同類，而赫爾的出現也印證了這點，那弗蘭肯斯坦呢？

「柴郡，

你應該知道些什麼吧。」

「當然，但我還是那句話，知道太多對你而言並沒有太多好處。」柴郡說著，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反正你不會長教訓的。」

就像是放電影一樣四周的黑暗開始出現畫面，不過相比於之前的身臨其境，這次卻只有簡單的畫面，與此同時柴郡用著戲謔的聲音

「你猜的沒錯，赫爾的確是弗蘭肯斯坦的一部分，但不是身為《弗蘭肯斯坦》的幻書，而是襲擊你的弗蘭肯斯坦的一部分。」

「一部分……是什麼意思？」

「就像是需要拯救的公主沒有等來她的王子一樣，作為『文』與『智』的幻書最終走向了人類的對立面，而你所認識的赫爾，則是作為她『心』的容器行走於這個世界。」

「故事的最後，她痛恨自己軟弱，同時又對人類失望透頂，她的書界帶來的不是生命，而是無盡的毀滅，最終自我拋棄了她的『心』。」

「她的……『心』？」就像是反應過來什麼一樣，南柯一有些震驚的看向自己的腰間——一直以來陪伴著自己護身符，他看著這個東西，手有些微微顫抖。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赫爾作為『心』的容器行走於這個世界上，她用著自己的眼睛見證著世間的一切，卻不過是弗蘭肯斯坦苦難的延申。」

「漸漸的她也明白自己和人類的差別，她不過是一個容器，在鋼鐵所鑄成的森林之中，人類虛偽而崇高，坦率而複雜，在食物鏈的底端卻以王者的姿態俯視著眾生，她喜歡這樣的人類，就像是飛蛾會喜歡光芒一樣。」

「但她從創造出來便只是身為容器，她冰冷的手沒有辦法觸及人類的溫暖，危險的電流會傷害她想要靠近的人，殘破不堪的身軀也會讓人望而卻步。」

「但和本體不同的是，她並不失望，她能夠感覺到另一個自己的孤獨，所以跟想要用自己的眼睛，代替她去見證這個世界的一切，一切繁榮與衰敗，這就是她被創造出來的目的。」

「即使愛麗絲小姐收留了她，她也不止於呆在兔子洞中，而是一次又一次的渴望用自己的眼睛去見證這個世界，直到遇見你。」

「我？」

「是的，你是她認為最特別的，一個不會害怕她的人類，那一天你向她伸出的的手，讓她第一次明白了什麼是被依賴，而你取給她的名字，讓她第一次如此熱切的感受到『心』的躍動，那份毫無保留的信任使得她也想要回報同等的信任。」

「等等，柴郡貓，你是什麼意思，說清楚！」

南柯一瞬間意識到了什麼，情緒瞬間就有些失控。

「她的『心』告訴她她已經找到了一個值得託付『心』的人，而失去了『心』的容器，自然而然就失去了意義……」

就像是早就會料到南柯一的反應一樣，柴郡不等南柯一再做動作，直接尾巴一甩，巨大的斥力直接將南柯一彈飛到遠處，瞬間就消失在了空間之中。

柴郡貓微笑著環顧四周，就像是無數次的重演一樣，諾大空間之中再一次只剩下了柴郡貓一個人，而隨著南柯一的消失，柴郡貓的身體也開始不穩定的閃爍起來。

「又要回歸到黑暗之中了嗎？皇后？」

「怎麼？柴郡，你想要消失嗎？還是說要違背我的命令？」刻薄而又冷漠的女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帶著無形的威嚴向著柴郡閃爍的身體壓去。

「偉大的皇后，依託於火種的我們，到底算不算是真正的生命？」柴郡貓的臉上掛滿笑容，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悲傷。

「我通過夢境去見證世界，我也想用自己的眼睛去好好見證這個世界的一草一木，可現在的我卻連悲傷都做不到，這樣的活著與死了有什麼分別。」

「柴郡……你還真喜歡孩子啊……回來吧，如果你還願意留下來的話。」

「感謝您的寬容，偉大的皇后。如您所願，我會留下來，直到您所希望的新世界的到來，畢竟，我可是您最為忠誠的引路者。」柴郡貓的嘴角微微上揚，狡黠的笑容再一次堆積起來。

隨著身體融入黑暗好似喃喃的聲音從四周回蕩。「也許，靠你的天真，真的能偶改變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