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鋒

昊肅睡意全無。

他抓住手機，將話筒堵在嘴邊，大聲呼喊著玲雲。

「喂，那邊發生什麼事了，你在哪兒！」

可是，在一陣震耳欲聾的撞擊聲之後，對面的通話斷了。

他後背冷汗直冒。

遲疑了五秒鐘，他立即跳下床，只用了半分鐘便穿好衣服。接著竄進廚房拿了把菜刀，急沖沖地出門。

在月光和路燈的照射下，道路清晰無比。昊肅奔跑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他的腳下十分小心，盡量在不降低速度的情況下，降低踏步的音量，同時掃視周圍的環境。

他根本不知道玲雲現在的位置。在路上，他嘗試再次撥通電話，但裡面只有冰冷的關機提示音。玲雲離開的時候，他也沒有注意離開的方位。所以只能時刻注意周邊環境，寄希望於自身的運氣。

時間距離她離開，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那麼她在周圍的可能性不高。而且電話里男人的聲音音量巨大，他們大概是窩在某一個沒有人的小衚衕，或者藏在地下室，又或者是密室。

這樣更找不到了，得趕快想想其他的辦法。

昊肅做著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不管怎麼說，還是先報告給維安員比較好。

維安員是負責市區治安的租賃組織，一般由當地的私人公司管理。

昊肅撥通了維安所的電話。

短暫的鈴聲之後，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接通了電話。

「這裡是維安所夜間熱線，請問什麼事啊。」

「你好，有個女孩被綁架了，現在可能有生命危險。」

「什麼？請再說一遍。」

「事態緊急，有個女孩……」

「嗯嗯嗯，好好……」接線員打斷了他的報告。就在他以為對方要行動之時，手機里卻傳出了接線員煩躁的叫喊。

「什麼呀，還是不對。我說你買對了嗎，08，02，12，13，05，12，09，09，是這個數嗎。誒呀，那真是太可惜了。回頭我自己去買……」

「喂！你聽得見嗎！」昊肅著急起來。

「你喊什麼喊啊，當我聾子是不是。你是說，有人被綁架了。」

「對對。」

「我了解，但是實在是太晚了，這裡都沒有人，明天再打電話吧。」

「喂！」

維安所掛斷了求助電話。

昊肅咬著牙，再次撥通電話。

「這裡是維安所夜間熱線……」

「喂！有人被綁架了！」

「怎麼又是你。都說了，我們這沒人上班，要想求助等到明天。」

「明天人都沒了，你們都是吃乾飯的嗎！有人被綁架了，你們應該立刻，馬上，派人過去。」

「綁架就綁架，當什麼稀罕事！」

電話再一次掛斷。

昊肅的表情已經猙獰了。他簡直要把手機摔地上。可最後還是強忍怒火，再一次撥通求助電話。

「喂！」

這一次，對方一聽到他的聲音，直截了當地掛了電話。

「我日你祖宗，呸！」

他深呼吸，強制自己冷靜下來。眼下，維安所那一幫大爺，根本幫不上任何忙，接下來只能靠自己想辦法。

現在最需要知道玲雲在哪兒。本來維安所可以調動公共監控，查找綁架犯，現在指望不上了。路邊所有店鋪都關了門，私人監控也找不到。倒是那些尚未淘汰的，負責夜間巡邏的靈獸，可能還在活動。

對啊，帶有記錄技能的巡邏靈獸，只要引起他們的注意，就能找到他們的主人，獲得靈獸的記錄。而那些巡邏靈獸，經常走動的地方當然是大馬路。

於是，他立即從小路轉出來。

眼前，赫然出現一個十字路口。那個地方煙霧繚繞，燈光閃爍，十分詭異。僅僅遠遠地觀察也能感覺到，前方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自己。

昊肅遲疑了一下，決定繞路。

「該死，她就不應該跟我講那個都市傳說。」

轉了幾圈，總算找到了一隻巡邏靈獸。這是一隻狼型靈獸，半米高，一人多長，額頭上長著尖角，瞳孔里閃著綠光，皮毛烏黑髮亮。

昊肅起身撲下，一把抱住靈獸，嚇得它差點跳起來。

「快，快，你的主人在哪裡，我需要你的幫助。」

短暫的驚慌之後，這隻通人性的靈獸聽懂了他的話，背起昊肅，撒開四腿狂奔而去。

「總算是見到你了。」昊肅激動地抓住了巡邏員的雙手，「我長話短說。有一個女孩被綁架了，可是現在沒有人知道她的位置。我需要叔叔的幫助，求求你。」

昊肅抓出手機，打開通話錄音：「這是那個匪徒的聲音，巡邏靈獸很有可能會聽見。」

他身後的靈獸似乎很好奇，將耳朵貼近過來。

巡邏員為難地皺起眉頭，回復道：「你直接去打求助電話更好一些吧。」

「可是他們根本不受理我的報告。」

「是，是這樣啊，那，確實不太好辦。」巡邏員摸著自己的鼻子，說道：「那我這裡也沒有什麼能幫你的。」

昊肅臉色一僵：「你這是什麼意思？」

「如今靈獸的記錄只能作為輔助材料，沒有什麼用，給你看了只怕又要惹麻煩。」

他一把抓住巡邏員的胳膊：「你這話什麼意思，就是讓你提供一下記錄而已，難道這也做不到，你也準備像那些孫子一樣見死不救是嗎！」

「我就直說了吧，我這裡沒有什麼記錄。這大晚上的，能有什麼事，我猜，指不定你朋友在惡作劇。」

「你……」昊肅真想一拳頭扁了這個混蛋。

這時，身後的靈獸咬了咬他的衣角，終止了兩個人的衝突。

它吐著舌頭，眨著眼睛，眼球忽然轉動三圈，瞳孔再現時，一張全息地圖從他眼睛里投射出來。

「是那個綁架犯的行程！」

原來十分巧合地，這隻靈獸全程跟蹤了綁架犯的動向。全息地圖顯示了對方最後現身的地點。

「好，太棒了，白黎市0019號街，謝謝你。」昊肅帶著感激之情抱住靈獸的脖子，接著食指指向巡邏員。

「你良心真是狗都不吃！」

時間不等人，他小跑著往目的地去了。

看著昊肅遠去的背影，巡邏員若有所思。但他仍然不打算上報這件事，心裡想著，當沒看見算了。

就在巡邏員轉身之時，一個高大的影子突然現身，眼裡閃著銳利的白光。他一把揪住巡邏員的衣領，健碩的胳膊提著螞蚱一樣的弱小軀體，升上半空。

「你，你是誰？」巡邏員驚恐地掙扎喊叫。

眼見主人被威脅，巡邏靈獸兇狠地吼叫，將自己的角低下來，直直撞向黑影。

下一刻，另一個更加高大的黑影擋在了靈獸的面前。大黑影大張雙臂，一把抱住了靈獸。隨著掙扎，巡邏靈獸的軀體竟然漸漸膨脹，逐漸變成一個圓球。等到大黑影放手，可憐的靈獸如同氣球一樣，彈跳著滾到路邊。

片刻之後，巡邏員也暈倒在地。

……

正在跑動的昊肅，目光一掃，發現了被拋在路邊的貓龍。它渾身傷口，奄奄一息，旁邊還有一個遺落的手槍。

昊肅心疼地抱起貓龍，將其用外衣包裹起來，捧在懷裡。隨後撿起那把手槍，掂量掂量，查看彈夾，隨後吃了一驚。

裡面竟然還有一顆子彈，大概是歹徒不小心遺留的。

他四下觀察，確定無人，將手槍收入懷中。

既然發現了玲雲的靈獸，那麼目標可能就在附近。

找到了！

這是一個兩邊通透的小衚衕。靠近小路的一側，昊肅躲在垃圾桶後面，完美避開了對方的視線；靠近大馬路的一邊，角落裡放著身受重傷的玲雲，她沒有被任何繩索限制，卻不能活動。旁邊一共有三個人，一個又高又壯，一個矮矮胖胖，最後一個身形勻稱，但是都紋著紋身，滿臉橫肉。而且，昊肅嚴重懷疑他們都配了槍。

除此之外，他們旁邊還有一個更加可怕的傢伙——一隻靈獸。那是只螳螂型的靈獸，兩米多高，渾身漆黑，閃爍著金屬光澤，像是鍍著一層鐵板。它那垂在胸前的兩個大鐮刀，足足有半人高，鋒利的刀刃反射著駭人的寒光。

恐怕那鐮刀，擦一下就得骨肉分離，看樣子不好硬碰硬啊。

話說，他們就在這兒大吼大叫的？周圍的人都沒有看見他們嗎。

在這疑問之時，矮胖子開口說話了。

「有點冷，大哥，我們就不能回去等嗎。」

「閉嘴。」高壯男回道：「這筆生意實在太危險了，我們不能有一點馬虎。現在一定要等在這裡，千萬不能走。不然，晚了一分鐘，誰知道那幫瘋子會搞出什麼事。」

「誒，人之核心那幫不知道打什麼主意，竟然要綁架周家的小姐。我只求千萬別出什麼岔子，別被周家知道了。」

「這錢掙得太不安心了。以後有多少錢都不接這活。」

人之核心？

昊肅在某一條報道中看過，這似乎是製作禁忌靈獸的違法組織。不過什麼是人之核心，什麼是禁忌靈獸，他一無所知。但是眼前這幫人的身份大概能猜到——給錢辦事的雇傭者。

能不能偷偷把人救出來呢，他們的注意力非常分散，很多時候不在玲雲身上。

不行，那隻螳螂是昆蟲型的靈獸，視野太開闊了，根本無法靠近。

昊肅低頭看看手裡的槍，彈夾里還有一發子彈。

為了成為御靈師，他早早接觸了眾多課外知識，其中包括槍械，雖然不能彈無虛發，但是在這個距離下，斃掉一個人還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子彈只有一發，該斃掉哪個人呢。

這個人選十分關鍵，他必須斃掉靈獸的主人，這樣才能讓靈獸失去戰鬥能力。那麼問題又來了，靈獸的主人是誰？

他拿槍比量著三個人，思索片刻，卻慢慢放下。

不行，誰都不行。且不說能不能猜到，即使成功，另外兩個人也不一定沒有靈獸。再者，強大的御靈師都有自己的護衛靈獸，不怕子彈。

那要怎麼辦？

他再次仔細觀察四周。周圍都是沒人的店鋪，大馬路的對面，有一個廢棄的待拆遷樓房，樓房大門已經被拆下，黑洞洞的如一張深淵巨口。

昊肅靈光一閃

要不就來個調虎離山之計。

這顆子彈，不一定非要打人，打到對面樓房的玻璃窗上，讓他們以為有人埋伏，自然就會行動起來。而這幫優先保命的歹徒，必然不會帶上癱瘓的玲雲，這樣或許能趁亂救走她。

只是，一旦失敗，要不自己陷入危險，要不他們更加警惕。

管他呢，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嗎！

他擦了擦額頭的汗，將槍口對準衚衕對面的玻璃窗。

幾十秒后，顫抖的手卻又一次放下。

等一等，這方法有漏洞。他們不是聾子，完全能聽聲辯位。他倒是可以用布包住槍口減少分貝，但在夜裡槍聲還是太明顯了。另外方向也不對，子彈打在前面，他們就會認為襲擊者在後方，接著直奔昊肅而來。

所以，要製造一個嘈雜的環境，卻不會立即讓他們產生懷疑，要用子彈打碎身後的玻璃，讓他們以為襲擊來自他們面前。

具體方法，計上心來。

他繞了一圈，將手機放在大馬路的街邊。然後再繞回來，撬開旁邊店鋪的門鎖，之後用布條包緊槍口。一切準備就緒。

心臟狂跳。

一百八十秒后，手機的鬧鐘準時響了起來。

果然，那群人被鈴聲嚇了一跳，卻沒有立即掏槍。

「誰的手機響了，是你的嗎。」

矮胖子搖了搖頭。

他們開始四處查找，於是，離玲雲越來越遠。

等到他們都看向前面，開槍！

刺耳的玻璃破碎聲，劃破了夜晚的天空。

「有人！」高壯男大聲叫道，接著三個人一起朝後面看：「那裡的玻璃，看樣子是被槍打碎的。」

「大樓里有人，黑鋒！」

名為黑鋒的螳螂靈獸，如待發的彈簧彈了出去，撞進大馬路對面的大樓。後面的三個人也跟著靠近。

「成功了，真是慶幸他們都是莽夫，要是他們第一時間後退躲起來，還真不好靠近玲雲。」

昊肅不敢怠慢，俯下身子以最快速度接近玲雲。

歹徒全都將注意力放在對面，沒有人注意到身後的情況。

他抱起玲雲，稍微觀察了幾秒。這個可憐的女孩，身上全是淤青，氣息紊亂，渾身顫抖，臉上精緻的妝容早已被眼淚刮花。

他早已想好了退路，並不打算直接逃跑，而是進到街邊店鋪里躲起來。這樣固然十分冒險，但是螳螂可以飛到空中進行探查，況且以他的體質，無論如何也跑不過昆蟲型靈獸，還不如躲著安全。

就這樣，昊肅抱著玲雲快速後退。

總算接近了衚衕出口，此時他已經緊張得汗如雨下，眼睛在這過程中就沒眨過。好在，歹徒並沒有朝身後看，

那麼接下來只需要躲起來……

身後，突然刮來一陣滿是酒氣的颶風，緊接著，震耳欲聾的發動機轟鳴，混雜著海豚音歌手的傾情演唱，平地而起。

昊肅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

倒霉的他，遭遇了這個城市最臭名昭著的群體——午夜飆車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