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薄彧這頓飯吃得如何，是什麼感受，顧棲池絲毫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自己很快活。

樓道燈隨著腳步聲一盞一盞亮起，白熾燈的光線刺目，走廊之中冷冷清清，半個人影也看不見。窗戶不知被誰打開了，微涼的風從其中竄出來，將顧棲池寬大的襯衫吹得高高揚起。

大美人一向冷淡，眸光凜冽，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有種脫離世界的疏離感。

今日卻不同。

公寓門從外邊被打開，窩在角落裡的阿瓷早已豎起了耳朵，第一時間朝著顧棲池奔去，雪□□紅的爪墊緊抱著他的小腿，一刻也不肯鬆手。

聽到動靜，溫熙從困頓中清醒過來，卻在看到顧棲池是猛地一愣。

青年烏黑柔亮的髮絲太久沒有修理，有些長了，徐徐蓋過耳朵，還有些散落在肩頸處，與冷白的皮膚對比格外明顯。因為回來前喝了幾杯紅酒，蒙了幾分醉意，臉頰到耳側緋色一路蔓延，桃花眸一片水光瀲灧，就這麼自上而下地瞥著你，欲語還休一般，蔓開頹靡的艷色。

溫熙腦袋上緩緩升起一個問號，顧棲池不是被顧家威脅去進行商業聯姻了嗎，回來怎麼可能是這副反應？？！

難道他被下藥了？

她溫熙精細照顧了四年的白菜就這麼傻乎乎得被哪頭豬拱走了？

「小池，你沒事吧，是顧家帶你去了什麼不好的地方嗎？你現在也沒有覺得不舒服，頭暈、想吐、還是哪兒疼啊？」

玄關處，顧棲池正在專心致志地擼貓。

阿瓷順從地躺下來，向主人袒露出柔軟白色的腹部，身子扭動，顧棲池冷白的指尖在她的下頜處摩挲，一下又一下，力度拿捏得剛剛好。阿瓷舒服得要命，咿咿呀呀地叫喚著，鼻腔之中還發出輕微的呼嚕聲。

聽到溫熙的問題，顧棲池偏了下頭，眸中滿是困惑不解，卻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喝了點酒，是有點頭暈，怎麼了嗎？」

他的確是有些暈，嗓音微啞，還帶了些鼻音。

溫熙又急又氣，直截了當地抓住他的手腕，緊咬著唇瓣，深吸了一口氣道：「小池，別怕，我帶你去醫院驗傷，只要你不想，沒人能強迫你，就算是顧家也不能。」

擼貓的指尖一頓，顧棲池後知後覺地抬起頭，輕輕「啊」了一聲，才反應過來溫熙誤會了什麼。他哭笑不得地站起身，拍了下阿瓷的頭，開始和溫熙解釋起來。

「溫姐，你放心，我有分寸的。顧家沒法對我做什麼，我能保護好我自己。」

看顧棲池的態度也不像在哄自己，溫熙皺了下眉，還是不放心，連問了兩遍顧棲池說的是不是真的，得到了他的保證之後，這才把一顆心咽回肚子里。

送走溫熙之後，顧棲池有些疲倦，將自己邁入柔軟的大床中半晌，這才慢吞吞地從床沿撈出自己的手機。

微信列表聯繫人在今夜多了一個人，顧棲池垂下眸，冷白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動，一條一條往上翻，都是薄彧發來的。

薄總的微信看起來就很無趣，頭像是一張純黑色的圖片，沒有絲毫裝飾，點入朋友圈更是空空蕩蕩，荒無人煙，連一條企業宣傳都沒有。

他發給顧棲池的消息倒是多。

顧棲池：【我通過了你的朋友驗證請求，現在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薄彧：【到家了嗎？】

薄彧：【回家之後可以跟我說一聲。】

薄彧：【關於你以後要住的房間，有什麼特殊的要求嗎，比如說裝修風格，整體的色調，你喜歡的傢具……】

薄彧：【你的頭像是養的貓嗎，很漂亮，和你一樣，可以一起帶來薄宅。】

唔，顧棲池翻了幾下，心道，薄彧好像有點粘人。

他們總共也沒分開多長時間，眸光瞥到右上角的時間，10:23分，才一個多小時而已。

顧棲池：【已經到了。】

日理萬機的薄總幾乎是秒回，速度快到顧棲池還在回復上邊的問題，薄彧就已經回了消息過來。

薄彧：【那就好】

顧棲池：【我沒什麼特別的要求，只有一點，我的卧室要遮光窗帘，最好隔音效果好一點。】

因為他有很嚴重的起床氣，顧棲池漫不經心地想。

薄彧：【可以。】

薄彧：【你睡眠不好嗎？到薄宅可以請醫生幫你調理一下。】

薄總垂下眼，屏幕的熒光投映到他稜角分明的側臉之上，襯得眸色越發幽深。顧棲池睡眠不好的話，可以試試睡他的床，他的床是請了專人按照人體特地設計的，能夠最大程度保證睡眠的舒適……

顧棲池：【我這邊有貓窩，到時候可以直接搬過去。】

阿瓷在顧棲池身側窩成一團，湖藍色的大眼眸光澄澈，聲音夾得要命，喵喵地叫個沒完，想多獲取一些顧棲池的注意力。顧棲池瞥了眼她，沒有出聲，倒是開始好奇薄彧對阿瓷的態度。

薄彧：【貓和房子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交給我就好了。】

顧棲池：【不需要，我並不喜歡醫生。】

薄彧：【抱歉。】

顧棲池：【……】

兩個人就這麼牛頭不對馬嘴地聊著，上句接不上下句，卻又意外地和諧。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竟絲毫沒讓人察覺到。

分明並不喜歡在社交軟體上和人有太多的交流，也討厭別人入侵自己的生活，可理所應當地，薄彧問什麼，顧棲池就會如實回答什麼。

很久很久以後，顧棲池才反應過來，不僅是薄彧在縱容自己試探他的底線，他自己也是，他毫無芥蒂地縱容著薄彧對他一切越界的行為，甚至將此作為樂趣。

他和薄彧，其實是在互相縱容。

誰也不清白。

月影如紗，清清淺淺地透過窗帘的縫隙，輕柔地籠在青年的身上，夜色逐漸深沉，倦意非但沒有升騰，顧棲池反而越發清醒。

掌心的手機滾燙，炙烤著青年掌心的肌膚，指尖因為長時間的打字微微有些酸痛，顧棲池活動了下關節，指尖有意無意地擦過微信右下方的視頻通話。

阿瓷探過腦袋來，纏上顧棲池的小臂，尾巴尖掃過他裸露在外的一截細腰。

粉紅色的爪墊猛地觸碰到視頻通話的按鈕，兩聲嘟響過後，視頻很快被接通。

薄彧像是剛剛洗漱完，那張冷淡的臉被水汽熏得有些泛紅，整個人都濕漉漉的。

頭髮還沒吹乾，發尾滴著水珠，還有幾滴滾過他的下頜線，經過上下滾動的喉結，最終一路下滑，沒入薄彧微敞著的胸膛，勾勒出一小截腹肌的形狀。

顧棲池眼神好，目光上下一掃，很快將薄彧看了個遍，最終頂到某處地方。

薄總出來的快，只鬆鬆垮垮搭了件浴袍，胸膛在外邊淌著，底下卻系得死緊，浴袍凌亂的褶皺恰好遮蓋住了一切風光。

包括顧棲池想再看一眼的地方。

看到顧棲池的薄彧呼吸也是一滯，嗓音低啞，「顧棲池。」

陡然被叫了名字的大美人懶懶散散抬起眸，意味不明地「嗯」了聲。

趕在薄彧開口前，大美人側了下身，一張極負攻擊性的臉龐徹底暴露在鏡頭內。

「我睡不著。」

他清了下嗓子，徐徐道出他現在的麻煩。

薄彧拿著毛巾的手一頓，右手悄然收緊，挑了下眉，試探性開口：「那要我哄你睡嗎？」

「好啊，你哄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