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第 21 章

電話被接通的一瞬間,顧棲池那張震撼人視覺的臉又出現在他的眼前,薄彧攬著銀漸層,大腦有點發昏,不自覺用力了些,引得阿瓷不滿地給了他一爪子。

因為在家,薄總沒穿西裝,換了身家居服,袖子挽到上方,露出一截肌肉線條流暢的小臂。

阿瓷年幼時就凶名在外,喜歡抓人,只是喜歡在顧棲池面前討巧賣乖罷了。她這一爪子下去,薄彧結實修長的手臂上霎時出現了三道血跡斑斑的抓痕。

看到抓痕,顧棲池臉上也帶了些許茫然,隨即沉了下臉,看向鏡頭裡的銀漸層,對方顯然也察覺到他的不虞,撓了人的爪子訕訕地收回,尾巴尖捲起,委委屈屈地喵了一聲。

「阿瓷的身體健康是有保證的,疫苗一針也沒落下。她之前是只流浪貓,被人遺棄過,還被當時附近居住的小孩用石子砸過,所以戒備心很強,我忘記提前告訴你了。」

冷白的燈光之下,顧棲池的臉清透白皙,琥珀色的眸子中流露出懊惱的神色。

「剛到了陌生的環境,她可能不適應,不是有意抓傷你的。如果麻煩的話,就把她送回我的經紀人溫熙那裡吧,阿瓷對她還熟悉一些……」

「顧棲池……」薄彧忽然開口。

聲音很沉,語氣平緩,聽不出喜怒來。

顧棲池頓了下,看向鏡頭裡的男人,不知他要幹什麼。

「這不是你的錯,不需要和我道歉。」薄彧將阿瓷平穩地放到地上,又緩緩直起身,神色認真,一字一句緩慢到:「以後無論你做什麼事情,也都不需要和我道歉。你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顧棲池閉了閉眼,又重新睜開,很輕地「嗯」了聲,像是從喉嚨里悶哼出來的。

他無端想到了結婚協議里薄彧擬出的一條規定。

【協議期間,薄彧將會負責顧棲池先生的人身安全,竭力維護顧棲池先生的自身利益。】

其實那份協議里有很多地方不是很合理,比如說有些地方寫的是「薄氏」,而像這種地方,寫的卻是「薄彧」。

結婚協議一定是薄彧仔仔細細擬好的,絕不可能出現什麼錯字漏字的紕漏。

顧棲池是個聰明人,自然一眼便能瞧得出來這兩個字的區別,但他沒有過問,有些時候知道的太清楚並不是什麼好事。

更何況薄彧親口承諾過他,絕不會對他做些什麼,也不會妄圖從他這裡得到些什麼。

顧棲池捻了下衣角,垂下眼睫,唇瓣抿成一條直線,沒克制住自己,問出了那句:「為什麼?」

他的聲線起伏有些大,帶著自己渾然不覺的困惑。

他並不相信這世界上會有人對自己無緣無故的好。

顧成天厭惡他,因為被陷害后的顧棲池徹底淪為一顆廢棋子,對他來說毫無價值。耿聽潯不喜歡他,因為顧棲池粗鄙不堪,非但不能幫她長臉,還會一次一次丟光她的面子。顧願安不喜歡他,因為他學不會顧予寧的乖巧可人,討巧賣乖,像個硬邦邦的刺蝟,不近人情。顧予寧噁心他,嫉妒他,因為顧棲池的存在對他來說就是一顆定時炸彈,只要他不死,他就永遠也無法安心。

就連一直對他很好的溫熙,最早也是因為顧棲池的這張臉可以幫她賺錢。

顧棲池被困在原身的身體里,被迫接受這一切不公的對待時,他常常會想,他到底是一個人,還是一個被明碼標價了的商品。

因為只有商品才是有價值的,可商品不會像他一樣,被隨意丟棄。

從一開始,薄彧接近他時,顧棲池是抗拒的。他理所應當的認為薄彧時來向自己討要一些什麼東西的,可薄彧沒有。不僅沒有,還用了薄氏的身份向顧家施壓,利用聯姻,試圖將他從那個火坑裡拉出來。

顧棲池見過太多形形色色的人,他們貪圖他的皮囊,想要玷污他的靈魂,將他囚於牢籠之中,困在方寸之地,做一隻永遠被折斷雙翼的金絲雀。

那份結婚協議里會暴露出什麼骯髒齷齪的心思,顧棲池在到達酒店、見到薄彧之前想了個遍,不然也不會帶著電擊棍去赴約。

可太乾淨了,那份協議除了保護他,將他攬入薄彧的羽翼之下庇護,沒有提出任何條件,也沒讓他付出任何代價。

就好像,薄彧強忍著自己野獸的本能,強忍著想要把自己生吞活剝的慾望,向顧棲池捧出了一顆乾淨的心。

顧棲池嗓子干啞,眼睫輕顫,等著薄彧的回答。

薄宅之內靜得可怕,從沒有誰敢主動靠近薄彧,只能聽得到阿瓷蹭他褲腿的聲響。

燈光昏暗,薄彧斂著眉眼,斑駁的光影晃動,若隱若現地投至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他的目光落到青年輕輕顫動的纖長睫毛上,又挪到他那雙含了水霧一般的眼瞳,喉結很輕地滾了一下。

「因為你是顧棲池,所以你只需要做好顧棲池就可以了。只要你想做一件事,那麼這件事就是正確的,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尤其是我。因為我的存在,就是為了維護你。」

「哪怕你錯了,我也會認為,你是對的。」

手臂上的傷口並不痛,只是很輕微地留下了一道小口子而已。

顧棲池其實很像他自己養的貓,不知道經歷了什麼,對所有事情都保持著一陣懨懨的態度,敏感、警惕,對靠近他的一切人和物都抱有高度的戒心,卻又渴望溫暖,渴望愛,期待著能找到屬於他自己的家。

當薄彧伸出手時,顧棲池會像阿瓷一樣,虛張聲勢地亮出爪子,企圖用武力隔絕他的靠近。當抓傷他后,心中又會泛起一點愧疚出來,默默地從角落裡探出頭偷偷觀察薄彧的反應。

阿瓷的爪子落到了手臂上,可顧棲池的爪子落到了心上。

不重,卻在他心裡留下了深不可滅的印記。

顧棲池緊繃著的身子猛地鬆弛下來,柔軟的棉質布料被他的手緊緊攥著,再緩慢鬆開時,變成皺皺巴巴的一團。

哪怕他做錯了,他也會認為那是對的。

這話聽起來十分不講道理,就好像薄彧是個為了美人指鹿為馬的一代昏君。

想到這裡,顧棲池唇角彎出一點兒笑意來,桃花眼勾勒出月牙的形狀,微微上挑,卧蠶鼓起,好似金黃的琥珀與初雪融化,清澈又溫暖。

薄彧的低啞而帶有磁性,對於聲控來說是莫大的福利。顧棲池忘記最後到底聊了些什麼,他像前幾天一樣,在薄彧的一聲一聲溫柔的乖哄之下睡了過去。

自然保護區里群山圍繞,一片蒼翠。晚間圓月掛於枝頭,星光璀璨,夜風溫軟和煦,伴隨著微弱的蟬鳴,顧棲池在這片寧靜之中睡得香甜。

-

前幾日的都過得異常舒心,以至於看到劇組裡猛然出現的宋知安時,顧棲池的臉色難得僵了下。

走了一個主角受顧予寧,又送來一個主角攻宋知安,也不知是什麼孽緣。

正在給宋知安講戲的林雙意見到顧棲池,眼神亮了一下,向他招手讓他上前。

顧棲池無奈,只好走到他的身側,面上卻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他今日穿的是沈卿燁做奸佞之時的紅色蟒袍,領口與袖口都綉著銀線織就的竹葉滾邊,又用金線綉了一條威風凜凜的四爪巨蟒。腰間是朱紅的白玉腰帶,黑色的長靴包裹住線條流暢的小腿,將他的比例優勢無限放大,更顯得風流倜儻。

紅色的眼影向上暈染,將桃花眼的形狀勾勒得格外分明,少了顧棲池自帶的溫柔澄澈,多了幾分屬於奸臣沈卿燁的妖異。

「沈卿燁」自遠處的竹林走來,竹葉簌簌作響,飄落一地,被他漫不經心地碾成碎屑,腰間的雪亮長刀反射出冷冽光影,連帶著折射到顧棲池稠麗的臉上,像是綻放在冷冽刀影之中的一朵血色曼陀羅。

連帶著骨頭都被血浸得糜爛。

宋知安的呼吸猛地急促起來,不止是他,劇組裡看到顧棲池的人都在捂著嘴無聲尖叫。

饒是林雙意這個沈卿燁的鐵粉都不得不感慨一句,顧棲池實在是太合適這個角色了,簡直像是把沈卿燁從書里摳出來了。

看到在場人驚羨的目光,林雙意輕咳了聲,喚回了宋知安的神思。

「宋知安,這就是沈卿燁的扮演者,顧棲池。」

「棲池啊,這就是新選的男一號,宋知安。」

宋知安很快反應過來,唇角勾起笑意,伸出手,和顧棲池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宋知安,現任男團Scalding的隊長。」

顧棲池卻沒伸手回應,他的眼神寂寂,很快地掃過宋知安,散漫開口:「顧棲池。」

場面一下子有些寂靜,宋知安的手尷尬地僵在半空之中,隨後收回。

宋知安又看了眼對方的臉,心裡輕嗤,顧棲池有些太不知好歹了,自己現在可是頂流,被背後的資本力捧,顧棲池今天敢讓他當眾下不來他,明天他就能讓背後的資本換掉顧棲池。

林雙意瞧著氛圍不對勁,連忙出來打了個圓場:「小宋啊,棲池他人比較慢熱,你們多相處相處就好了。」

宋知安點頭笑了下,只有顧棲池沒吭聲。

他真的很噁心宋知安,精神與生理雙重的噁心。如果不是賠不起違約金,他可能現在就想脫掉衣服走人了。

接下來的拍攝日程,除非是必要的對手戲,顧棲池都會一個人默默地躲到一邊,拒絕和宋知安碰面。

這段時間的打戲多,哪怕有武術老師在一旁保護著,顧棲池還是不可避免地受傷了。

腳腕扭傷,腫的像個饅頭一樣,連下地都難,林雙意大發慈悲放了他一天的假。

當天晚上,顧棲池又做起了噩夢。自見到宋知安起,他就沒有一天睡好過。

無邊的夢境里,他好像又被扯回了無數次重生的經歷之中,陷入黑暗的沼澤,髒水與淤泥纏繞,最終沉沒,再也無法看見光明。

半夜驚醒時,顧棲池全身都在顫抖,不小心觸碰到了和薄彧的聊天窗口。

他不受控制地給薄彧撥通電話,聽著響起的鈴聲,心臟一下一下收縮。

可現在是3:36分,對方可能早就睡了。

顧棲池緊攥著手機的手指冰涼,剛想掛斷,卻被突然接通。

「顧棲池?怎麼了?」薄彧明顯是被吵醒的,聲音還帶著濃厚的睏倦。

血液迴流,四肢回暖,顧棲池把自己抱成一團,啞著嗓子開口:「沒事,只是做噩夢了。」

「抱歉,打擾到你睡覺了。」

薄彧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聽到顧棲池的這句話時,不悅的皺了下眉:「我說過,任何時候,都不用和我說抱歉。」

青年彎了下眼,低聲應好。

或許是習慣了薄彧的陪伴與安哄,顧棲池這次睡得十分安心,沒有再被噩夢糾纏。

等到第二天再醒來時,手機里突兀地出現兩條新消息。

薄彧:【顧棲池,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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釣系美人和偏執大佬聯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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