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約

特里獰笑道「我已經聽說了，你昨天鬧的那場風波。念在你不是正式運動員的份上，放過一馬。」

梁舒長眉一挑，心道「這算是說的什麼話？你手下的運動員在訓練時間找茬，不清理門戶也就算了，反找我麻煩。」

特里硬擠出一個笑容「但是我依然要批評，你不顧身體嘗試3S跳躍的行為。貿然挑戰超越自己水平的跳躍，這是對自己身體的不負責任。今天我親自給你吊杆，教你下一個難度跳躍3Lo(后外結環三周跳)。」

吊杆訓練是花滑跳躍訓練中的關鍵一步。吊杆通過護具固定在運動員的腰部，控制吊杆的教練在起跳瞬間發力拔高，幫助運動員完成跳躍。換句話說，教練惡意抬桿導致選手摔倒受傷也是合情合理的。

「抱歉，我的3Lo不需要吊杆訓練。或者……您有實力用吊杆教會我4Lo（后外結環四周跳）嗎？」

六種四周跳中只有兩種被人類攻克。即難度值高達10.3分的4T（后外點冰四周跳）和最高難度單跳10.5分的4S（薩霍夫四周跳）。至今沒有選手敢觸及4Lo。

話音剛落，鹿謙就冷笑出聲「開什麼玩笑？你任何重量級比賽都沒參加過，就敢質疑特里教練的水平？」

阿廖沙一個勁地給梁舒使眼色。特里教練是出了名的小心眼，阿廖沙也曾吃過他的暗虧，卻不敢聲張。他見梁舒不打岔，悄悄拿出手機錄像。

梁舒雙臂抱胸「好教練也要因材施教吧。我的3Lo就是無可挑剔，根本用不到吊杆。還是那句話，特里教練敢說有叫4Lo的實力，我就上吊杆。」

特里教練見狀有些怯場，他哪裡敢教人4Lo？一個助理教練帶著青年組男單，挑戰前無古人的難度，不是腦子壞了就是居心不良。如果被總教練波琳娜發現，立馬會沒飯碗的。梁舒正是算準了這一點。

鹿謙悄聲道「你聽他吹牛。C國沒有跳3Lo的正確技術。他們在比賽中從不使用3Lo做連跳，只敢把這個跳躍浪費在單跳的編排里。」

梁舒耳朵靈敏地捕捉到了這句話，美目一轉。鹿謙說的不假，3Lo是C國花滑運動員短板。可惜，不是他的。

特里半點不掩飾地罵道「黃皮猴子還想蹦出3Lo，做夢吧。就算剃掉腦後的豬尾巴，也做不出3Lo連跳。我說的可是3Lo作為第二跳的連跳。」

一言既出，底下看熱鬧的運動員一片嘩然。花樣滑冰前身為西方貴族運動的，多少對C國人有偏見。大家覺得C國人只是擺在賽場上，豐富參賽人種，彰顯包容精神的吉祥物，沒人會指望C國人拿金牌。但是這樣的潛規則，大家一直心照不宣。特里這樣□□地違反體育精神，把種族歧視說出來，尚屬首次。

梁舒臉上帶了火氣，清瑩瑩的雙目，被氣得蒙上了一層水霧。他心道「好死不死碰我的雷點，就別怪我搞把大的了。」

他腰板挺直，卻在瘦削的身型下，看著像是在強撐著的樣子，動人又惹人憐愛。「特里教練這樣說，我也只能為C國花滑的尊嚴而戰。我們C國花滑縱然起步晚，也據不容許別人肆意輕賤。」

觀戰的眾人頗有些不忍心，冰場上開始騷動。特里教練太欺負人了，精心設套，為難一個15歲的小運動員。梁舒為了祖國，明知是圈套也要跳下去。

「梁舒會3Lo連跳嗎？咱們俱樂部掌握這項技術的運動員都沒幾個。」有人擔心地問阿廖沙。

「3Lo連跳太難了。連我的3Lo連跳成功率都很低，一般都用3T，難度低點但是穩。」阿廖沙搖搖頭。

周圍的人都為梁舒捏一把汗。「要不喊梁舒忍一下？」

阿廖沙捏緊了拳頭「怎麼忍，哪個運動員能容忍別人侮辱自己的國家？梁舒如果被趕出冰鑽，我就讓他住在附近，晚上偷偷過來上冰。我教他跳躍。」

「一起教！我看不下去了，特里欺人太甚！梁舒心裡是不是快急哭了。那麼小的孩子，才到我肩膀，好心疼。」

「還有我，我能教梁舒3A！」幾位暴脾氣的運動員對特里怒目而視。

特里頂著眾人的敵意，毫不掩飾險惡用心。「如果你輸了，就放棄試訓，滾出冰鑽俱樂部。」

「牌桌上，只有一邊做賭注就沒意思了。」梁舒慢悠悠地活動腳腕，柔軟的足弓觸地彎成新月。

特里被激得上頭「你要是跳成合格的3Lo連跳。我就自請辭去男隊跳躍教練的職務。可以開始了吧」

「最後一個問題。這裡沒有裁判，如何判定什麼樣的3Lo連跳是合格的呢？」梁舒動了真火，姿態謙和，語氣卻藏著寒針。

特里只等著梁舒丟臉摔倒，沒想過其他結果，一時語塞。

「聽說特里教練開通了推特，有不少粉絲。不如我們在推特上直播，交給大家評判。」梁舒眼睛狡黠地一轉，「莫非，您玩不起？」

「玩不起的是你才對。」

特里教練的推特偶爾會發選手的訓練日常，有資深冰迷會提前入股冰鑽俱樂部的小選手，把特里的推特設為特別關注。

孫婷婷就是這樣一位資深冰迷。她意外地發現，特里的新動態，不是小選手的跳躍訓練視頻，而是直播提醒。她疑惑地點名為「3Lo連跳之終極挑戰」的直播間。直播間已經有上萬名觀眾。屏幕前是一位亞裔少年，長眉上挑，一雙眼睛像揉碎的星空。

他嘟囔道「一萬多人，應該差不多了。我開始了。」那少年把手機拿給阿廖沙，完美的骨相在超近的鏡頭下更具攻擊性。

「大家好，我是C國花滑選手梁舒。今天特里教練要和我進行一個賭約，請直播間的冰迷們做見證。一會我會嘗試3Lo連跳，如果大家覺得我成功了，請在彈幕里打出來。」

直播間里彈幕不停地刷，各種語言只有一個中心思想：花滑圈什麼時候出了這等極品美少年，有什麼需要對我等老冰迷藏著掖著的？不知道我們冰迷大半都是顏狗嗎？

孫婷婷十分意外，她是資深老冰迷，恨鐵不成鋼，天天對著模糊抖動的比賽視頻挖掘潛力股，她連C國少年組出挑的選手都能叫上名字。今天是她第一次在冰鑽俱樂部中看到C國人的身影，卻是她不認識的生面孔。

是真的C國人嗎？還是像之前的鹿謙一樣，半句C國話都不會說。孫婷婷熟練地在C國冰協官網查詢，成功找到了梁舒的名字。

居然是真的？孫婷婷的身體先大腦一步反應過來，按下了錄屏鍵。

屏幕中的少年推著錄製者的手臂借力滑遠。那一瞬間的互動，好像他在推屏幕外的人一樣，讓人心臟猝停。梁舒滑了幾個結環步找了找感覺，柔韌的身體在黑色緊身訓練服下，一寸一寸舒展。屏幕內外的眾人屏息凝神。男生跳柔韌性要求較高的3Lo，有生理弱勢。3Lo的連跳技術對於成年組男單是決勝的法寶。

梁舒腿交叉，正是Lo跳的標誌性起跳姿勢。

鹿謙和特里對視一眼，狂喜不已。說好的3Lo連跳，是把3Lo放在第二跳的高級3周+3周連跳。梁舒第一跳就跳3Lo，不是做單跳，就是做低難度的3Lo+3T矇混過關。

運動員不怕輸，卻怕慫。他們找到讓梁舒名聲掃地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