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亦幻亦是真
窺得隱秘的興奮沒有持續多久,因為路遙發現了一個無奈的事實,他出不去了。
手機半個信號也無,在這個封閉的空間里,陪伴他的,除了始皇帝的遺留,就是那逝去數千年的孤魂。奇怪的是,這裡的空氣,並沒有因為路遙的到來減少半分。
擰乾濕透的衣服,吃了一些肉脯,寒冷有些減弱,卻仍然是透心的涼。
冰冷與炎熱一樣的難熬,心神交戰之後,路遙決定爬進中央的大鼎,因為裡面有一件衣服。
如果能活著,沒有人想早早死去,儘管人生有那麼多的無奈。
盯著那件黑色的袍子許久,路遙始終不敢將它穿在身上,目光游移之際,他在鼎底發現了些不同。
有字,在一圈銘文中間有兩個古字,那兩個字他認識,九州。
所有的猜想似乎得到了證實,路遙對那一捧黑土,那一件黑袍,有了打心底的戒懼。
那不會是始皇帝的龍袍吧?不過上面並沒有龍,應該不是。
最終,徹骨的寒冷戰勝了恐懼,路遙穿上了那件黑色的袍子。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穿上黑袍之後,寒冷的感覺消失一空,心神也格外的清明。
不過有時候心清目明也不是好事,遠不如混沌無知。
就像現在,路遙眼睜睜地看著那捧黑土流入了袍子之中,似是受到了某種牽引。
有鬼?!
還沒來得及害怕,更大的變故發生了!八尊大鼎光華閃亮,裡面的寶石消耗一空,八鼎同時向中央撞來。
來不及驚叫,九鼎便合為一體,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而這時,九州鼎拔地而起,穿過了水幕,沒入了夜空。
升天了!路遙滿嘴苦澀,如果不是夢,那麼那個藍色的水球已經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這該死的清醒,讓他不得不睜大雙眼直面恐懼。
神仙?妖怪?外星飛船?這到底是啥?為何除了急速的嗡鳴,裡面是如此的安穩?
我的天吶!那是什麼?光不是沿直線傳播嗎,怎麼這裡是彎的?
為何光到了那個黑乎乎的地方就不見了?尼瑪,該不會是黑洞吧!
黑暗中好像充斥著混亂的電波,嗤嗤啦啦的響個不停。
路遙眼前好像出現了一個個逝去的歷史片段,深入腦髓的疼痛過後,一切歸於了平靜。
大夢似幻似真,而關於夢境,有著許多的傳說。
有一種傳說尤為神幻,每一個夢中的自己,都是一個曾經的你。
不知過了多久,路遙悠悠醒來。
冰冷的海風,咆哮的海浪告訴他,這是海邊。
難道是夢?可如果是夢,身上這古舊黑袍是哪兒來的?
空氣清新的不像話,每吸一口,心神就清明一分。
所有的一切都化為了烏有,除了身上的袍子,懷中的針,什麼都消失的乾乾淨淨。
腦中的嗡鳴一刻不停,路遙清醒感覺到它的存在。
身上沒有一處不在酸痛,一點氣力也無,除了眼睛能看見天空中飄渺的雲氣,他和一個植物人沒有兩樣。
或許真的是夢,我睡著了?不過是夢的話,是感覺不到疼痛的吧?
混亂之際,眼前出現了一張稚氣未脫的臉。臉黑黑的,眼睛大大的,是個小姑娘。
小姑娘臉上滿是疑問,路遙同樣迷惑不解,因為她的髮飾和衣服是那麼的奇怪。
倏然,面孔消失,耳邊傳來了聲音:「阿爹!這裡躺著一個奇怪的人!」
一個滿面滄桑的糙臉漢子出現在眼前,眼神非常的疑惑,詢問道:「小兄弟,你是誰,為何躺在這裡?」
路遙眼神慌亂,有口難言,心底暗自揣度:真的是夢?記得睡覺的時候,有的時候就是說不了話。
見路遙不吭聲,小姑娘有些著急。
「阿爹,他是不是受傷了?咱們要不要救救他?」
漢子猶豫再三,終於下定了決心:「他可能傷得太重,說不了話。也罷,救人一命算是積德,先把他背回去。」
疼痛讓路遙冷汗直流,伏在漢子背上,視野陡然一變,他看到了些不一樣的景象。
迎著夕陽前行的小姑娘,身上的衣裝非常奇怪,類似於古代的袍袖服飾。
而那依稀可見的村落,也和印象中有著巨大的差別。屋頂青灰,牆體由圓木石塊堆砌。
見過一張張圍觀的臉,路遙終於躺到了一張鋪有毛皮的床上。
身上的疼痛,讓他對這個夢的真實性產生了質疑。
鮮香的魚湯,甘甜的清水,讓路遙恢復了些氣力。喉頭聳動,想要說話,卻是不敢妄動。
萬一這不是夢呢?萬一這扯淡的一切都是真的呢?
日升月落,日復一日,路遙覺得這個夢有點長。
讓他恐慌的是,一段時間發生的種種,他一件都不曾遺忘。如果是夢,這很反常。
小姑娘有名字,叫海丫。
除了陪阿爹外出勞作,給路遙喂些吃食,就是絮絮叨叨陪路遙說話。
或許,孩子都喜歡聽故事,也喜歡講故事。
不過海丫講的故事,卻是與眾不同。除了聽都沒聽過的民間典故,還有一些山精野怪,高來高去的神仙傳說。
莫不是真的穿越了時空?遙不可及的黑洞是時空轉換的門戶?
身體漸漸恢復,除了腦中的嗡鳴,一切似乎都變得正常。
又是獨自一人的時候,路遙嘗試著開口說話。
「這是哪兒?」
聲音清晰發出,路遙嚇了自己一大跳,直接坐了起來。
「你醒啦?」
小黑丫頭突然闖了進來,路遙張口無言,點了點頭。
海丫歡欣鼓舞,連蹦帶跳的跑了出去。
「太好了!我去告訴阿爹!」
路遙驚異雙方類似的語言,如果穿越了時空,到了另一片世界,為什麼語言是如此的相像?這真的不是夢?
漢子回來的很快,將手中的漁獲遞給海丫,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是誰,來自哪裡?」
多日的照顧,路遙肯定這父女倆是好人。但是他還有許多的不確定,只能編織一個半真半假的謊言。
「我叫路遙,來自哪裡,真的記不得了。」
「莫不是受傷摔壞了腦子?該不是城裡來的吧?」
漢子臉色陰晴不定,看著海丫期盼的眼神,心中有了計較。
「也罷,看你不像歹人,暫且住下吧。什麼時候記起來了,或是家人找到你了,你再離開。」
見阿爹鬆了口,小姑娘喜笑顏開,拉起路遙的手,就往屋外走去。
「嘻,躺了這麼久,我帶你出去看看吧!」
過了這麼久,儘管路遙不想承認,但他已經明白,自己的確穿越了時空,來到了這個未知的世界。
落魄的過去,有留戀,卻不是很多。唯一的遺憾,是與終南山上的老人一別兩重天,今生怕是再難相見。
蒼茫的大海,世間遺忘的小漁村,迎來了一個本不屬於這裡的人。
浪打金沙,鷗鳴清渚,漁歌飄揚,海風吹拂,說不盡的安逸祥和。
說是村落,其實只有幾十戶人家。不過麻雀雖小,卻是五臟俱全。
在海丫的引領下,路遙見過了不少人。
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個鐵匠,一個教書先生,一個垂釣的老人。
讓路遙無法招架的,是一個叫海大媽的婦人。
「像我這把年紀,還如此風韻猶存的女人,不多見吧?哈哈哈......」
說是大媽,也就三十齣頭。那火辣辣的眼神,看得路遙渾身發癢,一雙手感到無處安放。
海丫家裡多了個落難的人,並沒有為這裡帶來多大的改變。村民由最初的好奇,到平淡,最終熟稔了起來。
路遙心中滿是疑問,可他不敢說出口,言多必失的道理,他懂。
或許是這裡的食物太好,路遙覺得自己的體質強健了不少,力氣也大了很多,他也能幫著海丫父女做一些事情了。
看著海丫背著那個大魚筐,路遙怎麼看怎麼覺得彆扭。那該有百來斤吧,那小小的身軀怎麼有那麼大的力量,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一切似乎塵埃落定,走是走不了了,路遙產生了認識這個世界的慾望。
海先生是個和藹的中年人,他從不外出勞作,只是負責教孩子們識文斷字。
作為報酬,就是漁民們收穫的魚獲。
每天半日,是那七八個孩子難得的安靜時光。
在海丫的糾纏下,路遙也成了孩子們的一員。當然,報酬不能少。
這裡的文字類似古漢字,卻是更加的繁瑣。路遙本以為會很難學,可結果卻讓他出乎意料,簡直是手到擒來,讓人莫名其妙。
海先生出生在漁村,生活在城裡。家人亡故后,回到了這裡,遠離了喧囂。
他和終南山上的那個老人境遇相似,讓路遙有了些親近之感。
「海瀾城沒聽說過有姓路的人家,你或許不是那裡來的。」
路遙作苦惱狀:「先生,我腦子裡嗡鳴不斷,什麼都想不起來,你能說說周遭的環境么?」
「天下有多大,我不知道,我的眼界也沒有多寬,只對這一洲之地有所耳聞。」
這是一個叫遨來洲的地方,遍布山川溝壑,河海湖泊。
這裡大城有九,村鎮繁多。
遨來洲地域廣大,卻不成國,有遨來城下轄的武道宗族維持一方的安寧。
路遙明白,這是一個與科技脫軌的地方,衍生了自己的文明,開始對將來憂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