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這位小姐,看什麼呢
子桑瑾還在琢磨對面守將送這封信用意何在,戰報再傳來,柳相知已經拿下旬泰府,西南連成一線。
子桑瑾站在輿圖前,「柳相知打算從西南方向往中部推進,他只要佔據漢中,那裡有天然地勢優勢,不管誰再想要打過去就難了。」
雲起用摺扇點了下,頷首:「不錯,所以柳相知乾脆捨棄了北部郢城,他兵力不及大寧,若再要分開人手和我們打,對他來說大大不利。」
子桑瑾思索道:「照目前形勢,旬泰被柳相知拿下了,我們延邊以南要防大寧,西南方向還要小心柳相知反撲。」
雲起頗具深意的一笑,「南宮止或許也這樣想。」
子桑瑾心念一動,「難道南宮止來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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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和。」南宮止很直接的說道。
隔著一條江水,廣闊的平地上,兩軍各自擺出陣仗,披掛戰甲,手持長槍盾牌,氣勢震天。
最中間,兩條船載著數十個人漸漸靠近。
北面以子桑瑾為首,一左一右分別是匙水和雲起;南邊南宮止站在前頭,羅青山和祁尚分列兩邊。
南宮止褪去軟衣換上戰袍,陽光將銀色盔甲照得發光,他整個人的氣勢跟著提了上去,少幾許溫潤,多了皇家貴氣。
兩邊船停下,雲起招招手,「南宮少輔多日不見,甚是想念。」
南宮止對著雲起頷首示意,語氣清淡道:「雲世子這一頓酒喝得有些遠。」
「哦?是嗎?」雲起漫不經心道:「
大概醉過頭了,一覺醒來你都成了大皇子。」
兩人對話叫其他人看不出,這是關係好還是不好?
雲起打開摺扇靠在子桑瑾旁邊說:「別看他假正經,身世瞞了大家這麼多年,骨子裡黑著呢。」
子桑瑾深以為然,「我待會兒同他周旋,一定極盡小心。」
南宮止已看向子桑瑾,「你手中兵馬最少,之所以順利打到這裡勝在出其不意,但是時間久了,對你來說並沒有好處。」
子桑瑾回過神來,「你想怎麼談?」
「你我以延邊江為界限休戰,先收服柳相知手中失地,待最後我們再戰,如何?」
這麼直截了當,出乎子桑瑾的意料,「誰打下來算誰的?」
南宮止點頭,「不錯。」
能不打自然有好處,子桑瑾這邊後面幾人低聲說話,又怕南宮止耍什麼陰謀。
這會兒,南宮止又說道:「我們立下契據,有違者不容於世。」
雲起忽而輕笑一聲,「南宮少輔別擺出一副你們得了便宜的樣子,是你經不住三方夾擊,國庫空虛了吧?」
南宮止眼眸微動,背在身後的手指一點點捏緊。
雲起說得沒錯,千赤國趁機發難,南宮止不得不分一部分兵力過去,然而之前造船本就耗費銀兩,加上北燕三縣鬧災,國庫早就吃緊。
另一邊,柳相知的軍隊一路南下,大寧朝三頭都要轉,即便兵強馬壯都不免疲於應對,更別說如今。
「我們遇到的困難一樣,你們絕不
會有多輕鬆。」南宮止道:「對你我而言,目前暫時休戰,是最好的結果。」
子桑瑾轉臉看雲起,後者勾唇道:「不公平啊,即使打下來,西北部土地貧瘠,人煙稀少,怎麼能和中南部比。到時候柳相知和牧蘭族被打走,你們大寧朝過個一年半載差不多休養好了,但我們一過冬天糧食稀缺,說不定還要時不時被牧蘭族騷擾,拿什麼和你們打?你說是不是,南宮少輔。」
雲起特別喜歡這麼稱呼南宮止,帶著點兒淡淡的輕嘲,又似乎透著肯定。
南宮止認為自己很有誠意,不想雲起這麼難纏,「依雲世子來看,如何?」
雲起揚眉,眼底劃過一抹狡黠,「其他如南宮少輔所言,誰打下來的土地便算誰,但是這個休戰期……暫時是多久?」
「雲世子有何高見?」
「十年。」雲起微微一笑,「十年內以延邊江為界,兩邊互不干擾。」
南宮止垂眸想了下,「雲世子沒有商談的誠意。」
「那就繼續打吧,反正我們兩敗俱傷,柳相知做個漁翁,說不定最後還真能被他得逞,可惜大寧朝的百姓,要被牧蘭族禍害了,唉。」
「五年。」江風把南宮止的髮絲往前吹,撥弄著他清然的眉眼,聽他擲地有聲地說道:「五年為限期,兩方各自不得出兵,以此立據。」
雲起含笑退到一旁,子桑瑾滿臉慎重地點頭:「好。」
船往回去的路上,子桑瑾暗中跟
雲起說:「你本來的目的就是五年吧。」
雲起笑道:「本來想誆騙一把南宮止,他不傻啊。」
子桑瑾心情略微複雜,想到原來他和南宮止是君臣關係,到後來結果是異母兄弟,再到今天於江面對面談判,可見人生就是這麼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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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安然一行於傍晚進入灤陽縣地界,打算入城休整一夜后直奔灤安府。
就在看到城門時,兩邊山坳里忽然闖出一大群人,手裡拿著大砍刀,身穿臟破的衣服,外貌奇形怪狀,高矮胖瘦都有,看著就是胡亂湊起來的災民。
領頭的那個人高馬大,滿臉橫肉,兇巴巴的喊話,「把東西和小娘子留下,其他人走。」
陸安然他們有二十幾個護衛,看著不少,但是對面烏壓壓加起來快四五十,一比較,確實顯得不夠看。
墨言挑了挑眉頭,「喲,打劫的啊?」
「小白臉,甭廢話,要命的趕緊走,否則別怪我們手裡的刀看不見活人。」
墨言睜大眼睛,冷冷一笑,「你特娘才是小白臉!」說著騰空而起,朝著人群里一腳踹去,也不知道踢倒了幾個。
兩邊頃刻間陷入混戰。
雖然墨言功夫高,但是被纏的人多了,一下子也沒辦法全部解決,就讓領頭的賊子接近到陸安然。
賊頭拍了拍馬車,眼中露出貪婪的綠光,「你逃難的富家小姐吧,瞅著裝了不少好東西,可惜眼光不行,居然找個小白臉。」
陸安然目色平靜,「你們
是灤陽縣的難民?為何攔路搶劫。」
賊頭往地上啐了口痰,「打仗老子沒活路了,天下有錢人這麼多,怎麼不分給我們一點。」
陸安然搖了搖頭,「這話不對,你們蒙難確屬你們不幸,但你們不能把這種不幸再試圖強加給其他老百姓,看你如今的樣子,手裡沾了不少無辜百姓的人血。」
「哈哈哈——老子有刀,管他娘無辜不無辜。」
陸安然看了他一眼,眼神幽深涼淡,讓賊頭腦門突突直跳,閃過一抹不好的預感。
下一刻,聽著眼前女人嘴唇一掀一合,格外冰冷無情的說道:「殺了他。」
賊頭還沒反應過來,一把利劍刺透他的胸腔,他緩緩低頭,只看見劍尖雪亮,一滴格外艷麗的鮮血從劍身流淌過,往下滴落。
無方拔劍而出,走到陸安然身邊,「屬下來遲了。」
陸安然看向她,「辛苦了。」
賊頭一死,其餘烏合之眾不堪一擊,徐甲等將一部分反抗厲害的殺了,其餘繳械投降的拿繩子綁在一起。
墨言嘖嘖道:「沒想到哇陸安然,還以為你是個慈悲心腸,卻居然是個殺人不眨眼的。」
陸安然垂目掃過賊子的屍體,「他們在這裡攔路,定有不少百姓遭殃,我們要是只打退他們,待我們走後,這伙賊子便會變本加厲。」
徐甲遲疑道:「可以抓了送官。」
「不一樣。」陸安然說完走進馬車裡。
徐甲撓撓頭,還是不明白,哪裡就不一
樣了。
無方冷漠的丟了句,「殺一儆百。」
馬車駛動沒一會再次停下來,陸安然先抬頭看,城門還沒到,「怎麼……」
話未完,她視線往下移動,看到了路中央一人慢悠悠催馬而來,樣子閑適,神情愉悅,寬袖雲錦鋪開在馬背上,於餘暉脈脈中展開一幅錦繡華麗的春景圖。
陸安然眼皮猛地顫了下,一顆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
及近,他笑著問,「這位小姐,看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