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直到卸掉喜帕,陸安然看到眼前人紅袍金絲,燈火下,桃花眼勾著笑顏,眸若星海,燦然有光。
雲起伸手,陸安然由著他被拉走到桌前,巹破為兩半,各盛酒於其間,兩人各飲一巹。巹味苦,酒亦苦,夫妻如此巹,合二為一,同甘共苦。
雲起勾起酒壺把手,「酒好喝嗎?」
陸安然垂目一笑,「還好。」
雲起再往裡倒一杯,對著陸安然疑惑的表情說:「平日你太清醒,今晚要讓你醉一些。」
「醉了待如何?」
「醉了……」他目光放肆游移,傾身攬住陸安然的腰,貼著耳畔吐息,「微臣伺候長公主休息。」
一隻手放到她的頭上,「鳳冠重不重?」
陸安然剛要抬手,雲起壓住了,嗓音里滾著笑意說:「別動,都說了臣來伺候。」
腦袋一輕,鳳冠被取下來,她摸了一下金鳳。
雲起剛才就看出來,「這是自九鳳冠上取下來的。」
「嗯,原本金鳳已隨母親長眠,皇兄暗中派人回寧朝取回。」陸安然有些明白子桑謹的心思,「皇兄想讓母親送我出嫁。」
雲起揚起眉梢,「你這位皇兄,如今看來對你還算用心。」
說罷,輕笑,「不過我聽說,另一位可也送了一份好禮。」
陸安然不明其意。
「南宮止將陸簡妤母女放回來了,說是送你的新婚賀禮。」雲起道:「雖說這兩個女人生死不重要,但你自小長於陸氏,陸氏對你有養育之恩,若真放
任兩人不管,不免叫人詬病。」
陸安然頷首,「陸二叔曾找過我,不過當時讓父親攔下了。」
「陸郡守對你,比之親生父親都盡心儘力。」雲起抓起她一縷髮絲在之間打卷,「這回算南宮止有點眼力見。」
陸安然:「他為人一向正人君子,只是立場不同,站在他的角度,也有無可奈何處。」
雲起酸溜溜地說道:「你真要在這個時候跟我談論南宮止是不是君子?」
「好像是世子先提起人家?」
「那我們不說別人。」他低頭,兩人額頭相貼,似乎連呼吸都同出共進了。
陸安然睫毛一顫,「說什麼?」
雲起手指緩緩移動,被他碰觸的位置像著了火,從上往下一路燃燒。他呵著氣,聲音輕柔得彷彿吹過面龐的風,「長公主殿下,不妨說一說,微臣伺候得好不好?」
陸安然的身體輕輕發顫,但是這種顫抖不是緊張與害怕,反而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歡快,「我……」
「嗯?不好嗎?」他手指靈活地解開扣子鑽進去,偏要盯著人問個不停,「這樣呢?」
陸安然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帶了點惱羞成怒的味道,「世子閉嘴最好。」
「哈哈哈——」雲起朗笑幾聲,手帶著勁道一扯一揚。
陸安然眼前再次被華麗艷紅所遮擋,幾息后,天旋地轉地倒在床鋪上。
黑髮撲散開,被雲起抓了一小撮在手心,「結髮,同心。」
他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把金色
小剪子,各自剪掉一點然後打結放在盒子里,對陸安然笑著說:「現在你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陸安然看著他溫柔的眼神,眼睛能容得下天下萬物,此刻他的眼裡只有她。
不禁讓她心軟如水,啟唇一字一句道:「一朝結髮從君子,願得終百年。」
喜服褪下,鋪在床前的地板上,紅燭暖橙色的光芒傾灑在上頭,金銀絲線泛出點點輝光,彷彿落了一地的星辰。
—
秋蟬守在耳室瞌睡連連,擦掉犯困的眼淚,給自己臉上掐了一把,好歹清醒幾分。
春苗放下針線活,「實在不成,你先去睡吧。」
秋蟬直搖頭,「萬一小姐待會兒喊人呢。」
「現在是長公主了。」輪到春苗提醒。
秋蟬拍了拍自己腦袋,笑說:「困糊塗了。」
春苗站起來,給她倒了杯茶水,「都說讓你去睡。」
秋蟬喝水喝到一半,旁邊房間傳來聲音頗大的動靜,趕緊放下和春苗跑過去。
「長公主,要水嗎?」春苗敲了敲房門。
裡頭傳來雲起的聲音,「別進來。」
春苗和秋蟬對視一眼,同時閃過一絲困惑,怎麼世子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嚴肅。
「長公主?」她們兩是陸安然的丫頭,沒有陸安然發話不敢走。
「沒事,回去睡吧。」陸安然的語氣和平常一樣,更叫兩位丫頭納悶不已。
等兩人離開,陸安然看向雲起,「你嚇到她們了。」
雲起不說話,端起燭台回到床邊,雖然不用照
也能看到右邊臉光滑如潔,但是他好像犯了傻,非要用燈光照個明白。
就在剛才,兩人一番親密后,他親吻著陸安然的臉龐,指腹觸摸過去忽然發現不對勁,抬起身體一看,原本右臉上的胎毒居然消失無蹤了。
陸安然擁被坐起,眸中帶著深思,「原來是這樣。」
雲起把燭台放下返回,「你想到什麼?」
「最後一次見到柳相的時候,他和我說了一些話。」
「和他有關?」
「不是。」陸安然手掌貼在右臉上,不習慣地感受掌心底下的平滑,「他說鬼妝蠱是我母親送給我最後的禮物,不需要尋找解藥,因為我母親不止希望我不要捲入王都是是非非,更期望我日後能找到不為我容貌而真心相待的人。」
雲起握住她的手,同樣為舞陽公主的『費盡心思』感動,「她真的是一位很好的母親。」
陸安然眼眶發熱,「我雖記不得她,但我時刻身處在她的關愛之中。」
「日後有我。」雲起伸手環抱住她,憐愛地親了親她的嘴角,「我愛你,勝過我性命。」
—
天微亮,子桑瑾已經坐在御書房批閱奏摺。
等到太陽升起,孟時照親自送早膳過來。
子桑瑾邊吃邊假裝不在意地往門口張望,「丹陽和雲起還沒有起?」
孟時照夾了一個春卷放子桑瑾碗里,聞言笑了笑,「難怪今日不用早朝皇上還起這麼早,就是為了等丹陽長公主帶駙馬來謝恩嗎?」
子
桑瑾掩嘴低咳一聲,「沒有的事。」
孟時照將分寸拿捏的很好,知道不適宜繼續玩笑,叫錦瑟前去問一下。
一盞茶后,錦瑟步伐匆匆地回來,「皇上,娘娘,晨陽殿的人說,長公主和雲世子天沒亮就離開皇宮了。」
子桑瑾猛地站起來,「他們如何能走,朕根本不知情。」
錦瑟低頭:「雲世子出示了皇上給長公主的令牌,可隨時進出皇宮,禁衛軍不得過問。」
子桑瑾大怒,「這個雲起,居然誆騙朕的妹妹!」
孟時照對錦瑟使了個眼色讓她退下,回過頭道:「只要皇上一句話,即刻叫人前去攔阻,只要還在北周地界,他們總歸跑不出去。」
語頓,話鋒一轉,「不過依臣妾看,丹陽長公主不是任憑別人為所欲為之人,只要她不願意,雲世子拿了令牌,自然也出不去皇宮。」
子桑瑾神情變化一陣,仰天長嘆,「罷了,隨便他們。」
孟時照微笑著上前拉皇上的手,「皇上想明白就好,他們玩夠了,就回來了,家和親人都在這裡,又能去哪兒呢。」
子桑瑾面色緩和下來,握住皇后的手,「還是你看得透。」
孟時照搖頭,「皇上關心則亂而已。」
—
陸安然隨著雲起登上一艘船,船開動,揚帆直奔東南。
「去哪兒?」陸安然看著兩岸風景問。
雲起給她披上大氅,「竭海。」
陸安然眼中閃過驚訝,「為什麼去那裡?」
「我的父王和母妃,
月前找到了他們的線索,他們可能不小心躲進了裝貨的大船,恰好那艘船的船主人計劃很久,聽說竭海另一頭有不同於大寧的國家,決定遠洋,想成為做海上生意的第一人。」
陸安然聽懂了雲起的意思,「你想派人前去。」
誰知雲起輕笑道:「我已經叫人在打造能出海的船隻,到時候我們一起出海周遊列國,如何?」
陸安然被雲起這一手完全給打悶了,「出海?」
「嗯。」雲起笑容微斂,手碰了碰陸安然的下顎,「尋找我的父母親,還有……」
他將指腹輕輕在陸安然柔嫩的皮膚上摩擦,語帶深意道:「北周和南寧暫時穩定,但幾年後呢?不論兩國想要統一還是永久分裂,未來打仗不可避免,我想你一定不願意再摻和其中,畢竟兩個都是你的兄長。」
陸安然目光沉靜下來,「我確實不願,但我們就這樣逃避好嗎?而且你暗中苦心經營這麼多年,難道不想建功立業?」
「我要什麼功業,我的苦心經營,不過是想護著雲王府。」雲起振臂一揮,「天下何其大,人渺小如斯,既來人間一回,不圖逍遙自在,反而將時間浪費在汲汲營營中,多不值當。」
船行單影,陸安然抬頭看天空,只覺得廣闊無邊,連心都被打開了。
「怎麼樣?」雲起笑問。
陸安然往後仰頭,「好像還不錯。」
雲起從后擁抱住她,帶著笑聲說:「日後我帶你游
歷四海,遍訪名山大川。」
陸安然靠在他身上,微笑:「好。」
話音剛落地,頭上飛鴿盤旋,觀月躍起至半空取下信箋,看過後連忙自船尾走來。
「世子,南疆來信。」
「沒錯,下一篇番外南疆篇
沒有更新因為不知道怎麼寫成親戲,就怕寫過頭顯得猥瑣了
又不能寫得太露骨,已經儘力了,不可描述的地方大家盡量想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