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夕陽漸漸消失在連綿起伏的山巒之後,暮色染紅了整片天際。
夜幕將至,倦鳥歸巢。
書房外的紫竹林中傳來聲聲蟬鳴。
晚風柔柔吹來,穿過窗扉輕拂著單鳳耳鬢間細碎的髮絲,夕陽最後的餘光照耀在她秀麗的側臉上,顯出動人心魄的嬌弱之美。
重生之前,單鳳的靈魂曾無意中捲入遊戲世界與一道數據融合,那道數據補全了她殘缺的魂魄,讓她得以擺脫混沌的狀態重新恢復意識,以魂體的形式存活。但也因此令她受制於遊戲,成為被劇情所支配的NPC。
沒有人知道單鳳為了擺脫成為牽線木偶的命運付出了怎樣大的代價,但最終的結果是她反手搶走了本該被玩家所得的隱藏物品天書,自創了因果之道,而後孤注一擲斬斷所有因果線,在引起遊戲世界空間劇烈震蕩的同時,藉此逃離遊戲。
再醒來時,她成為了金鵬王朝的遺孤上官丹鳳。
但也正是這一段離奇的經歷,讓單鳳的靈魂迥然於常人,以生機而存於世。
上官丹鳳身嬌體柔天生絕脈,斷絕了單鳳習武強大自身的資格。偏偏在高危武俠世界,自身沒有強大的武力便有如螻蟻,生死不過在強者一念之間。
單鳳從不是輕易認命的性格,她自創的因果之道便是以自身為因,而與她有所交集之人則在因之牽引下形成果。
撥動因果之線,交集越深,產生的因果越多,從中獲得的生機也越多。
單鳳將因果分善惡,與她為善者,她則以善相報,奪天地之生機予己身。與她為惡者,她則以惡果相返,奪惡人之生機反哺己身。在一報還一報之中收集生機增強靈魂,增加身體的壽命。
身份越高,所牽扯到的因果越多,不僅能夠使自身的生機源源不斷,還能得到冥冥之中的氣運庇護,行事如有天助。
眼下與單鳳有因果交集之人除卻金鵬王朝的亂臣賊子外,還有老金鵬王留給她的暗衛、花滿樓以及便宜皇兄。
便宜皇兄與她源於一場交易,目前所結下的因果已清,得到的生機不過寥寥。
剩下的幾人中,獨孤一鶴、上官謹、上官木、上官飛燕等人與單鳳結下惡因,可惜單鳳目前的實力根本無法與他們對抗,自然也無法奪對方的生機而反哺己身。
老金鵬王留下的暗衛與花滿樓皆跟單鳳結下善因,欠花滿樓的善果,單鳳暫時回報不了,倒是暗衛,她倒是可以嘗試著先把這段因果結清,換取生機。
生機不是難題,只要單鳳徹底掌控陽城,封地內所有受她管轄掌控的數十萬百姓都能源源不斷的為她提供生機。
單鳳當前最大的問題是武力不足,毫無自保之力。
空氣中泛起無形的波紋,肉眼看不見的漣漪一點點擴散開來。
心念微動之間,單鳳的目光淡淡掃過虛空,她隱隱能夠感覺到兩道粗壯的將斷未斷的因果線纏繞在她的身上。
一道來自於她最初的原生世界,一道則來自於遊戲世界。
或許這道因果線將成為她最大的底牌。
與此同時,某個想法在單鳳心底逐漸成型。
*
「傳令下去,從今日起所有暗衛皆以本宮侍衛的身份皆轉暗為明。」
許久,書房內傳來單鳳平靜無波的聲音。
「公主?」暗衛首領驚愕的抬起頭,似是不敢置信。
金鵬王朝皇室暗衛皆無父無母無牽無掛,他們不是出身孤兒便是由上任暗衛首領從生身父母手中購買而來,尚在襁褓中便入了暗衛營。走路還沒穩當便開始武道啟蒙,苦記奇經八脈,勤背內功心法。每日里接受的便是忠心護主的思想,他們是隱匿在黑暗中的影子,一生只為上官皇室而生而死。
金鵬王朝亡國前,暗衛營內足有數百人,武功頂尖者方能成功從暗衛營畢業參與守護上官皇族。後來國破家亡,前任金鵬王自刎而死,臨終託孤。暗衛營內暗衛傾巢而出分成兩路,一路攔截追兵,一路護送小王子逃入中原。
此戰之後,暗衛營十不存一。
而後數年,舊臣叛亂,小王子為平叛命暗衛行暗殺之事,然而派出去的暗衛營高手最終全折在了獨孤一鶴、上官謹等人手上,餘下的暗衛已不成氣候。
上復國無路,下壓不住叛亂的臣子,小王子受此重挫自暴自棄,而獨孤一鶴等人也擔心小王子撕破臉皮同歸於盡,兩方牽制之下保持了微妙的平衡。
小王子死前交給單鳳的暗衛,其實已是暗衛營最後的有生力量。
留下來的暗衛武功不高,換做從前根本沒資格貼身保護主人。他們也確實忠心不二,願為單鳳交付生死,但能力著實有限。
單鳳心知,她當真遇上刺殺時,身邊有暗衛全方面保護與沒有他們最終結果其實都一樣。
既如此,倒不如順水推舟將暗衛放到明面上,既是給予他們新的身份,獲得無形之中回饋的因果之力。又能將他們放置到合適的地方繼續為她所用,產生新的因果,一舉兩得。
「暗衛為上官氏出生入死,忠心耿耿。從今日起,暗衛不再是本宮身後見不得光的影子,所有暗衛皆賜上官之姓,為本宮身側帶刀侍衛,各統領一支親衛。本宮准許你們以公主侍衛之身成家立業,娶妻生子。」
話音剛落,十幾道身影刷刷從角落裡飛身而出,驚惶而又沉默的跪伏在單鳳身前。
「公主!」暗衛首領喉嚨沙啞,「亂臣賊子未除,若無暗衛日夜相護,如何能保證公主安全?」
「本宮如今需要的不是暗衛日夜相護,而是一支武功高強、震懾四方的精兵。」單鳳眸色深沉,「你們日後雖不再是暗衛,照舊能保護本宮,為本宮辦事。」
「可是……」暗衛首領神色躊躇,突然擁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一時之間他竟有些不適應,內心像是突然空了。
身後十幾道身影無聲的跪伏著,渾身散發出無所適從的氣息。
單鳳知道他們並不是不想站在太陽下,擁有正常人的生活,只是習慣了長久以來行走在黑暗中,一時反應不過來罷了。
無形的生機一點點在身體里充盈,單鳳沒有給暗衛們過多糾結的機會,直接道:「本宮有意秘密招攬青壯兵丁,速成一批武林高手。」
霍休奪大金鵬王朝的精銳高手成就一百零八青衣樓作為依仗,單鳳自然也不願落於人后。
暗衛首領微愣,遲疑道:「暗衛營內確實有速成之法,只是此法極為傷身,且速成的武功至多不過三流,恐怕起不了多少作用。」
「足夠了。」單鳳說道,「本宮限你們一月之期,在後山密林之中選址偽造隱世門派。門派建成后,所有暗衛偽裝成隱士高人,每日三人輪值鎮守門派,秘密教導新入門派弟子。」
「是。」暗衛首領領命抱拳。
單鳳語氣淡淡道:「若無他事,便都退下吧。」
暗衛首領沉默著退下,帶著身後十幾道身影飛出書房,一個個身姿筆挺的守在了門口。
書房內很快恢復了寂靜。
夜幕低垂,天色越來越暗。
夜空之中繁星點綴,一輪彎月高懸。屋檐下懸挂的宮燈在晚風中搖曳著,熠熠生光。
空中的漣漪越來越大,一道金色的光芒自單鳳眉心飛旋而出,浮動著出現在半空中。
天書無風自動,嘩啦啦撥動著書頁,無數畫面在單鳳清透的眼眸中迅速掠過。
身上的因果被重新牽引波動,原本將斷未斷的因果線一瞬間變得凝實起來,以單鳳為中心,三個世界逐漸被因果聯繫到了一起,形成了一條特殊的通道。
一個可以將異界之人召喚而來的通道。
單鳳無法信任他人,如今的她也沒有足夠的利益打動那些頂尖高手為她所驅使,不過這些都不會變成難倒她的問題。她擁有的能力足以讓她打通空間通道,通過全息遊戲世界,將原生世界的召喚而來的人轉化成數據再度進入此方武俠世界。
而且經過全息遊戲的轉化后,那些召喚而來的異界之人的靈魂將變得與單鳳如出一轍的特殊。屆時他們便能借用單鳳的天賦因果之道,以她之善為善以她之惡為惡,收集生機在此世停留時長的同時,還能將生機化作經驗值,迅速修鍊此世界的武功,並且在極短時間內將武功提升至一流甚至是頂尖高手。
即使這些異界之人不幸在這個武俠世界死亡,也能順利回歸現實。與他們而言,這段經歷不過一個遊戲。同時異界來客們通過遊戲世界的數據化后的身體會在武俠世界凝實成真正的身體,讓他們不至於真的如玩遊戲般,一旦身死,身體會突然憑空消失。
最重要的是這些依靠單鳳而得以存在的異界來客,時刻處於單鳳掌控之中,但凡升起任何異心,她隨時可以斬斷因果之線,將人徹底驅逐出武俠世界!
沒有任何下屬會比異界來客更忠誠可靠,他們無懼生死,擁有無限的可能。
他們將會成為單鳳手中所向無敵的利劍,為她一路披荊斬棘,護她性命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