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蒲健西行
蒲洪放走西塞羅一事,石宣還是知道了。這件事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殺西塞羅,不過是他一時心中不爽,沒殺成,於大趙和他石宣本人,也沒什麼損失。只是石宣不明白,蒲洪為什麼和自己對著干,西塞羅和他蒲洪八竿子都打不著,他為什麼寧肯得罪當朝太子,而救一個不相干的人,這個人身上有奇特的東西?還是蒲洪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抑或是,蒲洪就是看自己不爽,事事要和自己對著干,以示好石韜?
聯想到以往蒲洪的種種不恭順,石宣覺得該給他點顏色看看了。
石宣入宮,拜見父王,石虎心情好,又誇了幾句,說石宣會辦事,剛回京,沿途官員都遞上奏摺,稱讚太子體恤百姓,一路秋毫無犯,回京時連當地官員準備的土特產都不肯接受,官民們實在太感動了。
石虎把奏摺給石宣看,石宣讀畢,喜笑顏開,石虎更是龍心大悅。石宣趁機說:「為父王分憂,是兒臣職分所在。」說完,他收起笑意,愁眉緊鎖,微低了頭,似有無限心事,不知當不當講的樣子。
「你這是怎麼說,好好兒的,眉毛擰成個疙瘩,又有什麼事?」
石宣緩緩開口,說到:「兒臣日夜憂心一件事,此事說了,難免讓父王憂心,不說,又是我大趙性命攸關的大事,故此為難。」
「你我父子,有話直說。」
「去歲晉國桓溫伐蜀,一戰功成,據線人來報,現在江南舉國歡騰,把桓溫捧上了天,更可怕的是,伐蜀成功,刺激了他們的野心,從上到下,北伐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兒臣聞此,吃不下睡不安,想我國中,連年戰爭,特別是和涼打了一年多,兵力、糧草,甚至兵器都損耗嚴重,萬一桓溫來犯,我們能抽調的兵力和各項儲備,只怕不足以對付桓溫。」
石虎笑到:「我當是什麼事呢,原來是這個,孩兒放心,晉國國小力弱,別說伐人,自保都難。伐蜀成功,存屬僥倖。至於北伐,他們最多就是嚷嚷幾聲,從前庾氏兄弟叫囂北伐,當時晉國多一半的兵力都在庾氏兄弟手裡,可是怎麼樣,庾亮北伐,出兵株城,為父先下手為強,發兵四路,庾亮首尾不能相顧,根本無暇援救株城守將毛寶,被我軍打得落花流水,片甲不留,6000多人溺死長江。
所謂北伐,晉人不過是喊喊口號罷了,借他一個膽,他也不敢真來伐,說實話,我正盼著他來伐呢,省得我勞師遠征。這些年要不是北方未定,燕、涼時常做怪,加上長江天險難以突破,為父早就兵指江南,滅了晉國,讓司馬氏來給你喂馬。」
石虎豪情萬狀,從龍椅上站起來,似乎即刻就要上馬,率兵攻打江南去。
石宣說:「父王神勇,我大趙江山永固,兒臣大概是過慮了。不過,桓溫是個狠角色,非庾氏兄弟可比,加上他手下一員名將,謀略過人,此人名叫袁喬,伐蜀之功,首推此人,其人之智不在諸葛亮之下。聽說他們準備聯合燕、涼,一齊出兵伐我大趙,這燕、涼一直和晉人眉來眼去,這些年沒少讓我們吃苦頭。如果他們真的聯合起來,只怕……」
只怕後面的話,石宣沒有說出來,石虎心領神會,一時沉吟不語,半晌,說:我兒有何高見,不妨說來聽聽。
石宣說:「眼下唯有積極備戰,補充兵馬,沿線布防。現在我軍兵器落後,又嚴重不足,連年征戰,消耗巨大,現今各處礦山減產,鐵礦開發不足,各地的鐵匠鋪子也關了不少,當務之急,是要恢復和擴大生產,總不能敵人來了,士兵手裡連像樣的兵器都沒有,這仗怎麼打?」
「你說的何嘗不是?可我國中鐵礦本就不多,鐵器生產能力原比南人落後,難道去搶嗎?」
石宣微微一笑,說:「父王不必憂慮,近聞秦嶺一帶,發現好幾處礦山,鐵礦儲藏量非常大,不如派一個可靠的人去實地察驗一下,父王意下如何?」
石虎撫須含笑,說:「鹽鐵事關國之命脈,秦嶺若真有鐵礦,可是解決了一個大難題,派誰去合適呢?你可有人選?」
「此事本來應該派兵部的人去,可是這些人大多眼高手低,說到開礦冶鐵,究竟沒有親手干過,紙上談兵罷了,倒是蒲氏在坊頭,就有冶鐵廠,兵器廠,經驗豐富,蒲洪的兒子蒲健、蒲雄做戰勇敢,行事幹練,似乎更適合做這件事。」
石虎含笑點頭,頗有讚歎之意。
兩日後,石虎召見蒲洪父子,命蒲健速速前往關中,考察秦嶺鐵礦。
數日後,蒲健帶著侄兒蒲菁、兒子蒲生和眾多家人士卒,往長安去了。臨行前,蒲洪一再叮囑,這一路多加小心,特別要當心太子的人。知道此去凶多吉少,蒲洪十分傷感,老淚縱橫,給兒子倒了杯酒。他一共四子,長子、次子均已遭石虎父子暗算,這次明顯又是石宣在搗鬼,蒲洪老了,脆弱的心承受不住再失一子的疼痛了。蒲健接過父親遞過的酒碗一飲而盡,見父親傷心,他心中亦是慘惻,為了安慰老父親,他爽朗地一笑,說:「父親請放心,我定會保護他們周全,我帶多少人去,就帶多少人回來見您。」
蒲洪給兩個孫子也一一倒酒,蒲菁、蒲生接過酒,一一飲干,和祖父灑淚而別。
石宣在城牆上看著蒲健西去,嘴角浮出一絲冷笑,接下來,是礦難呢,還是遭了山賊,得好好謀劃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