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天賜良機
宋桂在書房裡沉默著坐了很久，終於等到門外傳來動靜。
他抬起頭，眸色深深：「怎麼樣了？」
百福是一路疾奔過來的，一邊粗喘著氣一邊回道：「解，解決了，宓嬪娘娘來消息說紅雲燈的事已經處理好，陛下不會再追究了。」
宋桂聽了卻沒有鬆一口氣，反而沙啞著嗓子：「……可知道娘娘是如何解決的？」一想到了厲寒酥可能為此放下身段，對著晟帝百般討好的屈辱模樣，宋桂心裡便不禁湧上一股暴虐。
百福被他可怕的臉色嚇得一抖：「奴才只打探到陛下是因為淳嬪娘娘告狀知道的此事，後來向皇後娘娘確認后氣沖沖地去了攀月宮，卻不曾傳出什麼不好的動靜，反而留宿在了那裡，第二日陛下還賞下不少東西，瞧著對宓嬪娘娘聖寵依舊呢。」
宋桂垂下眼，沉默片刻：「除此之外，娘娘可還有別的吩咐？」
「沒了，」百福想了想，「倒是太醫去了趟攀月宮，說是宓嬪娘娘修剪花枝時不小心傷了手，正是陛下去的那晚。」
宋桂猛地抬頭：「怎麼傷的？傷口多深？哪個太醫看的？」
「這，」百福哪裡有打探這麼清楚，趕緊跪下認錯，「奴才該死，奴才這就回去詢問太醫！」
「罷了，不必了。」
宋桂悶悶地站起身，從裡間取出一個玉盒交給百福：「這是上好的白玉生肌膏，你送去給娘娘。」
頓了頓，他又道：「我這段時日無法進宮，不日可能還要離京，你們對娘娘那裡需更加上心，若有什麼急事一時無法聯繫到我，就去厲府。」
百福連連點頭，然後小心翼翼地問：「司主你是要去哪兒啊？」
見宋桂看過來，百福趕緊補充：「萬一娘娘問起，奴才也好交代呀。」
宋桂沉默片刻，吐出兩個字：「梟族。」
梟族的內亂進行到白日化的程度。
梟族首領這幾年身體狀況每況愈下，已到了必須卧床，無法執政的地步。他也有意定下接班人，卻在二兒子和三兒子中不斷搖擺，這才導致了如今尷尬的局面。
隨著二皇子伽穆回歸，他和三皇子伽哲的爭鬥正式打響。雙方實力原本不相上下，誰知伽哲趁著伽穆出使曜國，將大皇子伽達的余部收攏麾下，導致伽穆頻頻在比拼中受挫，已隱隱有了不支的跡象。
伽穆自然不甘心，便想著向外借勢。在身邊親信的進言下，他想到了在曜國京城時交往甚密的湛南王。
親信鼓動他：「湛南王大人和殿下關係要好，由他牽線，殿下便可尋求曜國皇帝的支持，一舉登上首領之位。」
伽穆皺起眉：「曜國皇帝？他會幫我嗎？」
「如何不會？我們梟族的公主進宮深受曜國皇帝寵愛，便是看在這點面子上也會幫忙的。」親信信誓旦旦。
「迦綾是我的妹妹，自然也是伽哲的妹妹，曜國皇帝恐怕不會插手偏袒。」
伽穆心中有顧忌，他布置在曜國京城的藥鋪不知為何已經許久沒傳消息回來，安插的密探也全部斷了消息。他擔心，若是自己的小動作被發現了，並已經查到自己身上，曜國皇帝別說幫自己了，恐怕滅了自己的心都有。
他有心再派人去京城一探究竟，奈何被伽哲處處針對，一時無暇顧忌其他。只能在心裡安慰自己，這麼長時間都風平浪靜的，應該沒出什麼問題。
親信卻是笑起來：「所以就要用上殿下和湛南王大人的關係了，再加上，咱們若是能幫曜國皇帝一個大忙，恐怕他就更難拒絕了。」
伽穆：「什麼大忙？」
「殿下可知道，曜國皇帝忌憚厲家軍，已經想除掉他們很久了。」
伽穆眼中閃過一絲暗光。
「若能趁此機會，以解決厲家軍為條件，請曜國皇帝出兵裡應外合，畢時不但能拿下首領之位，還能解決了厲家軍這一心頭大患，一箭雙鵰何樂而不為？」
伽穆已經心動了，他沉吟片刻，果斷道：「我這就給湛南王寫信，要說動他，我必須準備一些厚禮才是。」
伽穆派的人快馬加鞭日夜兼程，沒多久，湛南王府便收到了他的密信，前後腳到的卻還有千機司的人。
「千機司？」湛南王不解，不悅地皺起眉。
他對千機司特別是宋桂實在沒什麼好印象。
一是當初神仙堂一事。湛南王世子至今被關在京郊的別院強制戒毒，偏生他毒癮深還沒有自控力，戒毒進展十分緩慢。
湛南王世子妃在流產之後就變得瘋瘋癲癲，其母家得知是世子給的丹藥導致胎兒畸形，當下不管不顧地要求和離，湛南王顧及顏面，終是答應了。
好好的兒子兒媳就這樣廢了，湛南王每每想起就忍不住嘆氣，心裡對宋桂更恨一分。
二則是，晟帝對他的信賴已經肉眼可見地日漸消弭。湛南王昔日朝廷第一人的名號早已立不住腳，取而代之的便是宋桂。
他的千機司風頭正勁，又有監察百官之職，已有工部、兵部等不少官員敗在他手上，不是被查出貪污受賄就是品行不端，皆落了個丟官抄家的下場。
朝廷百官一面慫他，一面又得小心翼翼地討好，諂媚的樣子叫湛南王嗤之以鼻，全然忘了以前的自己是如何被下面官員捧得飄飄然的。
如今聽說是千機司來人，湛南王第一反應就是報信的人聽錯了，再三確認后才感不可思議：「他們來做什麼？」
他心底猛地竄起一絲火氣：難不成是宋桂膽大包天，派人查到他湛南王府頭上來了不成？！
誰知被領進來的只有一個穿著低調的小宦官，態度也謙遜恭順的很，將手裡的密折奉上，只言是邊城探子送來的消息，因宋桂如今被罷職在家不能處理，在陛下的授意下暫時交給湛南王接應。
湛南王不信，一揮手：「本王從來沒聽說此事，騙人的東西，趕緊滾！」說著便要人將他趕出去。
小宦官不急不躁：「王爺何不親自看看，這是剛從邊城送來的密折，上面還有千機司的臘封呢。此事和梟族有關，既然是外交，王爺自然是看得的。」
湛南王一頓，想到自己才收到的來自伽穆的信，眯起眼：「梟族？」
「正是。」
湛南王沉吟片刻，放擺出一副正經模樣：「那呈上來吧。」
千機司的宦官將密折呈上：「此事就勞煩王爺進宮向陛下稟告，奴才告退。」
湛南王哼了聲，背著手等人走了，才快步回了書房。
片刻后，湛南王推門走出來，一疊聲地吩咐：「備轎，本王要進宮！」
管家忙追上去：「王爺您慢些，什麼事這麼緊急？」
「什麼緊急，你家王爺遇上好事了！」
湛南王的眼睛亮得驚人，哈哈大笑兩聲，顯然高興極了。
他手裡捏著兩封信，分別來自伽穆和千機司。
他眯起眼想，這個宋桂不走運，倒叫他正好撞上立功的機會。
伽穆在信中說了，此次若是能助他上位，就趁機攻打邊城，有晟帝的密探作內應，不怕不能將厲家軍消滅。
待厲家軍一敗，絕不再入侵半分，反而每年向曜國再多進貢一倍錢糧以示感謝。
除此之外他承諾，只要由他執掌梟族，便是為曜國添了一位友鄰，絕對不會再入侵曜國半分。
伽穆的為人，湛南王和他接觸幾日後自覺還是靠譜的。況且他本就負責外交，若是梟族日後由伽穆上位，於他也是一大人脈。
如此天賜良機，一下解決厲家軍和梟族兩大難題，陛下斷沒有拒絕的可能的。
湛南王美滋滋地想，到時候一切圓滿完成，他這個牽線人便是最大的功臣。到時候什麼宋桂，什麼千機司，還不是重新被他踩在腳下，只有點頭哈腰的份？
朝廷第一能人？
湛南王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宋桂，他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