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看不慣
賣豬下水的攤位就在衚衕口,沈老爺子一去買,連賣豬下水的都參一股,沈老爺子做鹵煮那個味兒,絕了。
街坊鄰居吃過的。幾年過去都念念不忘。
沈老爺子買完,沈舟要去洗。
一個大院住的楊奶奶和徐寡婦幾個人忙接了過來道:「小舟啊,我們來洗,你這回來時間短,跟你爺爺進去說說話。」
「就是,你之前寫信回來,你爺爺都反覆看,可高興了。快去陪著他吧。」
大伙兒爭著去洗,她們勤快勤快,下次要說不定還能這麼干。又便宜又好吃的美事兒上哪兒找去。
沈舟道:「謝謝。」
「嗨,謝啥,你可是咱大院的驕傲,能進京演講了不得哩。」
沈舟害羞的紅了臉。
隨後就進去跟爺爺說說話。
爺倆一直以來相依為命,想說的話太多了。沈舟細細的說他去村裡的事兒,從分豬肉開始!
沈老爺子聽的很認真,後面又聽沈舟說養豬,擺攤,最後弄了個店,心裡五味雜陳。
他家沈舟如今也長大了,知道這世道艱難,也能靠一點點皮毛廚藝為自己在鄉下的生活爭取到最大的利益:「好!」
沈老爺子頓了頓道:「比你爸還強呢。」
沈舟心一橫給沈老爺子跪了下去,蘇沉見狀也跟著跪了。
沈老爺子心中一驚道:「快起來,這……這是幹什麼?」
這世上最疼愛他的人莫過於爺爺了,這話在腹中一驚演練過千百年了,但要張嘴的時候嗓子還是發緊,聲音哽咽又顫抖:「爺爺,我有一件事兒,必須要跟你坦白。」
沈老爺子從來沒見過孫兒這樣,心裡咯噔了一下,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兒。到底是經歷事兒多的老人,道:「你先起來,不然爺爺就生氣了。你們都起來。」
沈舟道:「爺爺,我……我喜歡男人,喜歡他。」
沈老爺子懵了,看著沈舟又看了看蘇沉,怪不得孫子帶他回來。
沒等沈老爺子說什麼呢,就在這個時候外頭傳來一陣雞飛狗跳的聲音。道:「沈舟回來了?」
「哎呦,他二伯來的好快啊?」
「沈平怎麼也來了?想必是知道今兒做鹵煮,還真會趕時候。」
外頭雜七雜八的聲音傳來!
沈老爺子強忍著心裡的百般心緒道:「有什麼事兒,回頭再說。」
蘇沉起來,順便把跪在地上的沈舟也給拉起來,沈舟用袖子擦了擦眼淚。
大院就這樣,住的太密,沈二伯跟沈平剛來,其餘的人就知道了。
沈二伯這些日子跟沈老爺子幾乎撕破了臉,今兒本想帶著兒子去市委宣傳科那問問招不招人,結果走到巷子口,就聽老街坊說沈舟回來了,腳步一轉就往回走!
剛進了小院,就看外頭自來水管那一排水池子,四五個女人在那洗豬下水。盆子里豬下水堆的高高的,怕是有二三十斤。
沈二伯心裡不痛快,說話也帶著些冷嘲熱諷:「我爸還是最疼沈舟。這把年紀了還下廚呢,我們可就沒這麼好的口福。」
沈平跟沈舟同一年出生的,本來性子就掉歪。一聽見他爸這麼說,怒火又上來了:「就是,我爺爺偏心眼兒。」
左鄰右舍的鄰居,原本熱熱鬧鬧的,聽見他這麼說也都不吱聲了。這是他們的家務事兒,外人不好說什麼。
很快沈舟扶著沈老爺子出來,蘇沉跟在身後。
沈二伯爺倆許久沒見沈舟,本以為沈舟這樣白嫩嬌氣的小少爺在鄉下得被磋磨的夠嗆,誰承想大半年沒見,沈舟越發的唇紅齒白,倒比之前還漂亮了。
沈二伯見到沈舟,道:「你咋跑回來的?這是犯法,你知不知道。」不由分說把沈舟定性成了逃兵。
旁邊的徐寡婦道:「人家小沈是來京城演講的,不是偷跑。」
沈二伯不信,他侄子什麼水平他心裡清楚,回來演講開什麼玩笑?那得是人中龍鳳才能被推薦,他這輩子是沒聽說過出去當知青,還能回京參加演講的。
沈二伯端著當伯伯的架子,一聲比一聲高了起來:「沈舟,你也太不像話了。什麼時候學的滿嘴謊話了!先是說得什麼縣裡的先進個人,又到省里得到五四紅旗手?0;表彰,現在回京參加演講,你這麼能,咋不去聯合國呢?越吹越不靠譜。」做火箭都沒他升職的快。
京城四合院一家挨著一家,白日里有工作的都出去上班。其他閑人都呆著呢。愛八卦的人多,聽聞點訊就往這邊過來,正好他們的大院開著門,不多時就聚集了十幾個人,都是跟前的街坊,一遍嗑瓜子一邊看著。
這些嬸子們最是愛閑話,要真是讓他們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能背地裡講上小半年。
別人都是家醜不可外揚,他倒恨不得講的全天下都知道。
沈平在旁邊滿臉快意,論長相沈舟是出了名的好看,他放在人堆里都找不出來。論優秀,沈舟是京城四中的高分學生,他照樣不行。也就父母健在這一點比沈舟強一些。
沈平在家裡這麼久找不到工作,走過路過都抬不起頭來,現在聽聞沈舟風光了,心裡像撒了鹽似的,聽到他爸一分析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回事兒。
沈老爺子大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小舟是回來演講的。」
彭建設媽媽也進來了,沒想到能看見這麼一場大戲,忍不住插嘴道:「沈二伯說的對啊。啥人能回京演講,還是小孩子能編,咱都沒這麼高的想象力!我家彭建設跟沈舟是一個大隊一個村的,反正我可沒聽他說過有這事兒。」
蘇沉突然開了口道:「彭建設是你兒子?」
彭建設媽沒見過蘇沉,道:「嗯。」
蘇沉道:「彭建設在村裡表現一般,前兒還因為跟女同志拉拉扯扯被村裡批評了。這事兒他都沒說么?」
彭建設媽只覺得旁邊的人看她的目光都變了,頓時惱羞成怒,原來沒見過蘇沉這樣英俊的男人,說話也文明了一些,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沒有把門的,把兒子說的如此不堪:「你胡咧咧啥,我兒子是京城人,能看上農村野丫頭。你是誰啊,什麼都不知道就胡說!」
「我叫蘇沉,你可以打個電話問問,看看我說這話是真是假。」
彭建設媽倒吸了一口涼氣,她是聽彭建設說過蘇沉的名號的,好像是說統管他們知青的頭兒。
惹得旁人直發笑:「咋回事兒啊,怪不得你兒子不跟你說呢。原來是處對象了。那他的眼裡還能關注到誰?」
「彭媽,你兒子將來給你帶回來個兒媳婦,那連彩禮都省下了。」
「可不敢瞎說,瞅人小夥子說那意思,是他糾纏人家那姑娘。」
「哎呦,那不是耍流氓么?」
彭建設媽媽再忍受不了了:「閉嘴吧,我兒子用不著你們說。」
彭建設媽媽平日里東家長西家短,哪兒有熱鬧哪兒有她,看不上她的人也大有人在。
在這會兒冷嘲熱諷道:「你要是不瞎說話能有這一樁事兒,活該!」
沈二伯今兒就想把事情鬧大,對周圍人吸走了注意力有些不滿,繼續道:「沈舟,像你這樣逃回來的,抓住是要判刑的。」
沈舟一直在旁邊沒說話,這會兒道:「二伯,有沒有人說你,就是個假正經。表面上大義凜然,實際上就是小人。我說了我是回京演講的,你就跟聽不懂人話似的。」
沈二伯頓時大怒:「你怎麼跟我說話呢,你就是這個教養么?」
沈舟道:「我的教養眾人皆知,今天撒潑也是你逼的。當初你使小手段讓你兒子下鄉的名額落在我的頭上,你說過,會給我爺爺一筆錢供他養病。卻趁我不在家,把人扔著不聞不問。也沒給錢,簡直不是人!」這些消息還是上一世死後知道的,沈舟對沈二伯沒有一點情。
連沈老爺子知道沈二伯使手段讓沈舟下鄉,但並不知道治病要錢的這事兒。又哀又痛道:「舟舟,你怎麼不跟爺爺說?」早知道斷不會讓他去的。
沈舟父母沒了之後爺孫倆相依為命,沈老爺子生了病之後把家裡的積蓄掏空了,醫生說得療養,沒成想沈舟卻記在心上,他懂事,年紀又小,被親二伯算計。
沈二伯沒想到他把昔日的事情翻出來。
沈平在旁邊一直裝隱形人似的,聽到沈舟把頂替名額這個事兒一說也坐不住了:「你少在旁邊亂攀扯,這不是你逃回來的理由。」
在場鬧哄哄的,周圍的人說啥的都有。沈二伯就逮著沈舟的教養說事兒,說的;面紅耳赤的!
沈舟今非昔比,他這手裡頭慣著五六十號的人,嘴皮子也利索了。
沈二伯說激惱了動手就要打人,卻被蘇沉擋住反打了他幾下。蘇沉年紀輕,又是退役回來的。身手了得,沈舟是他的心尖尖,剛才沈二伯開口說話的時候蘇沉就想動手。但一直沒機會了。
如今沈二伯失心瘋先動手,蘇沉自是不客氣,打的極有技巧。沈二伯得疼上一個多月,去醫院卻什麼也查不出來。
沈二伯被打的哎呦哎呦的,臉紅脖子粗的,完全沒有平常體面人的樣子。
沈平趁亂悄悄的走了!
過了一會兒派出所都來人了,都是平頭老百姓最怕的就是看見派出所的警察,見了穿制服的,剛才還亂的跟菜市場似的,這會兒一個個都不說話了。
派出所的人簡單聽了一下事情。道:「跟我們去所里調查一趟吧。」
蘇沉卻道:「不必,有什麼話就在這說吧!」要是不在這邊澄清,街坊鄰居聽了沈二伯的屁話,又不知能生出多少謠言。
派出所的人道:「既然你們說,你們是回京演講的,有什麼證據?」
沈舟掏出了省城的介紹信。縣裡的介紹信,獲得先進個人錦旗的照片,報紙等等。
派出所的人看了半天。周圍的鄰居雖然不說話,但都伸著脖子豎著耳朵呢。
派出所看了半天道:「是真的。」這體制內寫介紹信的規制,簽字,蓋章都有,連寫介紹信的紙都是省廳辦公用的,這東西可假不了!
派出所的人正義言辭的跟沈平道:「以後不可亂報警。」
現場一片嘩然。
沈二伯跟沈平都傻了,沈舟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
「沈平這小小年紀怎麼這麼歹毒呢?都是叔伯兄弟。真是沒想到。」
「隨根唄。」周圍鄰居一句話把沈二伯也給罵了進去。
「造孽啊,沈舟還是頂替他兒子下的鄉,一點感恩之心都沒有。」
「我說嘛,沈舟父母都去世了,按照規矩不用下鄉。好傢夥,原來是怎麼回事兒。」
「哎呦,他爺倆膈應到我了,呸,真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