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爹爹
門外的丫鬟沒想到她真的能說服這桀驁的美人,又聽她說帶路,下意識便沒有質疑,就帶著他倆一路往正廳而去。
等走了一段路,離鏡花院足夠遠了,樓絨絨便向阿青使了個眼色,隨後忽地做了個朝前遠望的姿勢:
「誒,那不是玉香姐姐嗎,那是跟誰家的男子在一塊呀?」
那侍女連忙衝到前面來:「哪呢哪呢?」
她身後,阿青鼓起勇氣,掏出偷偷藏好的燈盞,往侍女腦後全力一砸——
另一邊,真正的玉香帶著一眾僕從來找阿青了:「新來的人呢?」
守門的僕從見狀就呆了:「人您不是帶走了嗎?有個小女娃說是您派她來帶這小美人去正廳,剛走了不久呢。」
越聽玉香臉越黑,一腳將他踢翻:「蠢貨!」
厲聲喝道:「都給我去追,追不到,我看你們哪個有好果子吃!」
這廂光景樓絨絨雖然沒見到,但大概也能揣摩個大概,便著急忙慌合力將這侍女藏進一處假山,又把阿青身上的衣裳同她換了。
阿青還握著燈盞發抖呢:「我不會是把人打死了吧?」
樓絨絨安慰她道:「別怕,只是暈了,我探過,心跳鼻息都在呢,你趕緊逃吧,阿成哥還等著你呢!」
阿青卻拉住她的手,擔憂道:「那你怎麼辦呢?」
樓絨絨笑著指指她,又指指自己:「我連你都能救出來,怎麼會不給自己安排退路呢?放心吧。」
「對了,要是萬一你沒機會逃出府去,可以去廚房王廚娘那裡躲一躲,那廚娘是個心善的,給我們送來的吃食都是肉菜和新米,他們自己都且沒肉吃呢。你去她那裡偷藏,她便是看出來也可能假裝沒看見。」
這廂話剛說完,便聽見遠處有人喊叫著說抓人,阿青只能趕緊上路,留著樓絨絨在假山裡,聽得外面搜查的人來回了好幾撥,漸漸沒人往這裡來了,才偷偷爬出去。
系統問她:
「寶,你打算怎麼逃出去啊?」
樓絨絨道:「我還沒想好呢,系統,你說那個京城來的貴客,會不會就是那個要領養我的將軍呀?」
系統也拿捏不準:「我只是作為監控輔助你的系統,只知道一些重大的主線轉折點,具體的細節我也不清楚,不過好像主線劇情里確實有將軍府輔助賑災的一段。」仟仟尛哾
樓絨絨一拍手:「那就應該差不多是了,系統,我們去正廳看看吧!」
另一邊,前堂。
錢家現任家主,也就是所謂的錢老爺,正在前廳內焦躁地走來走去,坐立難安。
聽說這次來的人是費鶩蘇時,他先是狂喜,一番驕傲自得之後才忽然意識到,他這小廟是如何引來這樣一尊大佛的?
費鶩蘇是什麼人,不用說他先皇義弟,今上皇叔的地位,也不用說他親封攝政王,被先皇欽點輔佐未及弱冠的今上的尊崇,單就他十一年前少年領兵,殺敵無數,大破北秦,令周邊諸國膽寒的血氣,就沒有人敢在他眼前造次。
姓錢的剛開始還想著是不是這攝政王也有他這樣的癖好,想來交流一番,才想著帶兩個品相好的來招待,可越想越不安,換做是他這樣的地位,想要多少美童秀女沒有,怎麼會跑來他這裡。
難道……難道是因為那件事,可上頭的人不是說會處理好首尾的嗎,怎麼會……
越想越不安,到最後,姓錢的已經生了收拾東西馬上逃走的念頭,可偏偏正是這個時候,就聽前廳一道聲音道:
「錢老爺,這是往哪裡去?怎麼我們主子來了也不招待?」
彷彿聽著了什麼喪鐘哀樂,錢老爺的臉刷一下就白了。
原本樓絨絨以為,正房前廳應該比鏡花院更難混進去些,沒想到來得湊巧,那京城來的貴客好像正巧來了,所有人都在前廳去迎接,倒叫她鑽了空子,偷偷藏在耳房簾后一個角落,觀察起接下來發生的事情。
她前腳剛藏好,後腳便只聽錢老爺諂媚的聲音響起,腰極彎頭極低地請來人進門。
從樓絨絨藏身之處,只能看到一雙蜀錦祥雲暗紋厚底皂靴邁進了門,竟也不說話,只徑直坐了主位。
在樓絨絨看不到的地方,費鶩蘇一身玄色勁裝,肩頭綉著浮雲蛟龍紋,墨帶束腰,綉有蛟龍吞吐雲煙之象,冷玉作冠,卻沒有他此刻的氣質叫人如至冰窖。
他並不看向任何人,一隻修長卻骨節明顯的大手在上好檀木做成的桌案上輕輕叩擊,每響一次,錢老爺的心就多沉下去半分。
眼見無論如何費鶩蘇都沒有反應,錢老爺一咬牙,索性直接問了:「大人,不知我錢府可是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大人如此反應,實在是讓小老兒六神無主啊!」
這次,主位上的人不說話,跟在他身後的侍衛卻冷笑出聲:
「錢老爺當真是不知道我家主子來找你,所為何事嗎?」
這姓錢的也當真是虧心事做多了不知道到底說哪個,最害怕的那個則是更不敢說,於是便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此時樓絨絨正在簾后聽得入神,忽地聽到身後一聲呵叫:
「什麼人!躲在此處作甚!」
她倏然一驚,下意識便朝簾外跑了出去,竟直接跑進了正堂之中。
正堂之中的幾人也沒想到忽然會跑出來一個小孩子,都轉過頭來看她。
原本似乎正閉目養神的費鶩蘇也緩緩睜開了狹長的鳳眼,一點寒星在眼中一閃而過。
他原本長相其實有些穠麗,可是當他睜眼的這一剎那,在別人身上顯得艷麗的鳳眼,在他身上卻顯出攝人心魄的寒意,在權力頂端久經浸漬的威壓展露無遺。
危急時刻,樓絨絨迅速評估了屋內的幾人:
穿著富貴面容猥瑣——這是錢狗,黑色勁裝警惕抱劍——這是侍衛,而最後一人嘛……
樓絨絨上下打量他:
衣著華貴——有錢。
令人懼怕——強大。
頓時,樓絨絨的眼神就亮了,一個虎撲抱住了費鶩蘇的大.腿,用盡她小小身體全部的力氣大聲嚎哭起來:
「爹爹——爹爹呀——我是絨絨呀!爹爹——你不要絨絨了嗎?你就這麼狠心拋棄你的寶貝絨絨嗎?嗚嗚嗚嗚嗚絨絨要變成沒人要的小乞丐了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