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個陌生女人的來電
「我是晴姨。」
「好多年沒見了呢,我最近才從國外回來。」
「我從你舅舅那裡要的電話號碼,也知道了關於你爸媽的事。」
「最近生活還好嗎?」
公孫瑾被她一連串的問題問得有些不知所措。
「挺好的。」
不管是誰問起他,最近過得怎麼樣,他都會回答「挺好的」,因為這個答案不需要思考。
「上大學的學費夠嗎?我之前聽你媽媽說,你一直在學音樂的。」
「夠的,有助學貸款。」
電話那頭的聲音頓了片刻。
「你報考的是哪一所學校」
「商學院。」
「商學院這麼巧,曉夢也報的商學院。你不學音樂了嗎?」
電話那頭的女子驚訝之餘,又有些失落。
「嗯。」
公孫瑾輕輕應了一聲,沒再回復。
「這個電話號碼是我的微信,你加一下,我們慢慢聊。」
「好的。」
掛斷了電話,公孫瑾給這個號碼備註了姨,但沒有急著去加微信。
他對原身的親屬一無所知,暫時還不想接觸公孫瑾的人際關係,至少現在不想。
現在待在這個身體里的靈魂,已經換了一個。
初來乍到,他需要一點時間去適應和準備。
「系統,你在嗎?」
趁周圍四下無人,公孫瑾小聲念了兩遍,但沒有聽到回應。
媽的,穿越者不是都會配一個系統的嗎?
這麼撈,連繫統都沒有作者你會不會寫文啊難怪一直撲街。
「我在呢。」
猝不及防的,公孫瑾耳邊突然出現了一道電子合成的女聲。
「你是系統」
「你好啊,我叫小愛。」
「原來是小愛同學啊。」
公孫瑾從兜里摸出了手機。
也是,系統這種東西,怎麼可能真實存在呢?
閑著也是無聊,他一個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和這個虛擬的機器程序聊了會天。
「小愛同學,你說人有靈魂嗎?」
「如果人有靈魂,他會不會,去了一個陌生的時空」
小愛的回答都是些很機械的程序編輯進去的對白,不是公孫瑾想聽的,但他仍舊絮絮叨叨說著。
往來經過的人看著這個好看的少年對著一個虛擬的程序自顧自地說話,紛紛露出不解的眼神。
成群的白鴿飛舞著,撲騰著翅膀,在公孫瑾的視線中漸漸清晰。
「這個世界的「我」,如果到達了「我」的故鄉,以「我」的身份生活,他會不會快樂」
小愛停頓了一會兒,設置在她內部的程序似乎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就在公孫瑾以為,她的回答依然充滿生硬與機械感時,小愛說:「會不會更快樂,我不知道,但至少不會比現在痛苦。」
公孫瑾聞言,微微一愣。
「如果是這樣,那就再好不過了。」
即便小愛同學只是一個被人設計出來的程序,不具備自我思考的能力,公孫瑾也覺得自己有被安慰到。
來自另一個時空的他,和這裡的公孫瑾一樣,都是很寂寞的人。
如果公孫瑾和他的靈魂互換了時空,他希望這個寂寞的人能過得快樂一點。
成片的白鴿落在了公孫瑾的身前,它們歇息在地上,翹首以盼地看著他。
「他經常給伱們東西吃嗎?」
公孫瑾頓時恍然。
「可是我身上沒有東西可以餵給你們。」
他摸索了一下身上的各個口袋,最後竟然從左邊褲子口袋裡摸出了一小包玉米粒。
「哦,還是有的啊。」
看著那包紮好的玉米粒,公孫瑾眼眸里的漠然略微緩和了一分。
「吃吧,吃吧。」
他將玉米粒一點一點地撒在了地上,看著那些白鴿們爭先恐後地搶食,百無聊賴。
「小愛同學,互換了時空、身份、姓名。現在的我會過得比以前好嗎?」
小愛很是認真地道:「可能會更好,也可能會更糟。」
公孫瑾微微頷首,撒下了最後的玉米粒,靜靜看著鴿子們吃完食物,順手理了理鴿子的羽毛。
那些鴿子很聽話地任由他撫摸,似乎對他手心的溫度都早已熟悉。
吃完了食物,鴿子們也沒有立刻飛走,而是在此處停留,和以往的無數個日子一樣,聆聽著公孫瑾的沉默。
公孫瑾這時候就在想,原身如果最後把這包玉米粒餵給了鴿子們,是不是就不會尋短見了呢?
這個世界上,終歸還是有些生靈是喜歡他的,他並不是不被人需要。
「往事如煙似夢,已經隨風而逝。還是期盼明天吧,畢竟,來日方長,明天又會是新的一天。」
公孫瑾輕輕誦讀著,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也許是說給寄宿在這具身體里的靈魂,也許是說給去了另一個時空的公孫瑾。
又或者,兩者都有。
這是《飄》裡面,他最喜歡的一句話。
天色將晚未晚,同白鴿們告別,公孫瑾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即便有助學貸款,但平時的生活開支該怎麼解決呢?
原主的歌唱得很好,他只是隨意哼了兩句,從那個音準和氣息就能感受出來。
要走歌手的道路嗎?
可是這世上會唱歌的人多了去了,也沒見多少人能靠音樂養活自己的。
不是說歌唱的好,拍個短視頻發在網上就能賺錢的。
賺錢沒那麼容易,短視頻沒有人推廣,沒有人幫忙運營,流量變現也沒那麼簡單。
更何況,他現在什麼設備都沒有,也沒有任何資源,對經紀公司和短視頻平台都知之甚少。
就算以後要實現原主的夢想去當一個歌手,那也不是現在。
公孫瑾有些發愁,一方面是他不希望看到原身的夢想夭折,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另一個世界的他,同樣面臨過湊不出學費的窘境,所以能感同身受。
半晌,他打開手機搜索了一番「作家助手」,看著那個熟悉的圖標,公孫瑾心裡略微有了些許期望。
「要干回老本行嗎?穿越了也逃不過讀者的催更啊。」
來到這個世界之前,他就是一個網文寫手,大學期間一直堅持在網寫文。
一開始不懂市場風向,也不懂得簽約的要求,懷揣著一顆寫作的熱情一頭扎進去,摸著石頭過河。
經過了一段時間摸索才勉強簽約,靠著混全勤獎掙點零花錢。
那時候的全勤獎是600塊一個月,他試著雙開,一個月能到手1200塊錢。
他當時就是靠這些錢,應付平時的生活開銷。
當然了,也不只是依靠網站的那點稿費,上架前的免費期是沒有稿費收入的。
所以他平時還在食堂做兼職,做石鍋拌飯和送外賣。
食堂的檔口包兩餐,一個月再加600塊錢工資。
放假了就給小孩做家教,教英語和數學,閑的沒事就去發傳單。
輔導員偶爾也會給系裡學生們介紹學校里的工作,打掃衛生或者早上給教室開門什麼的,他一直都是做的最積極的一個。
所以,儘管他是宿舍里家庭條件最窮的一個,但每個月能支配的零花錢卻是最多的。
和其他同齡的大學生相比,他最驕傲的地方就在於此。
大學四年的學費和生活費,全部是靠他自己一個人掙來的。
儘管他的大學生活,過得很苦很累。
他不算是學霸,自認為自己智力平庸,能力也很平庸。
一普普通通的大學生,沒有系統傍身,也沒有深厚的家庭背景。
穿越到這個世界,難道就能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了
公孫瑾覺得,自己應該就是朴樹在歌里唱的那個樣子。
平凡是唯一的答案。
他唯一的金手指,就是他能克服懶惰,沒錢就去掙。
他也絕不會因為與夢想失之交臂,沒錢上大學就去自殺。
一個人活下去的那份韌性,還有經歷了諸多磨難后留下的堅強。
這些東西,恰好是原身最缺少的。
所以,對於現在的公孫瑾來說,在這個世界一個人生存下去,並沒有那麼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