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 119 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太子殿下一來,霎時間整個廳堂都安靜下來了,蕭汶從座上站起,迎上前去行禮,蕭晏微微一笑,淡聲道:「孤不請自來,不會讓皇侄覺得唐突吧?」
「豈敢?」蕭汶面帶笑意,道:「皇叔大駕光臨,未曾遠迎,還請您不要怪罪。」
「姐姐!」
蕭如樂從蕭晏身後冒了頭,面上笑眯眯,飛快地溜過來,黎枝枝有些訝異地看著她:「你怎麼來了?」
「哥哥帶我來玩。」
黎枝枝往旁邊讓了讓,蕭如樂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兩人親昵地擠在一處,引來旁人側目。
蕭晏貴為太子,理應要坐上座,然而蕭汶請他入座時,他卻沒有理會,反而指著黎枝枝的方向,道:「孤坐那裡就可以了。」
蕭汶自然再三勸說,誰料蕭晏看著他,似笑非笑道:「此處既是皇侄的地盤,便由你說了算,畢竟以郡主的身份,都只能南向而坐,孤也該客隨主便才是。」
蕭汶的表情登時一僵,蕭晏的話一針見血,戳破了他那點心思,他確實是看不上黎枝枝,更不願意承認她的地位比自己還要高,故而蕭汶表面上看似客氣恭順,心裡卻依然是輕慢的,這種輕慢從舉手投足間都能透露出來。
如今被蕭晏挑明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蕭汶有些下不來台,可他雖然敢怠慢黎枝枝,卻不敢對蕭晏不恭敬,遂面露慚愧道:「是侄兒一時疏忽了,未曾注意到,想是那些不長眼的奴才擅自為之,真是該死。」
說完,便又客客氣氣地將蕭晏和黎枝枝等人請到主位上座,自己在旁邊坐了,至於黎素晚,這下更是連個座都沒有了,只能在他身後站著。
經此一番,廳內的氣氛都凝重了許多,那些文人也各個拘束起來,黎枝枝明眸一轉,笑著對蕭晏道:「太子哥哥來得可真是巧了。」
蕭晏見她和自己說話,表情變得緩和,道:「怎麼巧了?」
黎枝枝道:「世子方才還說,要請我們觀賞歌舞。」
聞言,蕭晏的劍眉輕挑,看向蕭汶,語氣似諷刺一般,道:「是么?皇侄舉辦的雅集倒是真有些意思,竟還有歌舞看,那孤可要好好觀賞一番了。」
蕭汶的神色變得十分僵硬,他自是不可能說出原本的打算,太子與黎枝枝的關係看起來頗好,他要是敢說,蕭晏恐怕會當場變臉。
可事已至此,他總要有個台階下,遂向蕭晏笑道:「侄兒新得了一位美人,舞跳得頗是不錯,趁著今日諸位都在,便叫她跳一曲來助助興。」
說完,蕭汶便對身側的黎素晚吩咐道:「去吧,好好跳,可不要丟了我的臉。」
眾目睽睽之下,黎素晚小臉微白,她萬萬沒想到事態竟會發展成這般,明明她想讓黎枝枝出醜的,最後卻把自己栽了進去。
跳舞助興,那不就是娼妓伶人之流嗎?
黎素晚僵在原地,一時間沒動,蕭汶的眼神就變了,沉聲道:「晚兒。」
黎素晚的身子一抖,終於反應過來,急忙順從地道:「是。」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黎素晚已經顧不上羞恥和丟臉了,她利用了宋凌雲,爬到寧王世子的床上,靠得可不是那些可笑的臉面,再說了,給當今的太子殿下跳舞,也不算什麼丟人的事情……
黎素晚一邊款款起舞,一舉一動都透著柔媚,自覺風情萬種,美不勝收,含羞帶怯地朝那上座的方向投去一個眼神,這一看不要緊,她險些氣歪了鼻子,蕭晏根本就沒有朝這邊望,而是正轉頭和黎枝枝低聲說著什麼。
大約是察覺到了黎素晚的目光,他向這邊瞥過來一眼,然而還沒等黎素晚驚喜,又再次漠然移開,蕭晏的容貌原本就俊美,側臉更是無可挑剔,鼻樑挺拔,劍眉斜飛入鬢,鳳眸顯得格外幽深,他的目光落在黎枝枝的臉上,看起來無比專註,近乎深情。
見此情狀,黎素晚的心裡更是嫉妒了,亦有萬分不甘,她在這裡跳舞,像一個舞姬一般讓人取樂,而黎枝枝卻高高在上地坐在那裡,眼神戲謔地看著她,像是在看戲。
她心中的妒忌幾乎要燒成了火!
而那邊,黎枝枝好奇地問蕭晏:「太子哥哥怎麼會來這裡?」
蕭晏指了指旁邊的蕭如樂,從容不迫地道:「是阿央,她一直鬧著要找你,著實煩人,我才帶她來的。」
蕭如樂愣了一下,神色有些茫然,下意識辯解道:「明明是哥哥你——」
蕭晏輕輕咳了一聲,蕭如樂終於想起什麼,立即閉了嘴,向黎枝枝點頭道:「對,是阿央想見姐姐,吵著要來的。」
這些掩飾堪稱拙劣了,偏偏那兩個人還自以為天衣無縫,黎枝枝也陪著演,給蕭如樂遞了一個雪桃兒,笑眯眯地道:「原來是阿央想我了啊。」
蕭如樂捧著桃,用力點頭:「對!」
黎枝枝笑道:「正好我也想阿央了。」
一旁的蕭晏:……
哪怕是自己的親妹妹,他心裡也不可遏制地吃起了醋,這個醋一直吃到了雅集結束。
因著蕭晏在,所有人都有些拘束,更不要說蕭汶了,來了這麼一尊大佛,他還得捧著供著,就連說話也要再三斟酌,很快就沒了什麼吟詩作對的興緻,故而集會早早就散了。
始作俑者絲毫沒察覺到自己攪了局,帶著蕭如樂與黎枝枝一道離開,才走出不遠,便聽見一個聲音喚道:「黎姑娘。」
這個聲音……
蕭晏轉頭看去,只見一道清瘦修長的身影走過來,正是蘇清商。
黎枝枝笑道:「二公子。」
蘇清商向兩人拱了拱手,對黎枝枝道:「黎姑娘方才那一幅畫作頗好,只是匆匆一觀,不能細看,未免有些遺憾,不知能否借蘇某帶回去,仔細賞鑒?過一些日子便歸還。」
聽了這話,黎枝枝有些訝異,正欲答應時,另一個人率先開口拒絕道:「不行。」
蘇清商一怔,看向蕭晏,兩人的目光對上了,空氣莫名變得緊繃,蘇清商面上沒什麼情緒,語氣很淡地道:「太子殿下,蘇某是在詢問黎姑娘的意思。」
蕭晏冷笑一聲,鳳眸微微眯起,嘲道:「果真是賞鑒畫作么?孤怎麼覺得你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殿下恐怕是誤會了。」
「孤有沒有誤會,你自己心知肚明。」
氣氛一時間竟有些劍拔弩張的意味,就連蕭如樂都察覺到了,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往黎枝枝身邊靠了些,小聲道:「姐姐,他們好像要吵起來了。」
黎枝枝忽然伸手拉了蕭晏一把,對方一怔,下意識轉頭看過來,卻見黎枝枝欣然對蘇清商道:「我的畫技拙劣,不想竟能入非魚公子的眼,實在受寵若驚,倘若公子不嫌棄,這一幅畫便贈與公子了。」
說著,又從婢女手中取過那一幅畫,親自遞給蘇清商,蕭晏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面若寒霜,冷冷地看著蘇清商接了畫,向黎枝枝道過謝告辭。
臨走前,蘇清商忽然問道:「上次蘇某贈給黎姑娘的那幅畫,姑娘覺得如何?」
黎枝枝愣了一下,才想起來是她當時剛剛受封郡主的時候,蘇清商送過一幅畫,畫上滿是深淺不一的濃墨,她琢磨了半天,也沒看出個什麼來,便讓人掛在書房裡了。
如今聽對方問起,黎枝枝不免有些尷尬,歉然道:「恕我愚鈍,未能領會其中的玄機。」
聞言,蘇清商微微一笑,提醒道:「姑娘可在夜裡一觀。」
待他離開后,蕭晏方才冷冷道:「他送你一幅畫,你便回贈一幅,我送你東西,怎不見你回贈?」
黎枝枝看向他,面上露出幾分驚訝,道:「太子哥哥這話說得好生分啊。」
不等蕭晏說話,她的語氣又變得委屈:「我心裡是把你當親哥哥看的,不同於外人,故而隨意了些,卻不想你竟計較這個,我明白了,原是我不配做你的妹妹。」
說到這裡,黎枝枝的神色變得黯然失落,那雙清澈明亮的眸子都透著些受傷的意味,蕭晏的心中一緊,像是被一隻手陡然捏住了,揪著疼,他立即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黎枝枝別過頭,不肯看他了,蕭晏看不到她的神情,不禁著急,薄唇抿起,有些僵硬地解釋道:「我方才只是有些生氣,口不擇言,你不要往心裡去。」
黎枝枝原本就是故意作戲逗他,聽了這話便回過頭,神色疑惑道:「為什麼要生氣?」
蕭晏沉默片刻,才望著她,道:「因為嫉妒。」
嫉妒她對別的男人笑,嫉妒她送別人東西,甚至會嫉妒他的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