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第41章 第 41 章

第四十一章

而相鄰不遠的另一座莊子里,堂下種了兩株海棠,此時花期正好,開得十分絢爛,深紅淺粉,如女子濃妝淡抹,想是再過不久,花就該開謝了,日頭將影子投在石階上,風過葉動,樹影婆娑。

幾個公子少爺坐在堂內,躺的躺,坐的坐,嗑著瓜子兒吃茶,全沒個正形,還有翹著腿靠在太師椅上的,一邊斗蛐蛐,一邊問道:「裴兄,你叫咱們大老遠從京里趕過來,可有個章程沒有?」

有知情的連忙道:「對對,且說來聽聽。」

還有不知情的:「什麼章程?裴兄要做什麼?我怎麼不知道?」

「這可真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了,」旁人笑著給他解釋道:「裴兄瞧中一個小美人,想同人家套套近乎,每天傍晚逃學去明園門口蹲著,不知吃了侯夫人多少頓打,愣是沒跟佳人說上一句話。」

那人吃了一驚:「嚯,是誰家小姐啊?裴兄也著實太慘了吧?」

「黎府家的,就是那個黎行知的表妹,叫什麼來著?梔子?還是吱吱?總之裴兄垂涎人家許久了,前幾天看見黎行知在跟人打聽北屏山莊子的事情,才知道他那位表妹要來這山裡玩,特意巴巴地趕過來了,就想著和佳人偶遇呢。」

斗蛐蛐的那個人笑道:「裴兄這叫什麼?狗咬王八,沒處下嘴啊。」

眾人嘻嘻哈哈地嘲笑:「裴兄不行啊。」

「行了都閉嘴,」眼看著話題越扯越不像樣,裴言川沒好氣地罵道:「什麼狗咬王八,誰是狗?誰又是王八?你們幾個么?」

「好了好了,」有人打圓場道:「別把裴兄惹急了,趕明兒放狗咬你。」

眾人一頓插科打諢,堂內充滿了快活的氣氛,直到話題終於被斗蛐蛐的那個拉回來:「裴兄今日請哥幾個來,就是想讓大伙兒出出主意,怎麼和那位佳人偶遇,抱得美人歸,張少爺,聽你平日總是吹,紅顏知己一雙手都數不過來,想必十分有手段了,給裴兄支幾招?」

那張公子想了想,道:「給她銀子?」

霎時間噓聲四起,一個笑罵道:「那是應對妓子的手段,人家是正經千金小姐,除非你把國庫搬來還差不多。」

又有人出主意:「那就找個媒人上門提親嘛,直來直去,豈不省事兒?」

眾人皆是大搖其頭:「沒有情趣,倘若佳人拒了呢?那裴兄日後豈不是再無機會?」

一群人商議了好半天,這個出主意,那個給駁了,各執己見,險些沒當場吵起來,裴言川聽來聽去,只覺得無比失望,他從沒做過這種事情,平日里聽這些公子哥們吹噓,滿嘴跑馬,還以為他們是箇中高手,卻原來都是花花架子。

都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忽有一人道:「那就寫詩,她們那些嬌嬌小姐們,不都喜歡吟詩作賦么?讓裴兄賦詩一首,送給那位佳人,道明心意,說不得就入了佳人的眼呢?」

眾人一聽,都紛紛覺得有理,裴言川在這聽了半天,覺得唯有這個主意靠譜些,可問題來了,斗蛐蛐那個兄台問道:「裴兄會作詩?」

這話一出,空氣便靜了一瞬,有人緩緩道:「作一首打油詩?」

頓時引來哄堂大笑,裴言川無語至極,他家代代尚武,太|祖父是武將出身,大字不識一個,南征北戰,立下汗馬功勞,這才封了一個侯,後來他爹也是武將,如今哥哥亦然,裴言川打小跟著習武,對讀書沒有半點興趣,哪怕他娘拿雞毛撣子在後面追著罵,也毫無用處。

讓他作詩,倒不如打他一頓來得痛快。

正在這時,門口的竹帘子忽然被人從外面揭了起來,一個模樣俊美,面如冠玉的青年出現在門口,他穿著一襲深青色的常服,坐在輪車上,鳳眼含笑,腕上的紫檀佛珠折射出微亮的天光,望著眾人道:「真是熱鬧,看來是我來遲了。」

竹簾猶自輕輕晃著,堂內卻鴉雀無聲,幾個公子少爺臉上的笑意漸漸凝固,卻沒人敢說話,斗蛐蛐那位兄台一個勁用眼睛去瞥裴言川,像是恨不得抓住他的脖子搖一搖,質問一番。

不是說只有他們幾個么?為何太子竟然會駕臨此處?

裴言川也是有些懵,但見徐聽風推著蕭晏進來,急忙上前行禮:「見過太子殿下。」

蕭晏隨意擺手,道:「今日得空,順道來坐一坐,方才在外面聽你們談笑,十分熱鬧,發生什麼事了?」

眾人面面相覷,當中不乏有人常年跟著裴言川廝混,也與太子殿下吃過幾回酒的,便大著膽子道:「裴兄有了意中人,請我等給他出主意呢。」

聞言,蕭晏略略挑眉,看向裴言川:「哪位佳人?」

事已至此,裴言川也沒什麼好瞞的,索性道:「殿下估計也見過,就是黎府的小姐,與七公主以及長公主殿下關係頗好的那位。」

「黎枝枝?」蕭晏這下是真的意外了,道:「你為何會喜歡她?」

裴言川倏地紅了耳根,摸了摸鼻子,含糊道:「在游春宴上,第一眼瞧著就……覺得好看。」

他想起那一日流蘇樹下,花落如雪,少女眉眼精緻漂亮,抬眸望過來,長長的睫羽像蝴蝶的翅膀一樣輕顫,說不出的好看。

「原來如此,」蕭晏微微頷首,回想起黎枝枝,那張臉確實十分好看,尤其是那雙眼睛,澄澈清透,帶著一股子能迷惑人的天真,年少而慕少艾,裴言川會被她吸引確實再正常不過了,若不是……

等他自怔忪中回過神來,聽裴言川那些個狐朋狗友們已經在商議怎麼作詩了,裴言川捉著筆,苦思冥想,才寫下一句,旁邊人便指點道:「這一句太直白了,恐怕會唐突佳人。」

裴言川只好劃去,重寫了一句,又有人道:「這也太含蓄了,海棠花好看,跟你喜歡那位佳人有什麼關係?」

斗蛐蛐那位兄台辯駁道:「這叫以物喻人,誇那個姑娘人比花嬌,你懂個屁?你一個文章次次得丙等的也懂作詩?」

那人惱羞成怒道:「說得好像你沒得過丙等似的。」

「我得的丙還真沒你多。」

「你——」

「行了!」裴言川煩得一個頭兩個大,揉了紙團,嘆了一口氣,沒好氣道:「你們要打出去打,太子殿下還在這呢,真是有辱斯文。」

蕭晏只是笑而不語,裴言川想起什麼,忽然問他道:「殿下有沒有什麼好主意?」

這話一出,眾人皆閉了嘴,目光灼灼地看向蕭晏,豎起耳朵靜候,蕭晏著實愣了一下,沒有立即回答,裴言川泄氣道:「也沒聽說過殿下有意中人,罷了,想來您也沒有法子。」

復又拿起筆,繼續琢磨起他那兩句歪詩來,確然如他所說,蕭晏長到如今,還沒怎麼考慮過男女私情之事,也沒有哪個女子能格外引起他的注意和興趣,之前的黎枝枝除外。

不過人都是有好勝心的,哪怕是太子殿下也不例外,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堂堂七尺男兒,怎麼能在這種事情上被人小看?尤其還是裴言川這種愣頭青。

蕭晏微微眯起鳳眼,道:「孤覺得,示愛一事,究其根本,不過是一場博弈罷了。」

聽聞此言,裴言川結結實實地一愣:「何為博弈?願聞其詳。」

堂內眾人皆是齊齊豎起耳朵,屏氣凝神,等著聽太子殿下於情愛之事上的高見,萬一以後用得著呢?

被這麼多雙眼睛盯著,蕭晏依舊從容自如,指尖輕叩輪車扶手,徐徐道:「一如兩軍交戰,攻城為下,攻心為上,兵戰為下,心戰為上。」

裴言川雖然自幼不愛讀書,兵書卻沒少看,面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也有旁人不解的,謙虛問道:「敢問殿下,何為攻城,何為攻心呢?」

蕭晏很從容地解釋道:「譬如你施予重金或者權勢,強行迫使對方屈從於你,此為攻城。」

眾人恍然大悟,蕭晏繼續指點江山:「攻心需耐心謹慎,步步為營,緩緩圖之,直到對方主動放下防備,袒露真心,便算是徹底贏了。」

所有人聽得似懂非懂,裴言川撓了撓鼻尖,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殿下,現在我該怎麼做?還要……作詩嗎?」

蕭晏一雙鳳眼似笑非笑,循循善誘道:「孫子兵法第四計為何?」

裴言川不假思索道:「以逸待勞。」

蕭晏便道:「詩自然還是要作的,不過,你可以依照孤之所言。」

如此這般說了,裴言川便將準備好的信箋疊起來,不禁有些遲疑道:「這樣真的有用?」

蕭晏胸有成竹地道:「至少有九成勝算。」

裴言川不禁面露笑意,然而問題又來了,他有些為難地道:「這信交給誰去送?」

他看了一圈,狐朋狗友們不約而同地往後退了一步,顯然是不願意接這差事,一個解釋道:「別看我,裴兄,我從來沒見過你那位黎小姐。」

另一個也忙著擺手:「我也不行,裴兄,我一見女孩兒便結巴,話都說不出來,還是別給你丟臉了。」

斗蛐蛐兒那位兄台嬉皮笑臉道:「我生得這般俊朗,玉樹臨風,潘安再世,倘若不小心被黎小姐瞧中了,豈不是對不住裴兄你?」

還有乾脆出餿主意的:「不如把這信綁在箭上,裴兄一箭射在那小姐面前,豈不是絕妙。」

最後,裴言川的目光落在了蕭晏身上,那意思很明顯了,蕭晏想了想,向他伸手,道:「孤幫你帶給她吧。」

裴言川喜出望外,連忙把那信箋奉上,道:「那就多謝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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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真千金開始做綠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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