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
面對這樣的情況,饒是臉皮厚如長城拐角處的司露都極少見地僵在原地,一時不知道如何應對。
誠然對於她而言,一般來說會採取「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你」這樣的應對措施。
但對於鍾離,司露一直有一種謎之濾鏡——她將這種感覺歸為身為璃月人對自己神靈的本能八百度濾鏡。
細想起來,她現在開了的那麼多攻略線里,好像只有鍾離一個,兩人的初見是在極其正常的情況下完成的。
——前提是她完全不記得和鍾離的「初見」是在夢裡給他瘋狂洗腦「貼貼」……
司露下意識攏緊了身上的浴巾,視線瞟過鍾離身上的衣服——她本是想根據衣著判斷一下此刻他到這裡來,到底是用「鍾離」還是「岩王帝君」的身份。
但鍾離像是誤解了她的意思,他感受到司露的視線后,微微頓了一下,隨即抬起手,解開了身上衣物的扣子,脫下外套,走到她面前,遞了上去。
「……披上吧。」
司露愣愣地接過外套,披在肩上時,尚帶著一些他的體溫。
不知道什麼材質做出的布料吸水性極強,她剛剛披上,身上的水珠便已完全乾爽。
……要是能用這個布料做一件浴袍就好了。
司露有些無厘頭地想著,邊回道:「……謝謝鍾離先生,我改天洗完給你送回去。」
她說話的時候微微湊近,渾身蒸騰的熱氣自身前嬌小的身軀上散發出來,鑽入鍾離的鼻腔之中,讓他覺得有點……
……餓了。
鍾離:?
他被自己腦內冒出來的想法呆了呆,然後突然反應過來,是因為有一股莫名的菜肴香味從司露身上傳了出來。
靈敏的五感讓他輕易分辨出了菜品的品種——蔥、姜、花椒、香油……甚至還有火史萊姆凝液的味道……
【系統提示:鍾離好感度+1點。】
司露:?
就在司露還沒反應過來為什麼鍾離突然加好感的時候,就見鍾離頓了頓,看向她:「……司露小姐……」
司露抬頭,髮絲晃動間,又飄出几絲藏得很深的醬油味,「嗯?」
他本能地想說一句「真香」,但突然意識到在這樣的情境下,這句話似乎有些冒犯。
——雖然真的是字面意思的「香」。
同理,「好聞」、「好吃」之類的形容更不合適。
鍾離沉默了一瞬:「……的品味十分獨特。」
司露愣了:「啊?」
鍾離輕咳一聲,「……市面上這種香氣的沐浴液,並不多見,」他頓了頓,爾後道,「可以告知是在何處採買的嗎?」
他也想去買一罐菜味兒的沐浴液。
——用是不可能用的,但就沖著這獵奇的香味,收藏一罐也是好的。
司露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我沒用沐浴液啊。」
鍾離:……你在菜盆子里洗澡的嗎?
聽上去有點離譜,但如果是面前這個小姑娘的話,好像也不是不合理。
【系統提示:鍾離好感度+1點。】
司露:??
發生了什麼??
旁邊坐著的閑花終於看不下去兩人的雞同鴨講——這兩人一個鋼鐵成精一個頑石化形,讓兩人自由聊天過去八百年也統一不到一個頻道上。
「咳,」她輕咳一聲,插入了兩人的對話,「兩位原來認識,那我就簡單介紹一下。」
「這位是往生堂的客卿,鍾離先生,今日是代表往生堂,來與新月軒商談合作事宜。」
「這位是……我的客人,」閑花像是一下子不知道怎麼解釋
兩人的關係,「……兼莫逆之交的好友,司露小姐。」
她瞥了一眼滿身菜味兒的司露:「之前她和我打鬧的時候,不小心……掉到了鍋里……」
好像怎麼解釋都很奇怪,閑花乾脆含糊道:「……總之,讓鍾離先生見笑了。」
打鬧間不小心掉到了鍋里……
你們年輕人的愛好真有趣。
今天的岩王帝君也學習到了年輕人間新流行的風俗了呢。
【系統提示:鍾離好感度+1點。】
司露:???
眼睜睜看著鍾離莫名其妙給自己加了三點好感,司露目瞪口呆,連說話都不太會了。
好在那邊鍾離和閑花的談話也到了尾聲,鍾離妥帖地告辭,「……無妨,適才在下與閑老闆所擬定的合作條款,後續會有往生堂專員與新月軒對接,然後由堂主來和閑老闆簽訂契約。」
閑花鬆了一口氣,「我送先生。」
司露弱弱地出聲:「……洗澡水……」她還沒洗完澡呢。
閑花有些頭疼地扶額,「讓摩托給你重新燒。」
說著閑花引著鍾離出門,路過門口的摩托時,視線微微一頓。
「……閑老闆的這位夥計,不似璃月人。」
閑花毫無破綻地微笑:「外出遊歷時順手搭救的一位落難者,看他無家可歸煞是可憐,便想著讓他來我店裡尋個事做。」
鍾離點點頭,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麼,但並沒有興趣點明,便離開了新月軒。
閑花鬆了一口氣,返回店裡找司露,在她和鍾離寒暄告別的這十幾分鐘里,司露已經火速洗好澡出浴了。
閑花隨手拿過旁邊的毛巾給她攪頭髮,邊直接開門見山道:「所以,嘉波那裡怎麼說?」
司露看著銅鏡中站在自己身後的閑花,緩緩道:「看不出破綻。」
閑花替她擦著頭髮的手一頓:「……那他現在在幹什麼?」
「他人在稻妻,身份是九條家一個足輕,沒什麼實權,也不參與到稻妻主線里,技能像是純攻擊技能,有點類似於動感光波啥的……」
司露想了想剛剛嘉波給她展示的技能,「他揮了揮手中的槍,武器尖端就飛出去了一顆紅色的……額,光球?」
閑花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穿越成武士的我在稻妻當馬猴燒酒》?」
司露笑倒在她身上,頗為贊同地點頭:「嗯,就差不會變身了。」
閑花嫌棄地推開她:「你頭髮還沒擦乾!別弄濕我衣服。」
說著她嘆了口氣,繼續幫她擦頭髮,然後有些無奈道:「……該說你天真還是沒有防備心也好……你就沒覺得他的身份有什麼問題嗎?」
「能有什麼問題?」
「一個連劇情核心都靠近不了的普通足輕身份,就是最大的問題,」花花在她身後坐下,「先不說他,你看看我們其他人,哪個不是有頭有臉的身份,這應該也是系統算好了的,在各個國家和勢力中有那麼一定話語權的身份,才更方便我們做任務。」
「默菈是蒙德貴族家的傻兒子,我是璃月兩大飯店之一的老闆娘,禿禿哪怕都穿越到幾千年前了,至少還是淵下宮的大祭司……而木魚這個身份是璃月仙人就別說了,上一個身份哪怕只是個深淵法師,也是個被派來帶隊給風魔龍洗腦的深淵法師小隊長,可以直接接觸特瓦林的那種,而不是什麼無權無勢的丘丘人。」
閑花掰著手指頭給她一個個算,「但嘉波呢?他身為群主,反而拿了個什麼都不是的足輕身份?無法接近任何核心,放在遊戲里就是個守著甜甜花的野怪——打敗了連普通寶箱都拿不到的那種。」
司露心知花花其實多少有點先入為主了,但什麼也沒說,只是指
了指自己道:「那你有沒有想過我?」
花花愣了一下:「你?」
司露點頭:「對啊,我就什麼身份都沒有,就是個璃月孤兒,曾經在律法學院打過雜,離整個遊戲主線最近的時候,就是和煙緋說過兩句話——還是在我站在教室外偷偷旁聽時被她逮著了。」
她伸手在花花肩膀上拍了兩下:「如果嘉波連正宗三奉行之一九條家的家兵身份都算『無足輕重』,那我連野怪炮灰都當不了了。」
花花愣了一下,隨後才想起來司露好像確實是這樣的身份。
……大概是因為她把這個馬甲混得太風生水起了,讓人忽略了這個馬甲本身的身份地位吧。
司露看著面前花花皺眉的樣子,突然不合時宜地想起了之前嘉波的一句話。
——如果你『有內鬼』這個結論是通過其他人得出的,而他來讓你試探我,你就不懷疑他了?就不能是他在給我潑髒水?
「內鬼是嘉波」這個結論確實是花花最先提出的,而如果一定要說的話,也確實缺乏決定性證據。
如果按照嘉波所說……
或者說,若前者為真,那嘉波這句話……是否又是反向挑撥呢?
司露心間一震,意識到自己居然真的出現了這樣疑神疑鬼的想法,趕忙將這個念頭趕出去。
這段話只是嘉波當時和她在手臂上交流信息時,為了拖延時間而隨口說的內容,她當時滿腹心神都在兩人指尖的交流上,卻不曾想到底還是將這些話聽了進去。
——原來無意識中,她也真的將「猜忌」的種子種入了心底。
她捏了捏拳,如果這真的就是系統的目的,那自己絕不能中計。
司露看向花花:「關於這件事,目前大家既然都沒有特別明確的證據,我的建議是先按下不談。」
看到花花不贊同的眼神,司露在她開口前就補充道:「我明白你有疑慮,我們只是按下不談,卻不是不作為——我的想法是,之後除了主線任務,你盡量捂緊自己的個人任務,如果真的需要尋求幫助的,直接私聊我。」
「我之前想過了,如果真的有那個『內鬼』,他唯一的一次行動也是針對散兵——一個目前和我們所有人的主線和個人線都沒交集的人,至少沒有給我們造成過特別大的麻煩。」她頓了頓,繼續分析道,「而且如果這個內鬼真的存在,又或者他真的就是嘉波的話,在我去找他之後,他肯定會投鼠忌器,更加不敢明面上對大家的主線出手了。」
只要主線上不給大家埋雷,個人線每個人自己收著點,能很大程度上杜絕內鬼的危險性。
更何況就司露個人來說,比起相信「有內鬼」,她內心更偏向於相信「系統在搞鬼」。
花花:「……我們在群里本來也沒有說太多個人線的事。」
哪怕是之前的時候,大家也沒有每個人共享到這個地步。
倒不是之前就有了戒心,而是每個人的信息又多又雜,最多簡單說兩句,或者共享一些和主線有關的有用信息。
再多的,天天每個人長篇大段一萬字總結,也沒人會一個字一個字看。
也只有司露這樣特殊的個人線,可以讓她時時刻刻在群里同步了。
再加上之前做主線的時候她一直是主力,要說誰在群里透露了最多信息,也只有她一個人。
司露明白她的意思,沉聲道:「我還是不會改變,按照習慣,我會在群里全程同步。」
一來,她先前就是這樣的習慣,如果突然改變了,可能才會讓人覺得奇怪。
二來……
她深吸一口氣:「我本身也需要將我所有的信息都在群里備份,以防不測。」
有木魚的前車之鑒,一旦撕卡會失去
全部記憶,那他們就必須想一個「備份」的方法。
這也是之前他們在木魚撕卡后討論出來的結果——將自己認為這個身份重要的事與線索都同步在群里,一旦自己撕了卡,至少還有群友知道大致發生了什麼。
而不是像木魚那樣,對於他的經歷,現在群友們一無所知。
司露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花花自然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嘆了口氣:「……你有把握就好。」
說有把握,她還真沒有十成十把握。
現在也只能先按計劃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之後的日子裡,司露按照自己先前的規劃,先回到了蒙德,將海祇島的那份交易契約交給了迪盧克,一舉完成了迪盧克的攻略任務。
【系統提示:個人線任務「提升蒙德城晨曦酒莊主人的好感度」已完成。】
……這就沒了?
司露本來還指望著完成任務后給她來個積分大禮包呢,結果一分都沒拿到。
——雖然好感度的積分演算法和普通個人任務不一樣,光迪盧克一條線下來她就刷了400分,但在沒有拿到額外獎勵的情況下,司露還是高興不起來。
她嘆了口氣,又在晨曦酒庄坐了一會兒,等待迪盧克把那份契約看完。
半晌后,他抬起頭,喟嘆一聲:「……這份契約……我沒有什麼能等價回報給你的。」
迪盧克說得很直白——在他看來也確實如此,畢竟一份與鎖國中的稻妻的貿易契約,對於晨曦酒庄來說,確實是無價之寶。
她不在意地揮揮手,「契約上我也寫了,航路通暢后,我會每個月從收入額中抽取10%的抽成。」
這才是她的目的——給整個群找一個可持續、大批量的摩拉來源。
迪盧克搖頭:「這不是區區幾枚摩拉能算得清的。」
司露:……大概也只有迪盧克會把兩國貿易的10%份額形容成「區區幾枚摩拉」。
他從書桌後走了出來,停在了司露面前,微微蹲下身,平視著正斜椅在沙發上的司露。
「你還有什麼想要的?傾我所能,在所不惜。」
他這鄭重其事的樣子,讓司露幾乎產生哪怕她說出「以身相許」四個字,迪盧克也能頃刻間揮手讓愛德琳去安排婚禮的錯覺。
司露:……雖然,嚴格意義上他已經以身相許了,給了400積分呢。
她輕輕一笑:「那麼,迪盧克老爺有沒有興趣,給晨曦酒庄情報線駐璃月辦事處多添一張領工資的嘴呢?」
無論在哪個世界,錢和人脈才是硬通貨。
如今她已經有了固定的摩拉來源,自然要將野心之手伸向後者了。
她的下一個任務地點是璃月,能掌握璃月民間情報的,除了璃月七星這個她完全插不進手的地方,也只有迪盧克的情報網了。
迪盧克只是沉思了一瞬,便走到了書桌后,拉開抽屜,拿出了一塊金屬令牌。
不知名的金屬雕刻著火一樣的紋路,正中是一隻正展翅翱翔的夜梟。
「這是信物,你可以調動一切璃月線路上的情報與金錢,如果想要支取摩拉的話,拿著它去北國銀行,也可以當支票用。」
他微微垂眸,紅瞳深處灼著深不見底的火光:「沒有上限。」
司露:……你們這些大佬啊家主什麼的,人均必備這種「讓人狐假虎威專用」信物嗎?
她笑了笑:「那萬一我把你們在北國銀行的資產搬空了怎麼辦?」
迪盧克低笑一聲,就在司露以為他要說「你搬不空」之類的話時,就聽他一本正經道:「再掙。」
司露:……是我格局小了。
結束了正事,迪盧克在她身邊坐下,剛想和她隨便
聊聊,司露的群聊就想了。
她拉開群聊面板。
[群聊]電子木魚:接下來我要說一件事,你們千萬別害怕……
[群聊]你胡說我沒禿:雖然你可能不記得了,但這個開場白在蒙德主線的時候,老六用過一次了。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當時她說的事是「她和散兵穿越回了五百年前的雪山」,除非你覺得你能說出來的消息比這個更勁爆,不然我覺得你這預防針打得多此一舉。
司露看著群聊就樂了。
[群聊]司露:你放心,我們是旅行者,我們不會怕。
雖然有她在一本正經地接梗,但顯然木魚的積極性已經被打擊了。
[群聊]電子木魚:哦,那我說了,誰被嚇到誰就是狗。
[群聊]司露:那如果我們沒被嚇到你就是狗。
[群聊]電子木魚:岩王帝君摩拉克斯,可能打消了在送仙典儀上假死的念頭。
群內眾人沉默一會兒,排隊刷了屏。
[群聊]咸豆腐花天下第一:汪。
[群聊]你胡說我沒禿:汪。
[群聊]摩拉單推人:汪。
[群聊]群主:汪。
一片狗叫聲中,司露彷彿其中一股清流。
[群聊]司露:哦,我當多大點事兒啊。
群友們:??
[群聊]司露:沒事,他不想死,我們幫他。
群友們:???
[群聊]電子木魚:……你有意識到我們在討論的是最古老的七神之一,在世間活了六千年的武神摩拉克斯吧??
[群聊]司露:知道啊,但是你們不是說遊戲主線里旅行者被通緝的罪名就是「刺殺摩拉克斯」嗎?——說明還是有人相信岩神會被刺殺的嘛。
[群聊]你胡說我沒禿:……等等,這不是別人相不相信的問題吧??這是你居然要動手坐實這個謠言嗎???!!!!
[群聊]司露:嗯……怎麼不可以呢?
[群聊]電子木魚:……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