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特番·見雪與花
正月初一。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出現在森林裡的,但是求生的本能告訴她,必須要遠離森林,逃向那片滿是光芒的地方。她的小腳被銳利的石子割裂,不知名的灌木將她嬌嫩的皮膚割出一道道口子,她又累又困,同時饑渴交加,可她不敢停下。
她飛奔到那座巨大的城牆前,一道透明的屏障亮起,卻沒有將她阻隔。
怪物的嘶吼聲和屏障的啟動驚動了守城的特工。
在特工們處理怪物的時間裡,小女孩成功進入了城牆內的世界。
這個時候她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已經安全了,而寒冷也後知後覺地攀上她的身體,她的大腦反饋到肢體,讓她一陣一陣地發顫。即使這樣,她也不敢貿然靠近那些人、那些亮光,她對未知的恐懼讓她無法去嘗試這麼做,她像只受驚的小兔,一點響動就會讓她再一次逃開,找一個能讓她略微有些安全感的地方。
她在暗處偷窺著外面的光亮,她能感覺到光亮處的溫暖,偏偏又沒有勇氣站到光下,去享受那種溫暖。
說到底,她連「自己」是誰都完全不知道。
「啊嚏!」
小女孩不能自已地打了個噴嚏,頓時驚慌地捂住自己的口鼻,起身又逃向別處。
她逃到了公園裡,蹲坐在滑梯連著的小屋上。
天寒地凍,沒人會帶著自己的孩子出來受凍。
困意漸漸湧上來,小女孩就這樣在小屋裡睡去。
不知道為什麼,她似乎有些暖和起來了,但這種從未有過的溫暖讓她一下就驚醒了。
一個黑髮藍瞳的女孩正抱著她,她的身上披著一件很厚的棉襖,還在慢慢發熱。
她立刻蹦起來逃開。
「你去哪!」那女孩叫道。
沒想到她跑得快,那黑髮女孩跑得更快!
她在小區里完全不認路,被黑髮女孩追得緊,一時慌不擇路,跑太快摔了一跤,兩道亮光正離她越來越近。
有個少年的聲音響起:
「小夕!」
黑髮女孩拉起她緊緊抱在懷裡,一輛車開過去,完全沒注意到剛才有兩個小女孩就在車前。
「你沒事吧?」黑髮女孩關切地問,又忽然鬆開了她,「對不起,我忘了你身上還有傷。」
雖然是鬆開了她,但只是鬆開了懷抱,黑髮女孩仍然抓著她的手,似乎在擔心她會逃跑。反正她跑也跑不過黑髮女孩,乾脆就不再跑了,任由黑髮女孩將那件會散發出熱氣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你剛才的動作太危險了!」
另一個跟黑髮女孩長得相似的黑髮藍眸的少年跑到她們身邊,認真看了一遍黑髮女孩全身,確認她沒受到傷害才鬆了口氣。他看著小女孩,眉頭緊鎖。
「她這是……那麼冷的天,在外面就穿一條裙子,鞋子也沒有……」少年連連搖頭,「她叫什麼?」
「我還沒問過呢,她看見我就跑。」黑髮女孩道,「我的名字是秦涵夕,你叫什麼呀?」
秦涵夕。女孩把這三個字記在了心裡,同時腦海里響起一道極為溫柔的聲音,在說,「蕾蒂婭」。
「我叫,蕾蒂婭。」女孩回道。
「好好聽的名字,和你一樣可愛。」秦涵夕笑了,「你的爸爸媽媽呢?」
「爸爸……媽媽?」蕾蒂婭無法理解這四個字,「那是什麼?」
「……」
少年嘆氣:「她恐怕遭了難,失憶了。先把她帶回去吧,
她這樣在外面絕對會著涼。」
他將蕾蒂婭橫抱起,小秦涵夕跟在他身後,往不遠處的一棟別墅走去。
暖乎乎的。
蕾蒂婭下意識蜷縮起來,因為這樣會讓她感覺到安全。
「歡迎回來……啊?」
一名黑髮的女子驚訝地看著少年懷裡傷痕纍纍的蕾蒂婭,而蕾蒂婭正怯生生地看著女子。
「小夕在外面找到她的,她叫蕾蒂婭。」少年道,「具體的我來說,讓小夕先帶她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
秦涵夕點點頭,拉著從少年懷抱里下來的蕾蒂婭往浴室走去。
「嘩——」
「唔!」蕾蒂婭被水聲嚇了一跳,直接縮到角落裡去了。
「沒事的,來吧。」秦涵夕把她拉起來,「我得先給你處理一下傷口,洗了澡之後再擦藥。」
秦涵夕讓蕾蒂婭坐到浴缸邊的凳子上,先清理蕾蒂婭腳上的傷口,儘力輕手輕腳地處理,看上去就很疼的傷口,蕾蒂婭卻像是沒痛覺似的,眉頭都不皺一下。把創口上的小石子什麼的清理乾淨后,秦涵夕往放滿水的浴缸里倒了一些草藥粉進去,努力抱起蕾蒂婭,把她放到水裡去。
「還疼嗎?有沒有舒服一點?」
這草藥有止血療傷的效果,泡水後用於外傷清洗的效果很不錯,而且不會疼。
「……」蕾蒂婭頗為疑惑地盯著秦涵夕,似乎不知道回答是還是不是。
看蕾蒂婭並無不適,秦涵夕就擠了些洗髮水,在蕾蒂婭的頭髮上揉搓開,手指輕柔地在蕾蒂婭的頭上撓,然後拿過花灑把泡沫沖洗乾淨,又擠了一些護髮素抹到蕾蒂婭的頭髮上,揉搓了一陣子后衝掉。蕾蒂婭全程看著秦涵夕擺弄自己,看著沐浴球在自己身上搓來搓去,手指戳到泡沫上,被這種奇怪的觸感驚到了,又伸手去抓泡沫。
「得起來啦。」秦涵夕拉起蕾蒂婭,把她身上的泡沫沖乾淨,再用浴巾把她包起來,讓她坐到剛才那張凳子上,拿起吹風機慢慢吹她的頭髮,「幸好你是短髮,我弄自己的頭髮老弄不好。」
將蕾蒂婭全身擦乾后,秦涵夕從自己的終端里拿出一盒藥膏,仔仔細細抹在蕾蒂婭每一處傷口上。她提前拿了衣物進來,給蕾蒂婭上完藥膏后拿起內衣笑道:「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這個可愛的衣服?我還沒穿過,送給你穿吧。」
蕾蒂婭拿著內衣一臉茫然。
「沒關係,我幫你穿。」
秦涵夕像個溫柔的大姐姐一樣親手幫她穿上內衣,再把毛茸茸的睡袍給蕾蒂婭穿上。「好可愛!」秦涵夕忍不住捏了一下蕾蒂婭的小臉。
不知道為什麼,蕾蒂婭感覺自己不再那麼懼怕這個女孩,甚至覺得在她身邊有了安全感。當秦涵夕握住她的手,她也握住了秦涵夕的手,乖乖跟秦涵夕走出浴室。
「豁,是個小美女。」
坐在沙發上的棕發男人將視線從終端展示出的信息上轉到從樓梯走下的蕾蒂婭和秦涵夕身上。
「我也這麼覺得!」秦涵夕抱住蕾蒂婭,「我挺想要個妹妹的,像她一樣可愛的!」
「吃飯了!」少年的聲音傳來,秦涵夕立馬鬆開蕾蒂婭,拉著她帶到廚房去。
少年正把菜端到桌上,女子脫了圍裙,看見蕾蒂婭,頓時喜笑顏開。「蕾蒂婭長得可真好看。」女子道,「來,先吃飯。」
食物的香味鑽入蕾蒂婭的鼻子,她鼻翼微微翕動,眼裡流露出對食物的渴望——
她已經饑寒交迫了不知多久,肚子幾乎是癟了進去。
秦涵夕自然是看見了她眼底的渴望,說道:「可以吃的哦!」
「不行,」女子搖頭,「先讓她喝點湯,她明顯餓了一陣子,小臉都快能看見骨頭了。」
女子舀了一碗絲瓜蛋花湯,放到蕾蒂婭面前。蕾蒂婭看著湯,又看看秦涵夕,不敢去喝。
「沒事的啦。」秦涵夕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湯,吹吹涼后舉到蕾蒂婭嘴邊,「啊——」
蕾蒂婭張開嘴,一股溫熱清甜的感覺從舌尖滑到喉腔,隨後胃裡泛起一股暖流,她的感覺一點一點蘇醒。
她主動去捧起碗,大口大口地喝掉湯。
「怎麼吃相跟小晨這小子有得一比呢?」男人輕笑,「來,先吃菜。」
一家四口一人一下就把蕾蒂婭的碗給裝滿了,蕾蒂婭一口一口真就把這些全都吃得乾乾淨淨。
「好吃。」蕾蒂婭輕聲道。
女子一聽就高興了:「好吃嗎?那再吃點……」
少年趕緊攔她:「媽!她吃太多了胃受不住!」
女子這才住了手。她柔柔一笑,看著蕾蒂婭,低聲道:「我叫沈柔蘿,你右邊的小姐姐叫秦涵夕,左邊的小哥哥叫秦淵晨,另外一個大叔叫秦墨。小蕾塔,你願不願意跟我們一起生活?」
雖然不知道沈柔蘿為什麼叫「小蕾塔」,但蕾蒂婭知道她在問自己。「一起生活是什麼?」蕾蒂婭問道。
「一起生活啊,就是每天都能看到我們,你會有地方住、有東西吃,還能跟小夕一起上學去。」沈柔蘿道,「我們都很喜歡你,你呢?」
能每天都看到他們?蕾蒂婭轉向秦涵夕,突然就抱住了她。「看來是答應啦。」秦涵夕也抱住蕾蒂婭,「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姐姐了哦。」
蕾蒂婭感覺到自己的心底軟軟的,就像秦涵夕的懷抱一樣,讓她感到舒服且安全。
「小夕姐姐。」
「啊?」秦涵夕轉向蕾蒂婭,「你都好久沒這麼叫我了誒,怎麼了?」
「我想起來高興的事情!」蕾蒂婭抱住秦涵夕,「遇見你真好。」
「噗。你缺愛了?」
「嗯,缺愛啦!」
「好了好了,收拾東西,我們要出發去恩澤莫爾學園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