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自在島上第二日起，未來班開始了高強度的訓練，每日不是與森林中的生物戰鬥便是各種體能訓練，有時薇絲塔瑞安還會要求他們去森林中採集數據和資源，而這就免不了跟那些動物打招呼——最糟糕的時候，他們被那群狼追了一路，物資全被狼給扒掉了，於是那天晚上他們只能餓著肚子：因為薇絲塔瑞安罰他們，還放了一個無人機監視他們。

因此隔天早上的時候，未來班被派到森林裡尋找物資的速度比任何時候都要快，吃飯的速度更是餓鬼投胎般驚人。

島上除了薇絲塔瑞安和未來班六人，剩下只有動物和AI。關於島的信息，薇絲塔瑞安告訴他們的並不多，大多都是關於森林中的動物的。

「那些狼的頭領是一頭『掣電狼』，這種狼瀕臨滅絕，只剩了大約幾十頭，島上大概只有兩頭，一公一母，唐櫻戮放島上的。」薇絲塔瑞安說的時候有些煩躁，「她指望這倆狼能生點崽續續弦，呵，公狼沒把母狼咬死都算好的了，它們瀕臨滅絕的原因包括極端的好鬥性格。但你們遇到它們的時候，留點手，除非真要被狼吃進肚子里了。」

這邊薇絲塔瑞安要他們對狼「留點手」，但當他們遇上狼，那些狼追他們的那股勁就好像遇到了六塊唐僧肉，被這些狼追逐的時候跟額外加訓唯一的區別就是一個是主動一個是被動。

「島上有些地方神諭能濃度很高，你們的終端會提醒你們，那種地方我不建議你們久留。島的底層極其危險，正是底層影響了地面，導致森林裡大部分動物攻擊性極強。」薇絲塔瑞安把島的地質圖展示給六人看，從白色、綠色、橙色、紅色依次分辨神諭能從淡到濃，「你們之中，應該沒有『超限者』吧？」

她看向六人，布莉姬忒和諸葛月仲一副漠不關己的樣子，齊洛菲特左顧右盼看別人的反應，秦涵夕、寧麟雅和蕭颯天都搖搖頭。

「最好是沒有。」薇絲塔瑞安道。

秦涵夕每天都會記錄一些訓練時間發生的事，畢竟她離島回去的時候，蕾蒂婭肯定免不了要纏著她一頓問這問那的。

在島上的時間，同住一屋檐下的六人抬頭不見低頭見，也開始熟絡起來。秦涵夕在飯點的時候嘗試了不少以前沒嘗試過的菜色，每次都能得到其他五人的一致好評——諸葛月仲和布莉姬忒不會明說，但吃的時候都會細細品味。秦涵夕總會做出不少食物來，也不愁吃不完，有齊洛菲特這個大胃王，沒有菜能步入隔夜菜的行列。

而訓練也出乎意料地順利，六人的適應能力都不錯，高強度的訓練反倒事半功倍讓他們的身體素質見長得更快，齊洛菲特似乎也有點躥高了——寧麟雅是這麼覺得的。

除了最初他們見到Cain那幾次，後來他們極少見到Cain了，照薇絲塔瑞安所說，Cain平常都守在底下訓練場的最裡面那間房間，也就是薇絲塔瑞安警告他們不許過去的那一間。

?

訓練的第十一天，薇絲塔瑞安突然放了他們一天假，高強度訓練接近兩周的未來班一時間做什麼也不知道了。秦涵夕心想既然沒什麼事就乾脆出門再逛逛島上各處——當然，離那些危險的動物越遠越好。

剛走出別墅，秦涵夕便看見了遠處的薇絲塔瑞安，手中抱著一捧白色的花，似乎打算往森林去。秦涵夕朝薇絲塔瑞安走去，問道：「您要去哪？」

薇絲塔瑞安看了她一眼：「掃墓。」

墓？

秦涵夕在島上沒見到過類似墓的地方。

「我跟您一起去吧，可以嗎？森林裡不安全，」秦涵夕想了想措辭，「我不會拖後腿，如果可以我想在路上保護您。」

「隨便你。」

薇絲塔瑞安徑自踏進森林裡，秦涵夕便跟在她身後。薇絲塔瑞安的身形偏向於十二歲的女孩，她懷中的純白玫瑰花一眼看去就有接近百朵的樣子，因為花朵數量多，反而愈發凸顯薇絲塔瑞安的身材小。若不是擔心薇絲塔瑞安會生氣，秦涵夕都有些想幫她去拿著花了。

路邊的灌木叢里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秦涵夕警惕地朝灌木叢看去，那灌木叢里露出一對狼耳，緊接著一頭狼探出一個腦袋，直勾勾地盯著秦涵夕，眼睛又看向薇絲塔瑞安，卻沒有要攻擊她們的意思。以防萬一，秦涵夕拿出槍在手中，時刻防備狼。

「它們不會攻擊我。」薇絲塔瑞安沒有回過頭，「一頓飽和頓頓飽它們分得清。」

「它們是……您飼養的？」

「不，它們知道招惹我有什麼下場。」

薇絲塔瑞安說得相當輕描淡寫，那狼真就慫了，尾巴夾到兩腿下，跟見了死神似的逃之夭夭。

不愧是支配……即使身形矮小也擁有遠超常人的力量。

秦涵夕跟著薇絲塔瑞安走到密林深處，薇絲塔瑞安撥開兩塊巨石間高大灌木，一片小小的湖泊出現在秦涵夕眼前，湖泊邊有一株樹冠上長滿紅色花朵的大樹，樹下有一個小小的土堆。

接近了樹后，秦涵夕發現這是一株木棉花。但木棉花的花期在春季，現在臨近冬季的時節，這株木棉花是怎麼開出花的？

「很奇怪這株樹么？」薇絲塔瑞安將玫瑰放到靠著土堆的位置，「現代科學的傑作之一，這株木棉花是常華的樹種，一年四季都會開花，只是這種樹種很少在市面上出現。」

她坐在土堆邊，望著湖泊發獃。

「埋在這裡的，是我的愛人。」

秦涵夕一驚。

「約書亞·約克。」

薇絲塔瑞安接住木棉花落下的緋紅花朵，面上沒有透露出一絲一毫的悲傷，可眼底的落寞遮掩不住。

「他死於傲慢討伐戰中，直面傲慢，然後被炸得只剩一個殘缺不全的上半身——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居然還活著，但是跟死人的差距不大，頂多只是比死人多吊一口氣。」薇絲塔瑞安緩緩說著，「你有沒有覺得我對你們的訓練過於不人道？明明你們連真正的執行者是什麼樣都不清楚，我和學園長卻要你們學會面對執行者的時候能有能力脫身，是不是很像『屠龍之技』？」

「我不覺得。」秦涵夕回答道，她是真心不覺得訓練過於過分，因為她已經有過力不從心的絕望了。

「呵……」

薇絲塔瑞安笑了。

「外界傳我強大到能殺死傲慢，說我才智絕世……對其他參與了傲慢討伐戰的人提及的少之又少。沒參加過的人用自己所聞加以幻想，對毫不知情的人大聲宣揚成功者的功績，而真正參與的人，往往緘口不言——沒人會想去回望那段全是殘屍碎渣的戰爭。

「我會變成這幅幼態的樣子，也是自傲慢討伐戰後的後遺症。駕馭Cain透支了我的生命力，等我被人從Cain體內拽出來的時候，我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更可笑的是，我殺死了傲慢，可傲慢沒『死』——執行者的核心不能摧毀，一旦摧毀，新的傲慢就會在數月的時間裡再次重生……新生的執行者不會是上一個執行者的性格與樣貌，可誰又知道新生的執行者會不會做出更為恐怖的行徑呢。」

秦涵夕又是一驚。

執行者不死不滅……居然是因為這個？

「若是可以，我希望能不讓你們參加這種訓練，但沒人能在你們遇到執行者的時候為你們的性命打包票。」薇絲塔瑞安道，「我希望你們一輩子都不會遇到執行者。永遠都不要遇到。這是他的願望，也是我的願望，『世人平安順遂，世間再無災禍』。」

木棉花又落下幾朵花來，墜在樹下的土堆和薇絲塔瑞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