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孤兒
九月,秋意漸濃的時候,卡西烏斯市的梧桐葉鋪滿街道,偶爾有幾片被風吹落在人工噴泉里,引得肥美的鱸魚爭相浮出水面,油亮光滑的魚鱗偶爾映射出婦人們漸厚的裙擺。
在這個城市建立初期,有人說她會是罪犯們的天堂,也有人說她將會是這片土地為數不多的珠寶。事實也確實如此,大量的奢侈品,毒品順著川流不息的大道運往卡西烏斯,供給著有錢人們揮金如土的資本,也供給著貧苦人群最後的安慰。魂律驅動著人們恐懼亞人,也驅動著科技文化的發展。這裡,互聯網行業剛剛興起,高速的網路促進著信息在一座又一座拔地而起的建築中流通,當然,也在貧民窟里流通。不過很明顯,信息的傳遞不在大部分人們睡眠的時候。
清晨初生的太陽在遠處的建築露出一角,微弱的陽光照射在這座城市上,尚不能掀開籠罩在這座城市的睡意。
只有早餐店的老闆們迫不得已起床升起炊火,為這座城市帶來些微活力。
阿沁走在街上,她得為自己的侄子準備早餐。
「阿沁,來啦。叔這裡剛出爐的麵包,烤的稍微有點幹了……你帶走吧。」麵包店的老闆揮著手打招呼。
「啊……謝謝大叔。」
「什麼呀,客氣什麼,大叔拿沒做好的麵包招待你。大叔的不是。」
阿沁伸手接過老闆手上的麵包,麵包散發的誘人香氣撲鼻而來,顯然做得很好,並沒有烤乾。
「你的侄子……算算也到讀大學的年齡了,考到了哪個大學?」
阿沁嘆一口氣,說:「學費都不一定湊得齊呢。再說那小子考的不太行。」
「湊不齊可要告訴一下街坊鄰居啊,這條街這麼香,還得多虧了你的花,不能沒有你。」
「行,一定一定,我得去給花澆澆水了,改天送您一束。」
別了老闆,阿沁回到花店,準備沖樓上喊時,卻發現艾扎魁早就坐在了餐桌上。
他這時候本應該向平常一樣在樓上睡覺。
「怎麼,今天是熬夜追番,還是遊戲打輸了?」
「姑姑……我……」
「你小子,十七八歲也不見帶個女朋友回來。吃完去樓上玩去別煩我,高中剛結束,多休息一會也是好的。」
「嗻——給娘娘請安。」艾扎魁拿了麵包上樓。
「嗯?今天不拌兩句嘴?怪事。」阿沁嘟囔著,突然抬頭想起昨天艾扎魁應該是去面試來著「——你昨天的面試……」又轉念一想他今天的反常表現。
阿沁喊住艾扎魁:「唉等等!你小子是不是被人家欺負了?年輕人果然還是碰點壁好,我給你找到了份工作來著,要不你明天去看看?」
艾扎魁聞言從房內探出個腦袋,小心地問:「啊?什麼工作?」
阿沁看著艾扎魁的腦袋,咯咯一笑:「是一個孤兒院的護工,工資可以了,剛好合適。每月兩千卡烏,工作是和小孩子們玩玩順便教他們點知識。去不去?」
艾扎魁一聽有工作,嘿嘿笑著說:「行啊行啊,明天什麼時候立馬去。」
花店二樓
艾扎魁坐在房內思索著到底該怎麼跟阿沁開口說自己遇到的事。不過,要麼是他艾扎魁最近遊戲打多了做了個夢,要麼就是自己瘋了,熬了一晚上了先睡一覺總沒錯。艾扎魁開始自我欺騙。吃完麵包,艾扎魁往床上猛的一紮。
「明天的工作,去看看沒什麼壞處。」
「真的嗎。
你有了力量真的想去幹這種事嗎。」
「誰?」艾扎魁警覺地從床上翻起,循聲望去,那裡沒有任何人。
窗外的光線逐漸混沌,有什麼東西模糊了外面的世界,像是世界的末日。
艾扎魁驚恐地看著窗外,那裡,有人影在混沌的光線里漫無目的行走,那是……是那個叫索阿的男人。
他的身後,還跟著另一個瘦小的人影。
「哥哥,停下吧。」瘦小的人影扯著男人的衣袖,卻彷彿只抓住一堆虛無縹緲的霧。
男人腳下沒停,甩開衣袖,仍然大步行走。
瘦小的人影停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捂臉哭泣。
不知什麼時候,窗戶像霧一樣散開,男孩的身影被拉進,與艾扎魁距離不過一尺,他這才看清,那是個明顯營養不良的小男孩,在啜泣的孤單背影就像被主人拋棄的寵物,讓人不禁想摸摸頭安慰他。
感受到背後的視線,男孩放下手臂回頭看著艾扎魁:「能救救我哥哥么,紅蓮?」
「啊?你叫我什麼?不是,誰家的小孩就讓我救跟我有什麼關係你別訛人昂?」
男孩就像沒聽到艾扎魁說話,繼續注視著他的眼眸。
「代價是?」從艾扎魁的喉嚨里,發出低沉的聲音,彷彿亘古的召喚,連靈魂都不自覺臣服。這不是艾扎魁要說的話,這個時候他會扯著公鴨嗓糊弄男孩然後跑掉,-昧著良心躲到永遠不會見到男孩的地方去——或許,以後都不會再見到他了,反正這只是夢。
可憐的傢伙,找我是沒用的,我沒辦法拯救你的哥哥。我甚至都不認識他。
「代價是我的靈魂,我願意拿我的靈魂和你交換我哥哥。」
「啊?什麼東西就交換靈魂,您漫畫看多了沒緩過來吧小弟弟?誰來救救他啊,不是說他把他丟了,是說這個人的人生已經沉迷在漫畫里沒法出來了啊!以後的人生都會被人嫌棄啊,是像班裡唯一一個因為喜歡二次元整天jojo立被班裡漂亮的女生們討厭的阿宅一樣被社會嫌棄的人啊!能不能現實一點,機會要去自己爭取,拯救哥哥這種事是自己的家事明白嗎?不要放棄啊!不要放棄自己可憐的人生啊!」
「准許。」有什麼力量,強迫著艾扎魁說著自己不願意說的話。那聲音就像是高高在上坐在王位上聽取臣民意見的君主,玩弄人的命運易如反掌。
「啊?」看著男孩的眼睛,艾扎魁覺得自己像個馬戲團開場時被推上台的蹩腳小丑,拼了命取笑觀眾,但滿座都哭喪著臉。
「好傢夥,先是被人拿槍指,再是別人求著用靈魂交換自己的哥哥。這年頭做夢都這麼離奇。」
男孩終於停止啜泣,跪倒在地:「感謝您,永恆的……」
艾扎魁還沒聽清男孩在說什麼,周圍的光線混亂的飛舞,直到消失。
艾扎魁徹底失去意識。
「像個囚徒被困在日復一日的生活里,你做不到的。我親愛的紅蓮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