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哈伊魯爾的遊俠騎士

一位騎士走進唐森德的酒館，這大概是他見過最有趣的遊俠，這一天讓他很難忘。

他推開酒館的小門，手裡提著剛摘下的頭盔，徑直走向前台坐下。

罩住頭顱的鎖子甲被揭下的時候，哈爾肯·唐森德看見，一個黑色頭髮的英俊青年，正坐在自己眼前，要一杯麥酒。

「老闆，點一大杯麥酒，就這麼給我。」

似乎門口的鈴鐺剛被他撞過一般，聲音這才傳遍了小酒館的角落。

幾撮聚眾才開始推測他的來歷，眾口紛紛。

肉食鋪的徒弟傑米推測：「我賭他是從阿克塞勒來的，你看他的劍，都有血銹了，一定是經歷了很多戰鬥，不然……呵呵。」

眾人看向立在他腳邊的那把長劍，的確被暗紅色的血銹塗滿了刀刃。

「我看不是，老弟，」說話的人是鎮子上的閑漢奎姆，「我猜他是西邊的塔里哈迪來的，那兒的領主——威廉·馬蒂斯大人，最喜歡讓騎士們比賽決鬥。」

眾人又打量起他的盔甲，嵌滿了灰塵，划痕和凹陷都被人們的目光搜尋出來。

這時候另一個人打斷了他，說：「不對，他身上穿的是北地的鎧甲，一定是從北地來的。」

眾人於是仔細觀察了他的盔甲，綁的結實的甲胄和左右分開的胸甲，貼身且安全。

猜的人越來越多，答案也越來越多，逐漸地，從阿克塞勒，到塔里哈迪，甚至是切爾諾頓，各式各樣的備選項都被搬了出來。

後來，大家又開始猜測起他的身份，同樣眾說紛紜。

這次是奎姆先起了頭，他說：「我看他盔甲上刻了聖十字，想必是參加過東征了。」

「他這套盔甲可不便宜，哥們兒們，我猜他在西邊的領地里有一兩塊采邑，甚至有一百多人為他種地。」傑米喝了口酒，眯著眼看著他。

「我想不只是這樣，」另外有人支持傑米，「他還有不止一匹好馬，估計年紀輕輕就被領主賞了老婆，一定是個美麗又有背景的女子能配得上他。」

這個話題更能讓這群閑客提起精神，畢竟那位騎士，現在還在原地，一口一口喝著麥酒。

「他可能有一眾像樣的扈從，給他拿盾，拿槍。」一個人猜測。

「他一定還有不少同伴，他們在西邊做馬蒂斯大人的騎士。」有一個人拿著酒杯直勾勾地看著他，酒面上映出那個人的下巴。

「這個騎士大概還包攬些個小麥生意，專給領主賣的，窮人可買不起。」還有人開始猜起了騎士的副業，可謂是面面俱到了。

不過當看向這位熱議里的主角，他似乎也在關注著關於自己的議論。

「其實，他們猜的都對，對了大半，應該這麼說。」青年喝了一口酒，對唐森德說，他做了個手勢示意唐森德不要多聊這個話題。

「那您能告訴我，您的名字嗎？騎士大人？」唐森德問。

「卡萊爾·塞萊斯特。」

剩的一瓶底酒被卡萊爾一飲而盡，這杯酒味道太淡。

「塞萊斯特老爺，你是去哪兒的？」

其實唐森德還是知道的，塞萊斯特是西邊塔里哈迪邊上的領地，現在不知道還在不在了。

「我去格溫多林，是亞莎·亨斯利大人的領地。」

卡萊爾把一便士放到空酒杯旁邊。

「格溫多林，嗯，在哈伊魯爾北邊吧？那兒冷的要命，你去那兒幹嘛？」

唐森德拿了硬幣和酒杯，

轉身盛了兩杯酒，遞出去一杯，自己也喝起來。

「嗯，我只是想去一趟而已。」

「行行，那我也不問了，想去就得從凍土地過去，那兒在打仗，壞的很，好多騎士都凍死在那兒了。」

「那到底是冷得可怕，還是打仗可怕。」

他喝了口酒，另一隻手放在檯子上，用手指點著木板，發出聲音。

「都可怕……不瞞你說，老爺，不只是騎士，平民更是，要人命啊……」

杯子被放到桌子上，轉眼卡萊爾正認真地看著，他把半條手臂放到桌子上，說：

「咱們有的是時間，唐森德，我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我們識相的唐森德老闆馬上明白了卡萊爾的意思，他當然是從塔里哈迪來的，其實唐森德聽他的口音就能猜個大概。

哈伊魯爾的酒館老闆見過從各地來的冒險者。

「聽說凍土地出現了不少新騎士，倒還沒來過哈伊魯爾，有從凍土地來的人說那裡聚了很多。」

「我只知道格溫多林都想去塔里哈迪，沒想到現在這麼多人想去格溫多林，你還見過其他和我一樣的騎士嗎？」

聽到這兒，唐森德站了起來審視了一下眼前這個黑髮的男人，又坐下說：

「您穿的是輕騎甲，但四肢和胸口掛著板甲，實在是太奇特了。」

「這是北地的風格，我從那群大鬍子哪兒學來的。」

「這是自己做的嗎？」

「劍是買的，盔甲當然是讓鐵匠鋪定製的。」

酒又被喝完了，一枚硬幣被翻出，扔到桌子上：「給那些閑漢上一便士乾果，我看他們的口水也挺費的。」

一個盤子被唐森德拿出來，從後面倒了倒麻袋，一個夥計便拿著它走了。

「哈伊魯爾本來是沒有騎士的，但是這些人更喜歡看騎士們，哈伊魯爾的領主把騎士們都聚在城堡里，我們都沒見過哈伊魯爾的騎士。」

「他們害怕格溫多林的強盜，所以你們吸引了不少遊俠？」

收拾好麻袋的唐森德扭過頭來，繼續和卡萊爾說話。

「大概是吧，老爺。遊俠們通過哈伊魯爾前往北地，和你一樣。」

「有些遊俠並非騎士，你得知道。」

「那是當然，他們打扮地更像騎士，其實沒有授劍吧。」

那把鐵劍被卡萊爾拿出來，橫在腿上，他語重心長的說：

「我的劍是塔里哈迪的神父授予的，上帝祝福劍和我。」

「您接下來要去哪裡？直接去凍土地嗎？」

「我還沒決定，哈伊魯爾也是不小的領地，你給我個推薦吧。」

這沒讓唐森德犯難，他思考了一下就直接說：

「您若騎著馬直接去凍土地，想必是要被守軍攔住，我建議你先去找哈伊魯爾的領主拿了憑證，就能自由出入凍土地了。」

「我可以先去找你們的領主，他叫什麼名字？」

「帕納科·哈伊魯爾，老爺。進到領主的自有地可能要過一條河，上面只有一座橋，那座橋是領主上次給騎士蒙特·德恩的采邑，你可以管他叫德恩的橋，他收過路費，你得準備好了。」

「很多嗎？我知道了，還有什麼路嗎？」

此時的卡萊爾已經想站起身來，看來是已經打聽到他想要的情報了。

「我沒去過，老爺。你得知道佔了路和橋的騎士大概不會讓你輕易地過去，他們也得過活。」

「我看夠嗆，」卡萊爾思索了一下，提起劍站立起來，「大不了破費了，也無妨，我得走了。」

「您慢走，願上帝保佑您。」

「上帝保佑你我。」卡萊爾把劍掛在腰上，一隻手拿著頭盔，大步邁向門口，他把他的馬拴在那裡。

路過門口的時候，他瞥見了旁邊蹲著的吟遊詩人，隨手摸了兩便士硬幣扔了出去，說：「為我傳頌事迹吧，我是遊俠卡萊爾·塞萊斯特，記住我來過這裡。」

慷慨是騎士的美德，接受了這一饋贈的吟遊詩人，馬上撿起硬幣和他不知名的樂器，站起身來想要感謝卡萊爾，他說：「非常感謝，非常感謝！您是去凍土地嗎？」

「是啊，怎麼啦？」

這句話讓吟遊詩人喜笑顏開，他馬上走到已經遠去的卡萊爾身邊，對他說：「老爺，如果可以的話，你可以讓我跟著你嗎？」

可能是覺得自己的價值在卡萊爾眼中還不夠，他又加了一句：

「我會幹很多事情，還有還有，我識字，會拉丁文。因為我在領主家待過。」

「啥？識字，」卡萊爾停了停，這位吟遊詩人才跟上他，「我也識字，還會讀書。」

他大概是聽出來卡萊爾的意思了，他其實並不需要小跟班。

「那……那我是凍土地來的，我在凍土地生活過五年。」

這倒還差不多，剛想離開的卡萊爾馬上停了下來，他的確需要一個這樣廉價的嚮導，前提是他得確定眼前的綠眼睛小子是否忠誠。

「嚮導是吧，那還差不多，你還會什麼？」

「我……我，我會唱詩，還會幹活，很多活！」

不知道怎麼，卡萊爾覺得他好像很年輕，臉上莫名其妙的稚氣，這讓他還是有些動搖。

「無所謂了，你可以跟著我，咱們走吧。」

「謝謝老爺，謝謝老爺，我會跟好你的，咱們去哪兒？」

「德恩的橋。」

說著，卡萊爾就邁起步子像自己的馬走去。

「在鎮子東邊，沿著路一直走就是！」

「你還挺中用，會牽馬嗎？」

見詩人點點頭，卡萊爾便把解下來的栓馬繩遞給他，讓他牽著馬走在前面。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著，卡萊爾戴上了頭盔，詩人則背著自己的琴。

「你怎麼知道我要去凍土地的，嗯？」卡萊爾問。

「來哈伊魯爾的騎士們都想去凍土地，我是知道的。」

詩人扭過頭來沖著卡萊爾笑，看上去像個孩子，雖然衣服已經髒了，但是笑容還是乾淨的。

「你叫什麼名字啊？小子。」

「嘿嘿，我叫薩姆納。」

「姓什麼？」

「這就是我的姓，我的名字還不能告訴你，這是秘密。」

詩人又扭頭看著卡萊爾笑，他每說一句話就回頭笑一下，像是對問題的回應。

「誒，那老爺，您叫什麼名字？」

「我叫卡萊爾。」

「那老爺姓什麼呢？」

「我的姓還不能告訴你，這是秘密。」

聽到這兒，薩姆納也就不問了，他扭過頭再度露出笑容。

「還有多遠能到那兒，你知道嗎？薩姆納。」

「我們可能要在路上過個夜，第二天就能到。」

「很好，繼續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