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不葬·1

「你跟人聊什麼去了？這麼神神秘秘的。」李科湊到廖淵跟前，特意看了眼低著頭的葉柳宿。

葉柳宿竟然破天荒地抬起頭跟李科對視，「怎麼了？」眼神很平常，不過沒了平時的迷糊，眼中空無一物。

一種異樣的感覺讓李科移不開視線，笑了笑沒說話。

葉柳宿沒得到回應，就緩緩看向劉瑾，「有事嗎？」聲音平緩，吐字清晰，像個機器人。

劉瑾訕訕地笑著說：「沒事，就是小葉你這樣挺滲人的，像我前幾天看的電影里的假扮人的機器人。」

「可以叫我柳葉。」

廖淵就默默地看著，有時太安靜會讓人以為好欺負，雖然我們是個友好的集體，但也要成長起來融入我們啊……

一聲電話鈴聲打亂了平靜。

「我們這裡發生了爆炸，地址是鞍山路21號的藝術館。無人員傷亡，但造成了恐慌，恐怕現場仍有存留炸彈，速來。」是人事部向東的聲音。

「鞍山路21號？好的，馬上就到，你先幫忙疏散人群。」李科掛斷電話，簡述了通話內容，「走。」

向東用戴著白手套的手遞給李科一些碎雕像塊，「先說現場吧，雕像內置炸彈，現在沒辦法探晴是不是計時的。爆炸后，雕像碎，只剩這一整塊，上刻紅字連成一句話。」

「別人孩子的屍骨都找到了，你心上人的屍骨在哪裡？整這玩意的人這麼無厘頭嗎？」李科仔細地辨認。

「我們目前不能確定這是藝術創作需要還是有指向性的一句話，所以請馬上聯繫雕刻者。」

劉瑾和其他人員在檢查現場，葉柳宿正在詢問負責人相關詳情。

「我們已經聯繫過雕像的提供人了。她待會就到，並沒有說雕像爆炸這件事，接到電話時，她的語氣還是驚訝的。」

葉柳宿拿著一個本子在記錄，聽到「驚訝」時筆頓了頓，「驚訝？你確定嗎？」

「聽起來她本人像是對雕像被展覽這件事很驚訝。」負責人點點頭，用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今天太險了！

「雕像被送來後有誰動過嗎？」

負責人回答的很快，而且堅定，「雕像這種展品都是要仔細存放的，不可能會有人去私自動雕像。」

「你是怎麼找到這件展品的？」

「這次的展覽不同，將聯繫方式掛到網上，有展出意向的可以聯繫我。將展品拍照發送至我的郵箱，我和其他人會進行選擇。」

「有一個奇怪的點是聯繫時她用了變聲器，而且我們已經將這個篩出去了，但它還是在選擇單上，怎麼也刪不去。」

「用了變聲器，嗯。」葉柳宿的筆速還是挺快的，「最後一點確定不是程序問題嗎？」

「不可能，我們試了很多次。」負責人喝了點水，「我們甚至收到一份匿名電子郵件，警告我們不要再嘗試刪除，我們當時覺得這個人只是太想展覽他的作品。」

「可當我們再次聯繫時，電話是空號。我們會將展品照片印成冊子，下方有聯繫電話。我們原本不打算展出這件，它的一頁也就沒做。」

「可裝訂時又出現了，時間來不及，撕掉會影響美觀。這件展品就這麼怪異地被展出了，爆炸后我們按照冊子上的聯繫電話打過去，通了。」

「謝謝配合。」葉柳宿停筆，圈出所有疑點後走向李科。

向東注意到一個走來的年輕人，看向李科說：「他就是葉柳宿？廖淵沒來？」

李科點點頭，

給向東解釋，「廖淵最近莫名其妙睡著，也說不清楚，就是精神有點萎靡，下午請假去醫院檢查身體去了。」

「你的頭部這塊地方存在一個極小的彈片，最好安排手術趕緊取出來，現在影響還沒有那麼大，等壓迫神經就麻煩了。」

醫生的話在廖淵的腦子裡重播著，按不下暫停鍵。

「靠！」他看了看手裡X光片，「別是狗血的失憶吧！」

這下子得騰出時間來了，眼下又有了案子，等辦完給老頭請個假吧。

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在廖淵所處的空間里顯得突兀，「你看好了沒？崔局說這案子你辦，趕緊來一趟。」

「老頭擱這壓榨呢？」廖淵笑著罵了一句，很明顯是開玩笑，「行了，我馬上就到。」

「誒向東，你今天不是好不容易休假嗎？怎麼在現場了？」李科慢慢喝一口水，跟向東聊著。

向東頻繁看著腕上的表，「我跟我愛人說好了今天來看個藝展。她懷孕了，還有心臟病，今天這麼一下子肯定難受。」

「我清楚的都已經說了，現在應該沒我事了吧？」這麼說著，向東起身就要離開，「我得回去陪著她，如果今天還需要我，電話里說吧。」

李科乾巴巴地看著向東的背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旁邊的葉柳宿一直坐在椅子上埋頭睡覺，直到被李科推醒，「柳葉？上班怎麼不迷糊就睡覺？」

葉柳宿朝著李科眨眨眼，似乎還是沒緩過神。

「我跟你講，以後結了婚就要跟向主任好好學。要多陪陪妻兒……」

葉柳宿打斷，「你結婚了嗎？」

「你結婚了嗎？」這五個字直白且有效，李科先是一愣，后又笑著擺擺手說：「我是不結婚的。」

葉柳宿「哦」了一聲又繼續趴下睡覺了。

李科看看錶，然後皺眉，「也不能賴你，都差不多快一點了……廖淵人呢！那個雕像的作者呢！」

李科話還沒說完，劉瑾帶著雕像的作者，來了，身後跟著廖淵。

「陳女士，你是這個雕像的製作者對吧？」廖淵特意頓了頓，看到女人點頭後繼續說：「我們會詢問一些相關的問題，請你不要有所隱瞞或虛假。」

「首先，雕像是你送到藝展的么？」

陳瑩，陳女士。她深吸一口氣后緩緩地說：「並不，一個月前雕像剛剛塑造完成時就消失了，因為並不是多麼貴重也就沒有報案。」

一個月前就丟失了？態度不對啊……按照一般人，作品丟了不應該趕緊找嗎？廖淵懷著疑問，將冊子上的雕像照片給了陳瑩。

「你確定這是你的作品嗎？」

小孩的頭骨，接著頸部用正常的雕刻方法，肋骨，肩骨一些地方用的是小孩骨頭。肋骨會留有空隙，一個站著的骷髏小孩，遞出一朵鮮艷的紅玫瑰。

玫瑰花萼上的紋理清晰，花瓣上有著晶瑩的露珠。整個雕像唯一一處有色彩的，就是那玫瑰的花瓣。

怪異的美感，大膽的設計，以及那令人細思極恐的屍骨……

「你確定這是你的作品嗎？」廖淵又重複了一次，他緊盯著陳瑩的雙眼，不放過絲毫細節。

靜默，可以聽到鐘錶的滴答聲。

「當然不是她的作品。」聲音是從陳瑩的手機里發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