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災星宋江
晁家作為東溪村大戶,地理位置自然是極好的,庄前不遠便是那隔開東西兩村的溪水。
沒有長江、黃河的奔騰氣勢,也沒有他們的嘈雜水聲,只是一條名的小溪,靜靜的流淌著,也正是這些名小溪匯成了長江、黃河。
晁勇走到溪邊,也不怕衣服粘土,躺了下來,閉目養神。
「少莊主好。」
一個身穿破布背心的莊戶走過,小心的彎腰問候道。[
「恩。」
晁勇睜眼看了一下,隨口回應了一聲,暗道:這悠閑自在,是需要托生在一個好人家的。
比如這晁蓋家,祖上做過行商,頗攢了幾分家財后,便在東溪村買田置宅。和大多數地主家一樣,每遇天災人禍,村民們賣田賣身度日之時,晁家的土地便多幾分。到了晁蓋這一代,東溪村的土地已都姓了晁,家中錢糧更是堆積如山。
晁勇也暗自慶幸生在晁蓋家,要是不幸生在貧苦人家,那就只好和身後頂著太陽走過的佃戶一般,每日泥里來,土裡去,刨些食物糊口,哪還顧得什麼民族興亡。見到自己這樣的地主家人,還得小心的彎腰伺候,以免飛來橫禍。
「嗒嗒嗒」
晁勇正枕著胳膊閉目養神間,聽得地下傳來一陣沉悶急促的馬蹄聲,頓時不興奮的望向村口。
北宋立國時,燕雲十六州便被遼國攻佔,之後西夏又分裂,北宋便沒了牧馬場所,曾經縱橫天下的大唐鐵騎也以為繼,北宋馬軍可謂少之又少,與少數民族對敵時,更多的是用強弓硬弩去削弱鐵騎的衝擊力,因此對外戰爭一直是輸多贏少。
國內可以騎乘的良馬就更少了,地方衙門公差都沒幾匹像樣的坐騎,更不用說江湖上的草莽了。
「終於有人要打破這沉悶的日子了嗎?」
幾息間,一匹高頭大馬便帶著一股塵土出現在村口,這馬也是少有的神駿,不是大宋常見的駑馬,可惜馬上卻是一個穿著公衣的矮黑漢子。
這幅畫面讓人看來多少有些滑稽。
晁勇認得來人是鄆城縣押司宋江,這宋江正如水滸中描述一般,面黑身矮,只有相貌還算端正。
這廝原籍宋家村,家裡也小有土地,世代靠田畝過活。到了這一輩,宋太公才花錢給宋江捐了個刀筆小吏,指望他能出人頭地。
沒想這廝官場鑽營之餘,又喜歡上了拳棒,每遇江湖豪傑,必大魚大肉款待,好學些拳腳。可惜天賦一般,學武又遲,最後成就有限,反倒花了家裡不少錢財,算是文不成武不就的一個例子。弄得宋太公一紙訴狀,告了他忤逆,逐出家門。
虧得兄弟宋清暗裡資助,宋江才在縣裡安頓下來,但敗家子的行為並沒改變。有些余錢便會尋朋訪友,十足一個浪蕩子。好在衙門有些油水,雖然不攢錢財,倒也不用為下頓飯發愁,手頭實在緊了,有衙門這個招牌,也沒人敢不賒欠給他。
金銀流水般花出去,也不是全收穫,江湖上總算有了些名氣,但名聲也只在京東(宋朝行政區名,大抵現在的山東)一帶。
水滸中那般名動天下大概也是上山後,派戴宗四處招賢納士時傳播的。
宋江也已看到樹下的晁勇,帶著一股塵土到的近處,才勒馬問道:「賢侄,你爹在家嗎?」
「太陽啊,這廝果然是個陰人,一來便讓小爺吃土。」[
晁勇起身的雖快,但仍舊吃了一嘴塵土。
「在呢,宋三叔有什麼事嗎,這般風風火火的。」
晁勇強壓著怒意,問候一聲,同時心裡暗道:最好是一把大火燒了你那狗窩,看你這個敗家子再拿什麼去仗義疏財。
宋江可不知道晁勇的腹誹,揮手道:「事情重大,我去和你爹說,一會還得回衙門呢。」
說完,便又打馬往村頭晁家跑去。
馬匹揚起的灰塵又撲頭蓋臉的給晁勇來了一層天然偽裝。
「太陽啊,以後有機會,小爺一定讓你也吃幾次灰塵。」
晁勇使勁抹了把臉,忙追著往家而來。
到的大廳,便見老爹晁蓋「騰」的站起身來,沖一旁落座的宋江道:「賢弟這事當真?」
宋江一臉奈的道:「小弟親耳聽得京城來人和知縣說的此事,想來這一二日縣裡便會派人來知會,哥哥還是早作準備吧。」
晁蓋武藝高強,也打下不少家財,江湖上誰不讓他三分,沒想到朝廷現在卻要奪他祖產,不由怒髮衝冠,氣道:「都是這些貪官污吏作祟,聖上只是讓公田所括取天荒逃田,這東溪村土地都是我晁家之物,他們如何敢來括取。」
宋江苦笑道:「哥哥休激動,此事已再轉圜餘地。那公田所哪會真的去括取荒田,各地被括的不是上好良田。魯山縣縣令怠慢了特使,全縣都被括作公田。魯山也有幾位朝中官員的田產,他們尚且忍氣吞聲,哥哥一介布衣,又能如何?好在哥哥家中也攢了不少家私,大可再置辦些產業過活。」
晁勇聽到這裡,也知道是自家土地被公田所括了。
這公田所是北宋末掌管公田的機構,也便是後來的城西括田所,原本是朝廷為增加賦稅,括取天荒、逃田、廢堤、棄堰、退灘、淤地、湖泊等地,役使百姓耕種,征取公田錢。但到的後來,貪官當道,民間美田,皆指為天荒,因此破產的百姓多如牛毛。
晁勇以前也不知北宋還有這個公田所,但穿越后不久便聽說了公田所的惡名。
如今北方百姓苦於括田,南方百姓卻是苦於花石綱。
各地百姓為了糊口,紛紛落草為寇,嚴重影響了商業發展,讓原本以商業賦稅為主的大宋賦稅都出現下降。
雖然如此,但每年遼國、西夏的「賞賜」不能少,再加上皇帝窮奢極欲,國庫居然出現虧空,為了彌補國庫虧空,蔡京更是把鹽法、茶法改了個遍,可說雁過拔毛,讓天下百姓苦不堪言,後來更是鑄造當十錢,以一當十,可以說是明搶了,搞得物價飛漲,民怨沸騰。
晁蓋幾時吃過這種虧,一巴掌拍散一個桌子,怒道:「官逼民反啊,這些狗官欺人太甚。」
宋江聞言,不由臉色大變,慌聲道:「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時莫強求。哥哥切莫胡說,今日虧的是我在這裡,若是別人,只哥哥剛才之言,便可告你謀反,這可是抄家的罪過。小弟便是怕哥哥在縣裡公人面前魯莽,才特地來知會哥哥一聲,讓哥哥有個準備。」
晁蓋也不是十分魯莽之人,這造反可是滅九族的罪過,聞言驚醒道:「哥哥只是氣急亂語,還要多謝兄弟來告知此事呢。我們兄弟也有多日未見了,今日便在我莊上共謀一醉如何?」
宋江此來只為賣個順水人情,又怕晁蓋再和他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言語,傳出去他也脫不了干係,當下拱手道:「小弟衙門還有事情,此來專為告知哥哥此事。如今哥哥也知曉了,小弟便先回去了,免得縣令尋我不著。」[
晁蓋聽他這般說,也不好強留,直把宋江送的門外。
宋江拱手道:「哥哥請回吧,小弟改日再來叨擾。」
晁蓋也拱手道:「兄弟慢走,改日再邀兄弟吃酒。」
宋江又拱了拱手,這才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先前晁勇被宋江落在後面,沒聽的全文。
此時才來得及問道:「爹爹,西城所還括了哪些村莊的田地了?」
晁蓋道:「只咱鄆城縣便有幾十個村莊的田地,據說是圍著梁山水泊括的,左近八百里方圓都在其中。明日縣裡便會下公文,各村保正都要按期把村中地契收齊上交,東溪村土地都是咱家的,倒也不用去欺壓百姓,只是苦了咱們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