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天下熙熙
蘇昊收回令牌，冷漠地道：「現在我能去見陳老了么？」
「能，能！」
先前還不可一世的守夜青年，一下變得乖順不少，頭如搗蒜般，同時將進閣樓的路給讓了出來。
蘇昊沒再理會這兩個狗眼看人低的傢伙，沖韓求道招呼了一聲：「走吧！」
「嗯。」
韓求道點頭，推著身前的玄丹宗弟子跟著走了進去。
有了嘉合樓的人帶路，一切就變得簡單了許多。
很快。
蘇昊在嘉合樓會客大廳，見到了陳千易。
此時陳千易正坐在主座，親自沏茶等著蘇昊與韓求道的到來。
當陳千易看到蘇昊與韓求道的身影時，不由有些驚訝出聲道：「是你們？」
前兩天他才見過這兩人一面，時間隔得不久，所以印象比較深刻。
「見過前輩！」
蘇昊與韓求道一同行禮。
陳千易不論實力，還是年齡，都比他們兩人大。
所以叫一聲前輩，並不唐突。
「呵呵，坐吧，喝點茶，吃點點心。」
陳千易臉上驚訝漸漸消失，稀奇地露出了一絲和藹的笑容，招呼兩人。
這般舉動，倒是讓蘇昊與韓求道有些意外。
因為他們與陳千易並不太熟，僅僅是見過一面。
蘇昊與韓求道拱手道：「多謝前輩！」
兩人落座。
那名玄丹宗弟子，被綁著晾在一旁，似乎都不存在。
聊了一小會功夫后。
蘇昊便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他此番前來，為的是解決玄丹宗釋放妖物作亂之事。
那陳千易雖然接見了他們，態度也很和善。
但卻偏偏不問蘇昊為何事而來，也不問那被綁著的是誰。
絕口不提此事。
如此反常的跡象，讓蘇昊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聊了有一會後，陳千易下了逐客令：「時候也不早了，今日老夫真的是有點睏乏，二位小友改日再敘吧。」
韓求道聞言一愣，笑容一僵，不知道陳千易是什麼意思。
蘇昊看向主座上的陳千易，神情冷漠，直接挑明道：「陳老前輩，莫非你不想管此事？」
寂靜。
落針可聞的靜謐！
面對蘇昊這咄咄逼人的問題，陳千易眼睛微眯，沒有立即做回答。
會客大廳瞬間安靜了下來。
靜地只能聽到人微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蘇昊目光灼灼地盯著陳千易，絲毫不退讓，想要知道答案。
陳千易眼神微凝回以對視，精芒時不時掠過，答案似乎全在眼中。
韓求道目光在蘇昊與陳千易兩人身上來回挪轉，也是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就這般對視了良久，陳千易忽然眉宇舒展，笑著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蘇小友，這靈舟渡口，乃老夫的管轄之地，老夫怎能讓此地出事？」
蘇昊聞言一怔。
短短一句話，卻有著太多的意思。
沒人追究事情發生，就不會有人知道有事情發生。
那就是等於沒有事情發生。
陳千易話語的里包含的意思，就是想讓蘇昊不要插手此事！
陳千易提點了蘇昊一句，話鋒一轉，給出了自己的解決方法：「蘇小友，你可以開個價。」
「此事，由老夫來抹平。」
韓求道當場愣住了。
他不敢相信，這是從陳老嘴裡說出來的話，陳千易明顯是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卻選擇置之不理！
而蘇昊聽到這句話，卻忽然笑了，目光望著主座上的陳千易，問道：「這就是人心么？」
「這就是所謂的江湖嗎？」
陳千易淡淡一笑，沒有接話。
他覺得這個少年，未免太過幼稚。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大談人心。
大談江湖。
大談正義天理。
都不過是唬三歲小孩的東西罷了。
蘇昊不知陳千易所想。
儘管初入江湖，但蘇昊的心卻有些冷了。
就像那天他被挖掉至尊骨，一樣的冷。
蘇昊收回了目光，嘴角微微一扯。
他沒有再跟陳千易廢話，直接離開。
韓求道見狀，忙推著那名玄丹宗的弟子，跟了上去。
陳千易沒有出手救那玄丹宗弟子，也沒有去追蘇昊與韓求道。
他露出了一絲笑容，這樣的小傢伙，時常都能見到。
包括他當年，也是一個嫉惡如仇的少年。
可那又如何？
這個江湖。
這個世界。
不用因為這樣的少年而改變。
說直白一點。
這就是一個人吃人的世界。
陳千易覺得蘇昊會想通的。
在蘇昊走出會客大廳后，陳千易又說一句：「蘇小友，貧民窟那一家人會富貴安康。」
「明日午時，老夫給蘇小友和你的同伴留了特等艙。」
「切記莫錯過了時辰！」
聽著身後陳千易的聲音，蘇昊面無表情，仿若未曾聽聞一個字。
腳步更快了幾分，離開了嘉合樓。
是夜。
蘇昊走在大街上。
夜風吹打在臉上，出奇的很冷。
就像他此刻的心一樣冷。
蘇昊抬頭看著大街盡頭。
這鬧市街道，夜晚燈火通明。
但在外面，卻是無盡黑暗籠罩。
黑暗之中。
沒有光。
但蘇昊那雙猶如萬古黑夜般的眸子中，卻有一道光！
那乞丐少女一家的凄慘遭遇，歷歷在目，如同皮影戲一般在腦海中一幕幕閃過。
而方才嘉合樓的陳千易所說的話，卻如同一塊巨石，壓在蘇昊的心中，讓他莫名有些喘不過氣。
當時。
在貧民窟抓到玄丹宗那放妖的弟子時，蘇昊便是感知到了有人察覺這邊的打鬥，猜測是負責管理靈舟渡口的人。
奇怪的是，那人的氣息只是粗略地一掃貧民窟，很快便將氣息收了回去。
只不過那時蘇昊還不知道，為何有人察覺到這邊在爭鬥，卻沒有現身過來查明原因。
現在看來，不來是因為管轄靈舟渡口的人，早就知道了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不過，他們沒想到，玄丹宗的人不是放妖的時候鬧出的動靜，而是蘇昊與韓求道出手擒人鬧出的響動！
無數思緒在蘇昊心尖快速劃過。
蘇昊疾行於街道上。
不知過了多久。
蘇昊驀然停住了腳步，抬頭望著漆黑的天際，他心如明鏡又似水波無痕。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