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湊錢
張澤雷跪在地上不敢動,他知道娘說到做到。
不過更讓她不可思議的是,女兒竟然如此鎮靜,這要是放在以前,早就哭爹喊娘了,這幾日是怎麼了……難不成真的遇到鬼了?
「嫂嫂們,你們出去照顧爸媽和債主,做飯的事情我來。」
「大郎、二郎、三郎來幫我!」
「二哥、三哥,出去買些酒來。」
張澤貞有條不紊地安排著大家。
「你來做飯?」大家臉上寫滿了驚訝。
「放心,交給我吧,你們趕緊去忙,別讓人家等急了。」
她沒有時間解釋,事情很急迫,她只能強行要求。
哥嫂們雖然內心很是擔心,可爸媽都氣倒了,家裡沒了主心骨,平時張揚氏最疼貞貞,所以,這次大家都聽了她的建議,紛紛忙碌起來。
張澤貞下意識地撫摸了一下玉佩,父親做紅燒肉的場景歷歷在目,她環顧廚房四周,找到對應的材料,並拿出昨天剩下的半隻豬,將其切成紅燒肉大小的肉塊。
先將豬肉、薑片、蔥和酒放進水中煮熟去腥,然後起鍋燒油,把這些五花肉煎製成六面焦黃,然後將其撈出,最後,在油鍋中放入糖、生薑、桂皮、香葉、辣椒和薯蕷,煮開之後,再小火熬制半個時辰左右即可。
在等待過程中,張澤貞叫來三個侄子。
「在這裡盯著,半個時辰之後來叫我。」
孩子們點點頭。
隨後,她又開始和面,準備做一些「果子」,也就是現代的糕點,將家裡僅剩的堅果碾碎,然後寫成一個個圓形狀,放入鍋中蒸。
父親雖不是糕點大師,但她是北方人,非常愛吃麵食,所以家裡也會經常做,這難不倒她。
不一會兒,大郎開口說道:「老姑,時間到了。」
「好!」張澤貞將果子蒸上之後,就趕快去看紅燒肉。
打開鍋蓋的那一刻,肉的香味撲鼻而來,三個孩子咽了咽口水,目光緊緊盯著鍋里的紅燒肉。
張澤貞將薯蕷紅燒肉撈入盤中,然後端到堂屋中。
「四位大哥,這是我做的紅燒肉,你們嘗嘗,味道怎樣?」
幾人聞到香味兒,早已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嘗了一下。
「哇,實在太好吃了,小娘子的廚藝了得啊!」
「大哥過獎,好吃就多吃一些。」說著,又為他們斟上酒。
「你們做催收多久了?」
「也有五六個年頭了。」主事的說道。
「那些還不上錢的窮人,一般如何處置?」
「大部分都抵押地契,或是家中一些珍貴的藏品。這些賭徒真可恨,搞得家破人亡。」
「真是不容易。」
「您看我大哥這個情況……能不能稍緩幾天?」張澤貞試探地問。
「小娘子,實不相瞞,你哥哥已經欠賭坊一個月了,實在不能再拖了。」
她沒有繼續問,而是轉身去廚房,端來了做好的果子。
「來,嘗嘗我做的團圓果子。」
「好。」
這不嘗不要緊,一嘗太奇妙,四人對果子的味道讚不絕口。
「這果子配薯蕷紅燒肉,是我這輩子吃得最好吃的食物。」
「是啊,是啊。」
「大哥,您看,我家這個情況確實太難了,您再多寬限幾日,小女子在此求各位官人高抬貴手。」
主事的人花明放下筷子,思來想去,一拍大腿,爽快地說:「這樣吧,小娘子,既然你如此真誠,我就再寬限你們7日,時間一到,如果還沒有錢,那我們就無能為力了。」
「謝謝各位大哥,你們慢些吃,鍋里還有。」
「好,好。」
吃完飯,一人對張澤貞說道:「小娘子,話說無憑,既然要寬限7日,那我們就立下字據,以免日後毀約。」
「沒問題,二哥,幫我拿下筆墨。」
張澤風聽后,立即起身去房間拿。
兩人簽完契約,花明帶著其他三人便離開了。
看到催債的人離開,付氏趕緊扶起跪在地上的張澤雷,兩人相擁而泣。
「二嫂,爸媽怎麼樣了?叫他們過來吧,我們商量一下後續該如何處置。」
「剛才請了郎中,爸已經醒了,媽在旁邊照顧呢,我這就去叫他們。」
多了七日的緩衝時間,這也讓張澤貞這顆懸著的心,暫時放了下來。她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湊錢替大哥還債。
「貞貞,那些人走了?」張揚氏詢問。
「走了,您放心吧,暫時沒事了。」
張善仁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個女兒:「你是怎麼做到的?」
「他們給了我們七日緩衝期,如果歸還不了100貫,就只能搬家了……」
「你這個混賬東西,出了事還得你老妹擔著,真是丟進我們張家的臉!」張善仁右手捂住心臟,用盡全身力氣怒罵大兒子。
張澤雷夫婦嚇得不敢出聲。
「都是你那個弟弟惹的禍,搞得咱們家家破人亡,造孽啊!」
罵完兒子,轉身就沖張揚氏發火。
張揚氏自覺理虧,雖有萬千憤恨,卻只能憋在心裡。
她哭泣著說:「等明天,我就宰了他,大家誰都別活了!」
「爸媽,先冷靜,彆氣壞了身子,我們先想辦法湊湊錢吧!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辦法。」張澤貞勸說。
「辦法?有什麼辦法?咱家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嗎?去哪湊100貫啊!」張善仁說完就已泣不成聲。
張澤貞搜索了一下原宿主的記憶,張善仁雖不富裕,但他之前竟出生在官府之家,後來家道沒落,祖父就帶著他們回鄉養老了。因此,家中並無值錢的祖產。
「爸,我先送您回屋休息吧,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再想辦法。」
說罷,張澤貞起身扶爹向正房走去。
看到後面沒有人跟著,她開門見山地問:「爹,咱家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可以當嗎?」
張善仁一聽,更是傷心欲絕。
「哪裡還有祖產啊?就剩下這套房子了。」
張澤貞雖說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但聽到答案的那一刻,心裡還是一聲嘆息,只能看哥哥嫂嫂們那裡有沒有積蓄,大家湊一湊,解燃眉之急。
張家堂屋之內。
張澤雷和付氏跪在地上,張揚氏氣憤地盯著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後悔當初生了他。其他人站在兩側,大氣都不敢出。
「你們倆這個挨千刀的,把張家害成這樣,怎麼不去死!」
「娘,我知道錯了,您在我一次機會,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賭了!」張澤雷不停地磕頭謝罪。
「你當初幹什麼去了?竟然還聽信楊大武的謊言,你是沒長腦子嗎?」
「娘,我是一時糊塗,才釀成了大錯,娘,我明天就出去賺錢還債!」
「100貫錢,你上哪掙去?要不是貞貞,咱們家早就變成別人的了,混賬玩意兒。」
「從明天開始,你就去吳師傅家打跌,什麼時候掙夠100貫錢再離開,而且這些錢每日要全部上交家裡,不能私吞,否則你就滾出張家!」
「知道了,娘!」張澤雷一口答應。
打鐵是古代最辛苦的工作之一,張澤雷剛開始外出謀生時,就是一名鐵匠,但覺得太過辛苦,不到兩年時間,他就放棄了。這回也算是重操舊業。
「付氏,從明天起,你就在家務農耕地,咱家那一畝地的種植工作,全由你一人來做。」
「娘,兒媳知道了!」
「還有,從今往後,大郎就先跟著貞貞,不需要你們照顧了?」
「奶奶,為何啊?」
「娘,我不能沒有大郎啊!」
「你們兩個蠢貨,怎麼教孩子?難道再出一個賭徒嗎?不要再說了,否則你們現在就給我滾出張家!」
張揚氏雖知狠心,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畢竟孩子不能從小被帶壞。
大郎和付氏放聲痛哭,張澤雷無言以對,他實在沒臉求情。
這邊,張澤貞讓父親將錢藏好后,就回到了堂屋,恰好看到眼前這一幕,不禁感慨,張揚氏絕對是個狠人,不過,要換成自己,可能也會這樣做吧。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來到了下午,大家一天都沒吃飯,家裡只剩下一些紅苕,簡單地吃了一些就都去各屋休息了。
張澤貞帶著大郎回到自己的房間,安慰他:「大郎乖,你爹娘只是犯了一些錯誤,所以奶奶才要懲罰他們,等他們悔過改過了,就會讓你回去的。」
「嗯,我知道,老姑,我不怪奶奶,就是捨不得娘。」大郎委屈地說。
「行了,快去睡吧,明天咱們可以出去看看,有什麼賺錢的機會。」
「好!」
折騰了一天,張澤貞已經累癱在床上,上下眼皮已經開始打架,可一閉上眼睛,各種回憶就會接踵而至,讓她難以入睡。
全家人的積蓄一共10貫錢,還剩90貫,如何在7天里掙夠90貫。
地里的菜還沒長出來,不能出去賣,豬是家裡最後的經濟來源,不能再宰了,那該怎麼辦呢?想著想著,張澤貞就進入了夢鄉。
……
天剛蒙蒙亮,張揚氏便醒了,一夜未睡好的她決定出去轉轉。
相反,張澤貞作為「外來人」,反倒是沒受影響,一覺睡到大中午。
張揚氏覺得女兒昨天太累了,所以告誡家中人,不要去打擾貞貞睡覺,她幾點起來,就幾點給她準備飯。
張澤貞睜開朦朧的雙眼,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脖子不能動彈了,頭也是懵懵的,她不知道確切的時間,只能先起來再說。
出來一看,大家都已經吃完午飯了,連張揚氏和張善任都回屋休息了,只有嫂子們在收拾東西。
看到張澤貞睡醒了,李氏趕緊上前詢問:「貞貞,你醒了,想吃什麼,我這就給你準備。」
「二嫂,我什麼都不想吃,別麻煩了!」張澤貞正好藉此機會減減肥,而且昨天吃的太過油膩,也沒什麼胃口。
「不吃哪行?我給你稱碗粥。」李氏說完,轉身就進廚房了。
今天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三個孩子在院子里圍坐在一起,像是在商議著什麼。
張澤貞向前詢問,這才知道,原來他們下午想去河邊捉魚,當零嘴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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