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叛逆
不過跟自己也沒什麼關係就是啦,反正,從他清醒著走上這條路開始,未來如何早就不在考慮範圍之內了。
把近段時間堆積的案子處理完,青天目溪源揉著酸痛的腰,坐在辦公室里不想動彈,明明早上起來的時候還挺正常的,結果到現在越來越難受,那混蛋身體素質簡直強橫到可怕,如果不是昨晚及時叫停,只怕他現在根本爬不起來。
就在這時,小田相一貼心的泡好了茶,明明自己也有一堆事要忙,做起這些竟還面面俱到。
青天目溪源伸手接過,忍不住發自內心的感嘆:
「相一這樣優秀,離開我的話應該會過得更好吧,結果現在也變成讓人討厭的傢伙了!」
助理先生年輕有為相貌英俊,溫柔耐心手藝了得,潔身自好還是個很厲害的咒術師,前途無量,這樣完美的人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個。
「是那個小子太失禮了。」
小田相一表情有些不悅,五條悟仗著強大實力三番五次挑釁的行為明顯讓他無法忍受。
整理文件的手頓了頓,沉默半晌,突然忍不住的開口:
「您不問問我為什麼要通知夏油君嗎?」
青天目溪源拿著茶杯的手頓了頓,反應過來后聳聳肩,也不是很在意。
「相一本來就是個很溫柔的人啊!」
他們有著近二十年的默契,很多話不需要明說,彼此間心知肚明。
可這次,小田相一卻不想要這樣的默契了,他想親自說出來,通過人類最原始的語言,說出他內心深處真實的感受。
「我怕那兩個孩子出了意外,六眼和夏油傑失控會傷到先生。」
這才是唯一的理由!
青天目溪源脊背猛的僵硬住,睫毛顫抖,一股酸澀感湧上心間,讓他好半天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能低著頭沉默。
「而且,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會建立在先生的意願之上,如果您真不想讓那兩個孩子活,我也是絕對不會違抗您的!」
他總是這樣妥帖,凡事親力親為,又不彰顯存在感,以至於,青天目溪源時常會感到害怕,害怕哪天理所當然的就忽略了他。
快二十年了啊!
誰能陪伴一個人近二十年的時光?
回頭看見助理先生那張彷彿鐫刻著溫和沉著的面龐,青天目溪源突然就有些感傷。
「也該為自己考慮考慮啊,老是跟著我能有什麼前途,你都快三十歲了,正常人這麼大孩子都出生了。」
「先生……」
心臟處有些抽疼,小田相一下意識出聲打斷,他不喜歡對方說出這樣的話,那種感覺就像,明明靠他靠的很近,可真正伸出手時才發現,原來他們其實隔得那麼遠。
「抱歉,最近總有些忍不住要發牢騷,相一就當沒聽過吧!」
揉了揉太陽穴,反正不管未來自己走到哪一步,他總會為助理先生爭一個好結果的。
……
下午的時候,青天目溪源按照承諾的那樣往東京高專跑了一趟,並且在醫務室順利見到了此次事故中僥倖逃生的兩名當事人。
剛剛進入高專不久的灰原熊,以及七海建人,都是很年輕的孩子,甚至還沒來得及真正步入社會。
青天目溪源心中有些憐憫,表情不自覺就鬆軟了許多,當然,在外人眼中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
家入硝子黑眼圈又重了些,此刻頹廢的靠坐在工作台前,見到男人走進時,眼睛震驚的瞪大,反應過來后就有種世界可真他媽奇幻的感覺,五條悟那傢伙是一點下限都不要了。
「對於這次的事件我感到十分抱歉,好在你們都沒事,輔助監督那幫人實在太鬆懈了,高層會下令整改的,經歷這麼一遭相信他們之後也會更加謹慎。」
先是表明了身份,然後誠懇的道歉,雖然很官方,態度倒是挺好的。
灰原熊這次受傷最嚴重,小命都去了半條,好在經過反轉術式的治療后也好的差不多了,他是個很樂觀的人,原生家庭塑造了他活潑善良的性格,大方且不記仇。
反正,從踏上這條路開始就註定了前方荊棘遍布,害怕也好,弱小也罷,他都會義無反顧的走下去,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事了,哪兒用得著大動干戈,甚至吸引來總監部的老大?
「哈哈,沒關係啦,失誤都會有的,我們不好好的嗎?」
少年撓著腦袋,笑得沒心沒肺。
或許是這段時間接觸到的都是五條悟那樣難搞的存在,難得碰到個正常人他竟然還有些不習慣,果然是被磨得沒有脾氣了嗎?
青天目溪源有些好笑的想。
「不管怎麼說,他們都是要為此承擔責任的。」
七海建人一直安安靜靜坐在旁邊,這時卻忍不住插嘴:
「如果每次出現失誤都要用咒術師的生命來填,不覺得太虧了嗎?」
對方有著一頭耀眼的金髮,五官十分精緻,看樣子像混血,但因為板著臉,模樣顯得有些老成。
青天目溪源聳了聳肩,又習慣性的去扶眼鏡。
「是啊,可誰叫咒術師就是這樣一份既沒有保障又不能見光的工作呢,哪天悄無聲息死在荒郊野外也說不定。」
話音落下的瞬間,空氣頓時安靜的落針可聞。
都說咒術師是瘋子,可七海建人覺得,眼前神色如常說著這些話的男人才是。
青天目溪源卻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瞬間好像冰山消融,萬物復甦。
「不過,下次再碰到這樣的事情,如果實在沒辦法應對的話可以選擇逃跑哦,咒術師的生命本來就是一項寶貴的財產,我想,你們那位夏油學長應該會十分樂意幫忙的。」
「哎?可是很丟臉的說,而且還會被處罰。」
雖然並不認可,但還是第一次從咒術界長輩口中聽到這樣的話,灰原熊新奇又覺得有些刺激,因為對方身份而產生的隔閡感瞬間就消失了大半。
「學生的主要任務本來就是學習,再說了,又不是什麼大事,上面才不敢真拿你們怎麼樣!」
所以啊,他真的很喜歡這些小孩子,純粹熱烈,如果當初能順利從學校畢業,他現在也該是一個很有名望的老師了吧?
可惜……
家入硝子抽煙的手抖了抖,差點被火花燙到,她是知道一點內情的,只是現在又有些不確定了,這個一本正經教唆著學生犯錯的人,真的是悟口中那個食古不化的老頑固嗎?
真奇怪……
沒能在高專待太久,事實上他的身份也確實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正要起身告辭,一通電話就突兀的打了過來。
私人號碼,知道的寥寥無幾。
歉意的對著幾名年輕人點點頭,然後接通離開了。
「大少爺,二夫人病發進了醫院,您快去看看吧!」
那頭傳來一道十分焦急的聲音,有些熟悉,大概是青天目家比較有份量的傭人。
「知道了!」
煩躁的想點根煙,但考慮到目前還在學校就生生忍住了這股衝動。
小田相一這時正好走過來,以咒術師非人的耳力,青天目溪源一點都不懷疑他能清楚聽見發生了什麼,於是平靜的掛斷電話,沖他伸了出手。
「把鑰匙給我。」
「我開車吧,您一個人不安全。」
並不感覺到意外,因為每次都是這樣啊,那位夫人總有千萬種方法讓他的先生心軟。
青天目溪源這樣聰明的人又怎麼能不懂呢,他只是清楚的知道,無論如何最後妥協的都會是自己,既然如此,中間冗長的程序就完全沒必要了。
青天目家在東京有著自己投資的醫院,位於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
不得不說,上一任家主確實是個非常有手腕的人,也有壯士斷腕的決心,那時青天目家在咒術界逐漸式微,他就果斷通過一些以往結識的大人物,將家族重心轉移向政商兩界,這麼多年累積下來,不說手眼通天,至少在東京上流社會已經完全站穩了腳跟。
更別提隨著青天目溪源的崛起,他們甚至隱隱有再回頭插手咒術界高層的意思。
畢竟這些自詡貴族的傢伙打從心底里就是看不起普通人的,然而可笑的是,青天目家如今最大的靠山偏偏就是個普通人。
從中午開始天空就有些陰沉,隨時會下雨的樣子,街上行人也少了很多。
消毒水的味道濃烈的讓人反胃,小時候因為生病在醫院待過一段時間,到現在他依舊討厭這個地方。
好在早早有人在大門口守著,見到青天目溪源的車過來時立馬招手示意,然後恭恭敬敬的把他帶到了住院部六樓的vip病房。
幾個鶴髮蒼蒼的大夫剛離開,裡面不時傳來愉快的交談聲,青天目溪源敲了敲門,意外看到了他那個名義上以及血緣上的父親,青天目蒼介,還有旁邊四五歲大點的男孩。
青天目有希子靠坐在床頭,雖然穿著藍白的病號服,臉色卻還不錯,此刻正牽著千葉優的手,一臉欣慰的在說些什麼。
一男一女,一大一小,場面不可謂不和諧,直到青天目溪源的出現。
他還是那副工作時的打扮,黑色的西裝襯得整個人又冷又僵硬,與周圍一切都格格不入。
「你過來幹嘛?還嫌沒氣死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