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亡國之君，提線木偶
大宋朝廷對於何去何從陷入了糾結，看過郭京留下的一闋詞后，趙桓難得透露出些許突圍的念頭來。
劉延慶得到默許，前去試探突圍的可能，沒有過多猶豫，帶著自己的兒子劉光國率兵奪取了西城的開遠門。
然而不等他們向皇宮裡報告，城中的潰兵與驚慌的百姓聽聞消息，全都蜂擁而至，爭先恐後地想要奔出城外。
劉延慶父子無可奈何，只得被潰軍與流民裹挾出城，一直來到了金明池邊的瓊林苑。
這裡本來是大宋皇家園林，宴請新科進士的瓊林別苑，此時則成了一個潰兵與難民的聚集的場所。
很快金軍便聞訊殺了過來，劉延慶父子立即組織兵力，裹挾著潰兵和金軍廝殺在了一起。結果可想而知，一群驚恐且毫無組織的潰兵如何是金軍精銳的對手呢？
頃刻之間，便被金軍衝殺的潰敗，劉光國死在了亂軍之中，劉延慶突圍失敗，直接墜落金明池，淹死在冰冷的湖水中。
這個結果，對宋庭而言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
沒有人相信能夠護著皇帝安全逃出去，突圍這件事……已經沒有幾個人再敢多說，只得作罷。
有人甚至出餿主意，把武器發給平民百姓，妄圖讓老百姓抵擋金軍，結果只能是導致了更大的混亂。
無可奈何之下，宋朝君臣唯一的選擇便是求和。
當天晚上，梅執禮、李仔、謝克家等幾位大臣便帶著禮物，從城頭坐著竹框吊下城，前去面見二太子完顏宗望，結果被拒之門外，理由是至少得宰相前來。
第二天，得了宰相銜的李若水則是調轉方向，前去青城面見完顏宗翰。結果，他沒有見到權勢滔天的大金相國，接待他們的只有蕭慶。
「和談，沒有問題，但我大金有個條件。」
面對囂張倨傲的蕭慶，宋朝的股肱之臣們連大氣都不敢喘，唯唯諾諾道：「尊使請講。」
「讓宋國皇帝親自出城，前往青城大營議和。」
「這……親王代為前往如何？」之前被嚇的屁滾尿流的景王趙杞，這次終於願意前來和談了。甚至還有齊王趙栩等幾位親王，終於在危難時刻勉強有了一丟丟勇氣。
可惜，已經晚了。
「不行，必須宋國皇帝親至，沒有任何商量。」
蕭慶道：「以前讓你們派親王為質，宰相親至，你們推三住四……現在想起來了？遲了！」
李若水小心翼翼地回答：「先前不肯來是為了江山社稷，如今願意來是為了城中百姓安危，還請轉告相國，請求寬宥。」
「相國有交代，如果皇帝不願意前來，那就請太上皇前來出城和談……畢竟宋金兩國今日的局面，都是太上皇一手造成的。」
蕭慶道：「你們宋人不是有句話嗎？冤有頭，債有主……太上皇前來做個了斷，順便請皇太后和公主前來作為人質。」
「這……」
事關重大，侮辱性不小，沒有一個宋國臣子敢替皇帝做主，只能回去稟報。
……
就在宋國拖延不決的時候，東京汴梁城裡也在快速發生著一些變化。
戰爭之中，一座城池被佔領，通常來說有兩件事難以避免，一個是搶掠，一個是火災。
金軍在城中對富戶進行大肆劫掠，其中就包括太上皇趙佶的皇后劉氏娘家，府中的金銀珍寶、糧食布帛被洗劫一空。
就連大宋的太學、律學，以及一些衙門都沒能倖免。金軍搶掠財物的同時，也在街上大肆劫掠年輕女子，受害者不計其數。
搶掠之後，為了消滅犯罪證據，便開始四處放火。大火一路燒過去，無數的雕樑畫棟……道觀寺廟、民房屋舍化為灰燼。
平日里汴梁城裡設置有望樓和軍巡鋪，負責滅火消防，但此時此刻哪裡會有人管呢？
所以只能任由火災在城中蔓延，眼瞅著滾滾濃煙籠罩整個城池，若非汴梁城裡有多條河流與湖泊分割，甚至可能讓整座城池化為灰燼。
更糟糕的是，當金軍搶掠時，原本城中的許多宋人也開始趁火打劫，殺人越貨。整個東京幾乎失去了秩序，成為一個慘無人道的人間地獄。
一時之間，往日里的繁華熱鬧全部消失，留下的只是無數流離失所、驚慌無比的饑民，到處都是嚎哭與哀傷。
和談的必要性，已經迫在眉睫。
但太上皇趙佶始終不願意出城前往，金軍只得要求，必須皇帝趙桓親至，否則一切免談，後果自負。
聞聽消息的宋國百姓紛紛聚集到了皇宮宣德門下，質問皇帝，到底打算怎麼樣？宋國將會何去何從？
他們這些百姓……又當是如何命運？
在局勢與民意的雙重裹挾下，儘管趙桓有千萬個不願意，此時此刻也不得不做出讓步，準備親自前往金營和談交涉。
……
「為何一定要官家前往？」得到消息的楊再興不免有些好奇。
「皇帝的象徵意義與分量。」
郭京道：「更為重要的是，只有讓皇帝聽話了，才能夠挾天子以令諸侯。」
「統制是說，金賊要用官家……」
「沒錯，各路勤王大軍只要還忠誠於大宋，眼下就少不得受到掣肘，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
郭京悠悠道：「不過其他人都不要緊，估計此時此刻，完顏宗翰最擔心的始終是——康王趙構。
大宋朝能不能繼續存在，還能夠存在多久，眼下……其實就要看這位康王殿下了。」
這件事不需要未卜先知，當大宋皇室君臣全都被圍困在東京汴梁，唯有趙構一人安然在外，這意味什麼？
許多有識之士已經看在眼裡，心知肚明。
皇帝趙桓其實已經是可有可無的廢人，反倒是康王趙構手中還有十多萬大軍。
而且已經允諾要割讓給金國的河東河北之地，其實還有四十多個州縣，依舊在大宋守軍或官吏手中，而他們所有人都以趙構馬首是瞻。
如何才能夠制服康王趙構，讓其投鼠忌器呢？最便捷的方式，便是利用好大宋名義上的皇帝趙桓，讓其成為一個乖巧的提線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