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你說了算。」阮螢雙手托腮坐窗邊,嘴裡念念叨叨,「你說他這話的意思是,我說不是就不是,還是在回答我之前說的,我說我是他半個病人那就是半個病人。說出的話等於潑出的水,覆水難收。」
有些時候,阮螢不得不為中華文化博大精深的語言藝術而表示佩服。
「……」
坐在她對面的司念聽著她從進咖啡館后,就一直在重複的這兩句話,淡定的抿了口咖啡進行點評,「這位陸醫生說話有點意思。」
阮螢瞥她一眼,認可的點頭。
雖然陸遇安話不多,但她能感覺出來,這人也蠻有意思的。
司念看她苦惱的模樣,笑了下,「你要真想知道,打個電話問問他就行了?你不是有他的聯繫方式嗎?」
「算了。」阮螢想了想,「不合適。」
「怎麼不合適?」司念瞅著她,「還是說他有女朋友,不能接半個病人的電話?」
配好發給司念,阮螢收到她媽李女士發來的消息,問她忙不忙。
李女士嘁她,「胡說八道什麼,我學生都很乖的。」
母女倆嘮嗑幾句,掛斷電話。
「喂——」耳邊響起李女士精氣十足的聲音,「螢螢。」
幾年前,阮螢爸爸去世后,阮螢和李女士多虧他照拂。
李女士傲嬌,「我在備課的話,可不會接你電話,我很專註的。」
阮螢不是北城人本地人,但在這邊待過很多年。後來父親去世,她才和李女士回了江城。
阮螢一一答應下來,「知道啦媽媽。」她跟李女士撒嬌,「你呢,最近班裡有沒有調皮的學生,有的話你記下名字,等我回家了我替你好好教育教育。」
阮螢微怔,緘默片刻才出聲,「知道了,我晚點跟崔叔叔聯繫。」
聽阮螢這麼一說,司念道:「那不是應該沒有,是肯定沒有。」
阮螢一噎,本想認可她這段話。面前卻很突然的浮現陸遇安那張五官都尤為優越的臉。細細來說,陸遇安的長相,其實不單單隻能用帥來形容。他長得,比靠臉吃飯的大明星還能「吃得多」。
阮螢媽媽是高中歷史老師,日常比較空閑的緣故,她最近幾年還兼當班主任。
司念默了默,眨眨眼說,「那我只能說,對方可能就喜歡長得帥還不回家的男人。」
李女士:「行,他工作忙,吃飯都是對付著來,你有空就陪他吃個飯。」
那是晚上,阮螢睡不著到外面吹風散心。恰好碰到有家屬詢問護士,旁敲側擊問陸遇安有沒有女朋友,喜歡什麼樣的女孩,說自己有個侄女各方面條件都很好,和陸遇安很般配。
之後幾天,阮螢窩在家裡給司念新接的廣播劇配音。
司念分析,「假期時間都在醫院,醫生平時工作就很忙。要是放假他有女朋友也不陪,人就算是長得再帥聲音再好聽,女朋友也早跑了吧?」
阮螢嗯聲,「好不容易放次假,想在家多待會。」
阮螢盯著暗下去的手機屏幕須臾,才再次點開,給崔治發消息。
阮螢解釋,「我之前聽到過病人家屬打探他的情況。」
「又來。」李女士嘴裡說著嫌棄的話,聲線里挾裹的笑意卻掩飾不住。
阮螢彎唇,拖著腔調,「媽,沒在備課吧?」
護士說不清楚陸遇安喜歡什麼樣的,但他沒說過他有女朋友,假期時間也大多在醫院。
「會的。」阮螢答應她。
「知道了知道了。」李女士被她說的忍俊不禁,「今天在做什麼呢?沒有跟朋友出去玩?」
阮螢點開日曆看了眼,今天又是周六,李女士不用上課。
她沉吟,注意力偏移,「你怎麼知道他沒有女朋友,我記得你出院那天跟我提過,這位陸醫生不單聲音好聽,人長得也很帥。」
察覺出李女士的欲言又止,阮螢問,「怎麼了,是有什麼事嗎?」
她從不需要阮螢有多大出息,開開心心就好。
聞聲,司念琢磨了下,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阮螢聽著她話語里的調侃,沒忍住笑,「女朋友應該是沒有,但我打電話去追問,陸遇安難道不會懷疑我的心思?」
她沒多猶豫,給李女士撥了個電話。
崔叔叔全名崔治,是阮螢爸爸生前並肩作戰的同事。
思及此,她反駁,「那也不一定,萬一有的人就喜歡呢?」
阮螢:「……」
阮螢洗耳恭聽,「怎麼說?」
母女倆嘮嗑著,李女士關心阮螢的生活,知道她萬事以工作為先,叮囑她忙也要適量,把生活放在首位。
李女士嘆了口氣,「我剛剛想起來,今天是你崔叔叔生日。」她頓了頓,「你有時間的話,去看看你崔叔叔?」
阮螢失笑,「是是是,我們李女士是敬業又專註的人民教師,今年優秀老師評選應該又是您吧?」
阮螢笑笑,「那就好,他們要是調皮惹你生氣,你就告訴他們,你女兒超凶,回家了會找他們算賬。」
誰會願意找個忙得要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六十天都在工作的人談戀愛。
上大學她才又來了這邊。之後幾年,崔治對她照顧頗多。
父親去世后,崔治在阮螢這兒,算得上她的半個親人。
直到幾個月前,兩人因為崔治女兒的事吵了一架。之後,他們就沒再怎麼聯繫。
確定崔治今天也在上班后,阮螢換了身衣服,收拾收拾出門。
她眼睛好的差不多了,周一複查過後就準備上班。現在不戴墨鏡出門,眼角的痕迹不細看,也看不出來。
出門后,阮螢先去熟悉的店訂了個蛋糕,轉而去商場挑禮物,才掐著時間點去警局。
崔治是名人民警察,還沒退居二線,一直都還在警局上班。
夜色蒙蒙,深秋一到,晚上就比尋常時候要冷一些了。
陸遇安剛從醫院離開,就接到表弟陳凈揚的求助電話,讓他去警局簽字保他。
陸遇安見怪不怪,「沒空。」
陳凈揚:「哥!你是我親哥,今天是周末你肯定有空。」
他委屈巴巴道,「這回真不是我主動惹的事,是那幫人欺人太甚,幾個大男人在酒吧為難兩個女孩子,我看不下去才插了一嘴。」
陸遇安幫他說完,聲線偏冷,「然後就被警察抓了?」
「……」陳凈揚摸了摸鼻尖,心虛不已,「這誰能想到他們還動手呢,那我總不能站著挨打,得還擊對吧,不然會很丟我們陳家人的臉的。」
陸遇安:「……」
知道他要拒絕,陳凈揚連忙說,「哥,姑姑昨天給我打電話,喊我去家裡吃飯。」
陳女士是陳凈揚對付陸遇安的殺手鐧。
陳女士對陳凈揚這個侄子,寵愛有加。再加上陳凈揚在長輩面前嘴甜,確確實實很招人喜歡。
前不久,陸遇安因為沒搭理陳凈揚,被陳凈揚在陳女士耳邊洗腦,給他安排了好幾個相親對象。
察覺到陸遇安有所鬆動,陳凈揚加了把火,「哥你要不能來的話,我就只能找姑姑來警局保我了。」
陸遇安正要說話,聽到陳凈揚那邊傳來的聲音,「陳凈揚,電話還沒打完?過來再做次筆錄。」
陳凈揚轉頭,邊應邊嘀咕,「我靠,警局什麼時候有這種美女。」話落,他著急問,「哥,你到底能不能來,警察催我掛電話了!」
陸遇安眉峰微蹙,「地址。」
「……」
周六算不上是警局最忙的時候,但要處理的事故,確確實實也比較多。
阮螢到警局的時候,崔治恰好帶著徒弟和其他警員出任務去了,不確定幾點能回來。
警局的人都認識阮螢,也知道她。不是陌生環境,正好也沒什麼事,阮螢索性坐警局等著。
不過她沒想到,她會在警局看到陸遇安。
樹影斑駁,院子里明亮的燈光照著,地上有倒影。
冷風刮過,枝葉摩攃沙沙作響。
警局裡面鬧哄哄的,阮螢在裡面待了會,走到院子里透氣。
她坐在樹下,仰頭望著鬱鬱蔥蔥的枝葉,聽著沙沙聲在想,這棵樹是什麼時候種的,種的時候她好像在現場。
還沒想出來,她先聽到傳到耳朵的腳步聲。
阮螢偏頭去看,看到從夜色下走進的人。
那一瞬間,她覺得陸遇安是攜綣著月光來的。院子里的燈光照在他身上,襯得清冷落拓,皎潔似明月。
兩人目光遙遙交匯。
阮螢還沒來得及出聲,陸遇安皺了下眉頭,「怎麼在這?」
他嗓音沉而啞,帶著短促喘熄。
阮螢很明顯的,被他這道聲音抽走了兩分思緒。緩過神,她才開口,「來看個人。」
聞言,陸遇安頷首瞭然。
「你呢?」阮螢看他,眼睛清亮,「是有什麼事嗎?」
陸遇安低眸,目光放在她身上,「來接個人。」
一分鐘后,阮螢破案了。
她完全沒料到,那個在警局咋咋呼呼跟人吵架的男孩子,是陸遇安的弟弟。
這倆人性格反差有點大。
處理好籤完名,陸遇安瞥了眼旁邊的陳凈揚,和阮螢說了句,「先走了。」
阮螢應聲。
一側的陳凈揚忽而嗅到八卦的模樣,眼睛亮亮的看著阮螢,「哥,你認識這位美女姐姐?」
陸遇安沒理他。
陳凈揚笑嘻嘻問,「姐姐,你和我哥什麼關係呀?是朋友還是——」
阮螢本想說自己是陸遇安的病人,可一想到他上周說的那句「你說了算」自己還沒破案后,她把「皮球」給踢了回去,「你問你哥。」
陸遇安意外看了阮螢一眼。
聽到這話,陳凈揚瞪大了眼睛,眼睛在兩人身上打轉,心領神會道:「我知道了。」
阮螢茫然,他知道什麼了。陸遇安不是一句話也沒說嗎。
正想著,陳凈揚朝她伸出手,很是自來熟,「姐姐既然是我哥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我們認識一下吧,我叫——」
「我知道。」阮螢和他握了下手,「陳凈揚。」
陳凈揚欸聲,坦蕩自然,「對,我叫陳凈揚,陸遇安的表弟。」
阮螢笑笑,告訴他自己名字。
「姐姐你是這兒的警察?」陳凈揚從進警局就注意到她在了。
阮螢:「不是。」
陳凈揚哦了聲,還想再問,忽然聽到陸遇安冷冰冰的聲音,「陳凈揚,你還想不想走?」
下意識的,陳凈揚住了嘴。
陸遇安掃了眼安靜下來的人,把視線轉到阮螢身上,「不用理他。」
他頓了頓,想起來問,「周一複查?」
阮螢意外他記得,她點點頭,隨口道,「你那天上班嗎?」
陸遇安垂眼,定定看她一會,「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