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人誰當導演啊
曾黎既然主動詢問陳川,就說明她是真的想要幫助陳川。
但事實是目前的經濟情況有點錢但沒有太多錢。
二三十萬拿的出來,但不可能承擔陳川想要成為導演的夢想。
陳川目前剛升大四,前三年大學的生活費用可都是曾黎負責的。
曾黎自然知道這貨的三年大學生活,起碼揮霍了小百萬。
這個揮霍還不包括學雜費、生活費、衣食住行這些正經開銷。
這還是在相對單純、簡單的大學里,要是上了複雜的社會,這個數字起碼x10。
自家的主要經濟來源就是印刷廠與書社,但目前印刷行業不景氣是眾所周知的。
訂單少,結款周期長,都是擺在印刷廠面前的難關。
甚至可以預見,這種情況短時間內也很難改善。
不過,難得陳川一改常態的表現出難能可貴的上進心,曾黎也不好一點表示都沒有。
猶豫再三,從錢包里拿出一張銀行卡遞給陳川:「這是二十萬,你先拿著。」
「給我錢幹嘛?」
「你不是要當導演嗎?當導演肯定花錢。我知道這錢不夠,你先花著,等項目款結算就充裕了。」
「正經導演誰拍戲花自己錢啊。」
是的,正經導演拍戲都不用自己錢。
但事實是絕大多數的導演都不正經,所以大多都要花自己錢。
甚至不惜貸款賣房子籌錢拍戲。
有的賺錢被觀眾知曉,成為一樁美談。
例如吳靜抵押房產拍了《戰狼》,好在票房爆了,讓他把房子也保住了。
大多是賠的恨不得把苦茶子當了。
李楊為了拍反應社會問題的《盲山》、同樣抵押房產。
電影很好,口碑很好,很有現實意義,但被禁。
帶來的結果就是李楊的投資打了水漂,四年後拍攝盲系列的第二部《盲井》。
又賠。
再六年後,拍攝盲系列的第三部《盲·道》。
賠的那叫一個慘,慘到直到10年後才開拍盲系列的第三部《盲道》。
還有咱們最喜愛的濟公扮演者游本昌老爺子。
身為演員的他對拍戲也情有獨鍾,自己出資拍攝的《游老師啞然一笑》、《了凡四訓》,賠了幾百萬。
後來為了組建「游本昌藝術團」,為了籌錢排演話劇《弘一法師》,把房子給賣掉了。
還有魏德聖、侯孝賢。
想他們這樣的還是好的,經歷起伏后終於在貴圈立足。
更多的是銷聲匿跡,貴圈查無此人。
當然這些事情陳川不需要跟曾黎說,他自信自己一個穿越者要賺第一筆金是很輕鬆的。
曾黎不懂導演行業,但她知道這玩意非常非常燒錢,而且這些年陳川以各種理由要錢已經很好的證明這一點。
是以她完全不信,掏了掏耳朵,追問一句:「你快說剛才沒有開玩笑?」
陳川伸出一根食指在面前擺來擺去,做藐視狀:「正經導演不開玩笑。」
「你這麼囂張的態度,姐不喜歡;但你獨立自信的精神,姐很喜歡。」
沒花等於賺的曾黎想了想還是把卡塞進陳川手裡,「行了,你的性格我還不知道?這錢拿著,用的上就用,用不上就攢著當老婆本。
咱家的印刷廠現在雖然不景氣,也不差你這三瓜倆棗。」
有錢不要那是王八蛋,接過銀行卡的陳川恨不得在這妞臉上狠狠的mua一口。
可誰想這時候曾黎的電話響了、
是警方,對方想要向當事人了解今天衝突的前因後果。
陳川作為的重傷患者暫時不需要露面,由曾黎代表出面即可。
曾黎離開,躺在床上的陳川也終於有了難得的閑暇時刻。
也不知道是後腦勺受傷過重的原因,還是穿越者都這樣,腦海中不斷迸現關於原主的記憶碎片。
雖然依舊不連貫,卻也可以讓陳川對自己的相關信息有了進一步的了解。
陳家的東山印刷廠位於五環外,佔地九十三畝,員工二十餘人。
十幾年前的這裡還是未開發的不毛之地,現在雖然算不上繁華,卻也遠勝之前。
就算印刷廠最後真的破產倒閉,這塊地皮也夠他們姐倆吃喝。
這也是陳川有膽量當導演的原因。
這貨富二代的身份雖然名不副實,但回頭望望都是退路。
這個廠是由陳川的父親陳淮山創辦。
陳淮山任總經理占股80%,陳淮山的同門師兄曾遠望任廠長占股20%。
十二年前,陳淮山與曾遠望外出考察途中遭遇嚴重車禍亡故。
三個月後,曾遠望的妻子心力交瘁,悲傷去世。
陳川的老媽張靜秋只能收拾悲傷,獨自撫養兩個孩子,還要挑起印刷廠的重擔。
是的,陳川與曾黎這對姐弟不是一個從父姓,一個從母姓。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一個鍋里吃飯,但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弟關係。
前些年印刷行業市場紅利還在(盜版監管不嚴)的時候,東山印刷廠的經營還可以勉力支撐,也稍有盈餘。
但隨著華夏加入WTO前後,在作品版權以及環保方面的要求越發嚴格。
民營印刷,尤其是小型民營印刷廠的生存空間被進一步擠壓。
張靜秋付出數倍的精力也只能勉力支撐,勞心勞力的她在前年的冬天裡病倒。
那一年的曾黎22歲,剛剛畢業的她已經入職京城最頂尖的律所。
按照她原先的人生規劃,未來的人生要麼考公進公檢法,要麼成為一名律師。
反正就是沒有回家管理印刷廠。
但是當變故發生,不忍老媽繼續操勞的她深思熟慮后決定回家。
那一年的原主19歲,年齡已成年,但思維認知還未足夠成熟。
在醫院裡照顧了陳媽一個月左右就厭煩,確定老媽只是需要修養,他就又渾渾噩噩的虛度光陰。
用曾黎的話說:只要保證每月的生活費到賬,這貨才不管家裡的情況。
當然,不管不代表不知道。
這也是陳川剛才直言自己當導演不要錢的原因,因為他知道印刷廠的效益不是很好
現在的陳川已經不是那個渾噩度世的二世祖,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他對曾黎有些憐惜。
明眼人都知道作為傳統行業的民營印刷廠,是註定被時代淘汰的舊產能。
紙媒的黃金時代已然進入尾聲,網路文學正在以恐怖的趨勢攻城略地。
在不久的將來可能是傳統文學與網路文學並駕齊驅,但最終必然是網路文學獨霸的狀態。
傳統文學與實體書籍註定只能被約束在小範圍,成為小眾愛好者自娛自樂的慰藉。
是,曾黎畢業於北大,天資必然聰慧。
但別說她一個普通的小女子,就是愛因斯坦復活,牛頓掀開棺材板,也無法抵擋滾滾而來的時代洪流。
繼續堅持下去不是不可以,只是註定沒有意義。
如果是陳川接手印刷廠,他肯定想都不想的把印刷廠出售,解開套在身上的枷鎖,去追尋夢想。
年輕人應該肆意的展現個性,應該去擁抱更精彩的人生。
即便最後的結果是失望的,也好過把最美好的年華荒廢在與時代對抗這一條必敗無疑的道路上。
如果可以,陳川想讓曾黎把廠賣了,卸去束縛來上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但剛才簡短的對話,陳川能夠察覺到曾黎對印刷廠的眷戀。
她不捨得,也不甘心。
最主要的是她可能從未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