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今天似乎沒有再下雨了。

蘇扶晚凝視著近處的金色長河,習慣性地忍受傷口處迸發的疼痛。

她數不清到底過去了多久,一個月?兩個月?或許又是更長的時間……

一開始她還會發泄情緒,會憤怒和沮喪地咒罵一切,會充滿希冀地凝視著入口,會恐懼自己是否永遠留在這個世界,但後來她懶得再那麼做了,因為沒有意義。

做什麼都沒有意義,不會有人來救她的。

她就像童話寓言里被關在瓶子里的魔鬼,第一百年的時候許諾會帶給救她的人財富和夢想,第兩百年的時候承諾贈予他想要的一切……第三百年後她徹底放棄了,她開始憎恨這個世界,和世上的每一個人。

傷口沒有那麼痛的時候,蘇扶晚通常會用發獃和睡覺打發時間,她會想象自己回家后的模樣。

她曾經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從沒受過這麼多傷,爸爸和媽媽看見了一定會心疼地抱著她哭,她的那群跟班也會幫忙出氣。她會把那個讓她穿書的人揪出來,千百倍地還以顏色。

可再怎麼想象,這些畫面都好像在做夢一樣。她在現代的記憶隨著歲月流逝不知不覺變得模糊,恍若隔世。

蘇扶晚果斷道:「沒有。」

骨。

柔軟的帕子輕輕撫上她的臉頰,細緻地擦凈臟血,上面帶著絲絲縷縷淡雅的幽香。

「呲啦——」

蘇扶晚倏然睜大雙眼:「你、你!」

過薄薄布料,觸感十分清晰地傳遞過來,細細地描摹過眉眼,如同春雨滴落在臉頰上,無聲而輕微。

她柔聲說:「不要緊,回去清洗一番便好。」

她心中瞭然,默不作聲地走回蘇扶晚身邊,不再提此事,反而問道:「晚晚還喜歡吃什麼?明日我帶給你。」

蘇扶晚:「你放屁。」

她今天穿了一件銀白衣裳,長發鬆松挽在身後,金河中倒映的華光流淌在柔軟綢面上,身姿纖長如雲中白鶴。

溫熱的手指透

蘇扶晚移開視線,冷哼道:「……關我什麼事。」

蘇扶晚奮力地掙扎了幾下,發現自己現在的力量遠遠比不過人家,只能隨她去了。

夏之遙在一旁看到自己昨天帶來的小布包,明顯有被拆開過的痕迹,於是抬腳上前一看,果然被吃了大半。

夏之遙見她一直盯著自己的衣裳,便低頭循著視線望去,看見潔白的衣裳驀然沾上了血漬污泥,看起來十分突兀。

夏之遙一手按住了她微弱掙扎的臂膀,淡然道:「小師妹若是說不要,那必然要當做反話聽。若是什麼也沒說,那便是同意了的。」

活生生扯下布料后,連帶著皮肉都刺痛起來。蘇扶晚渾身一顫,縮著脖子往後躲了躲。

夏之遙放輕力道,廢了半晌才將她的上衣剝開,露出內里一寸寸猩紅的皮肉。

夏之遙動手將乾巴巴的衣裳一點一點小心撕下,問:「會疼嗎?」

夏之遙捧著她的臉,不急不慢地左右看了看,訝異地說:「小師妹近來氣色好了許多。」

她忍不住問道:「你有病嗎?你幹嘛對我這麼好?」她和原女主那嬌柔純善的性格完全不同,夏之遙應該早就看出來了才對,為何非要苦苦糾纏她不放手?

夏之遙抬眼望向她,烏眸里映出一個完完全全的大小姐,第千百次不知疲倦地重複道:「因為喜歡。」

蘇扶晚:「不需要。」

夏之遙笑了笑,說:「晚晚的衣服也髒了,我幫你換一件新的,好么?」

夏之遙:「這也是反話。」

蘇扶晚有時都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哪個世界的人……是她穿越到了書里,還是她本來就是書中人?

夏之遙便直接湊上前去,將粘連在她身上的衣裳解開。

臉頰被緩緩地擦凈,露出原本乾乾淨淨的模樣。

蘇扶晚遲疑了一下,沒有說話。

夏之遙眼中漾起笑意:「是不是把我給你的丹藥和食物都吃了?」

夏之遙走到她身邊,看人縮成刺蝟似的一團,不由彎眼一笑,說:「晚晚,讓我看一看。」

蘇扶晚:「你……」這人最近愈發得寸進尺了!

蘇扶晚猶豫了片刻,猝不及防被拉過手臂,軟綿無力地向前一撲,整個人倒在女人溫暖的懷裡。

無數道細微的傷口縱橫交錯,往外滲著絲絲鮮血,看上去觸目驚心。

夏之遙提著藍色小布包,穿過結界向她一步步走來。

蘇扶晚無語凝噎:「……」

蘇扶晚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滿身黑色血污,下意識地把自己縮成一團,靠在牆角。

蘇扶晚佯裝淡然:「習慣了。」

蘇扶晚默了默,道:「……我不信。」

蘇扶晚冷著一張臉:「是么。」

等到時間消磨得差不多了,她便會聽到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夏之遙不置一詞,低頭將她肩上的衣裳剝落下來。時間過去太久,傷口已經和布料都粘在了一起,褪下來時難免傷筋動

夏之遙沉默地凝視著她體無完膚的軀體。

蘇扶晚漸漸感覺很彆扭,徒勞地伸手遮掩著自己,說道:「別看了,還換不換了!」

夏之遙收起視線,輕聲道:「我先幫你上藥。」

蘇扶晚:「不用,反正上完也好不了。」

夏之遙卻直接按住她肩膀,將她轉過去背對自己。

肩上的亂髮被撩開,一點點冰冷的膏體塗在肩背上,輕柔地慢慢抹勻。

蘇扶晚忽然被冰了一下,反射性地顫唞。

背上的手指頓了頓,下一秒,藥膏的觸感變得溫熱。

蘇扶晚默不作聲地垂下頭,抱緊膝蓋,身軀傴僂,凌亂黑髮遮住了她的臉,看不清神色。

安靜的氣氛在山洞中發酵。

半晌,她忽然開口:「你昨天的手帕忘記拿走了。」

夏之遙應道:「嗯,確實是忘了,近來記憶力不好。」

「上上上次忘記帶傘,這次忘記帶手帕。」蘇扶晚低聲說,「丟三落四。」

夏之遙聲音溫柔:「是呀,勞煩小師妹替我保管。」

蘇扶晚:「……我才懶得管。」

白細指腹在後背由上至下擦過,細膩溫柔。

夏之遙:「好,那就先謝謝小師妹了。」

蘇扶晚:「?」謝什麼,她又沒有答應幫她保管?!

好不容易擦完了後背,她僵硬的身體慢慢鬆懈下來,又伸手拿過夏之遙手裡的藥膏,說:「前面我來。」

夏之遙一愣:「但還有下半身……」

蘇扶晚飛快打斷:「

我等會兒自己擦。」

夏之遙看著她,忽然彎了彎眼:「好。」

笑什麼笑。

蘇扶晚抿了抿唇,轉身背對著夏之遙,手法潦草地給自己擦藥。

有些傷口是新添的,有些傷口半癒合了,結了一層紅黑色的血痂,摸上去又干又硬的。

她忍不住小聲說:「……不會留疤吧。」

夏之遙的聲音自耳畔響起:「那我再給晚晚帶些祛疤的傷膏。」

蘇扶晚抬起頭,見夏之遙正蹲在她身旁,反射性地躲開:「你湊那麼近做什麼?!」

夏之遙垂著眼睛,視線落在她身前:「我看看你有沒有好好擦藥。」

蘇扶晚雙手抱胸:「你別亂看!」

夏之遙抬起眼與她對視,忽然伸手在她腰際一抹,說:「沒抹勻。」

蘇扶晚腰間格外敏[gǎn],不禁一顫:「你……」

夏之遙目光溫潤,透著些許茫然無辜:「怎麼了。」

「……沒事。」

蘇扶晚低頭默默穿上新衣服,又將長發撩到肩后,露出一張蒼白乾凈的臉頰,黑眸明亮,隱約有幾分從前驕矜漂亮的姿態。

夏之遙見她自己處理妥當,莞爾道:「那我先走了。」

蘇扶晚靠在山壁旁,冷眼看她往外走,出聲提醒:「手帕。」

夏之遙腳步一頓,回身將地上的帕子撿了起來,捏成一團放進手中,溫溫柔柔道:「多謝小師妹提醒。」

蘇扶晚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洞口,半晌后坐直身子,埋頭打開手邊嶄新的小布包。

裡頭裝著零零散散的白瓷藥瓶,幾樣精緻的糕點,和一些口味較清淡的熟食,摸上去還是熱乎乎的,應當是施加了保溫的法訣。

蘇扶晚拿起一碗山藥粥,捏著勺子一口一口慢慢地吃。

溫熱的食物流經口中,彷彿暫時撫平了身上的那些傷痛。

她漸漸放空思緒,漫無邊際地發獃。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夏之遙帶來的食物里,好像總有幾樣是她愛吃的口味,而不是原女主愛吃的。

蘇扶晚自嘲地一笑。

想多了,夏之遙喜歡的是原女主,又不是她。

目光隨意掠過角落,發現一方手帕孤零零被遺忘在角落。

蘇扶晚:「……」不是叫她拿走了嗎?

於是走上前仔細看了看,竟然不是昨天那張帕子,而是方才擦臉的那張。

蘇扶晚一陣無言,這人還真是丟三落四的。

細細看去,柔軟的淡藍色絹絲一角,竟綉著一個「晚」字。

「……」

她忽然嫌這玩意兒有點礙眼,隨手拿過來丟到腳邊放著。

不曾想,靈脈本源如往日一般蜂擁而至,重重地穿過她的靈府。

撕心裂肺的劇痛襲遍全身,蘇扶晚悶哼一聲,下意識地捏緊了手中的帕子,緩緩攥進手心。

她用絹巾一角擦去臉上淚水,重新縮回牆角,閉上眼迎接永無止境的痛苦翻覆。

-

月島上關於曲棋的傳說有很多。

有人說這位來歷不明的人類修士與盛西燭有深仇大恨,因此才會被囚禁在宮裡;有些參與過春日宴的人則說,是因為尊上太過愛護這女子,所以才特意金屋藏嬌,不讓她見任何外人。

還有一種說法更怪,據說此女精通狐媚之術,對尊上用了迷魂計,害得從此君王不早朝,日日纏綿床榻之中……真是頭等禍國妖妃!

而此時,傳說中的禍國妖妃正與那昏君坐在一處,共同商議國家大事。

「就這麼辦吧。」

曲棋翹著二郎腿,手裡嗑著瓜子,一副雲淡風輕的姿態,「只要把我被你吃了的消息一放出去,那仙盟卧底肯定坐不住,立刻就把消息傳到守一手裡去了。」

對桌的盛西燭飲一口茶,淡淡道:「若她起了疑心呢。」

曲棋:「也是,她肯定會叫那個卧底搞清楚消息的真偽,再決定動手。」

她轉了一圈眼珠,露出一個蔫壞的笑容:「寶貝,那我們不如就做一出假死局,演給他們看好了。」

盛西燭托腮看著她:「願聞其詳。」

曲棋左顧右盼,忽然神神秘秘地沖她勾了勾手指,低聲道:「小心隔牆有耳,你湊近點聽。」

盛西燭一看她那賊兮兮的表情,就知道這壞狐狸又要搞事情了。

於是無奈地輕嘆一聲,仍然配合地湊上前

去。

嘴唇忽然一軟,被輕輕貼了一下,又一下。

盛西燭無言抬眸,看見曲棋正歪著頭看她,眼裡滿是無辜。

冰涼手指在狐狸的臉頰上輕輕一捏,嘆道:「說正事,別鬧。」

曲棋眨了眨眼,煞有其事道:「怪咪寶太可愛,我情不自禁。」

盛西燭下意識地抿了抿唇,唇瓣被親得濕漉漉一片,艷麗如塗了胭脂。

曲棋看得心底發癢。

瞧瞧這唇紅齒白的俏臉蛋,到底誰才是妖妃啊?有這樣的老婆在身邊,我要是君王我也不早朝!

她輕咳幾聲,一本正經地拉回話題道:「我先前從書中習得了一種禁術,可以短時間偽裝成假死的狀態。」

盛西燭果然被她帶回狀態,蹙眉道:「這禁術會不會有副作用?」

曲棋:「不會,我之前試過一次,很安全的。到時候我只要用上這假死咒,往棺材里那麼一躺……」

盛西燭心頭一松,又道:「若我真將你吃了,必然不會留下全屍,你又如何能偽裝成屍體?」

曲棋:「真巧,我還學了一招,可以將四肢暫時拆分開!」

盛西燭:「……」聽起來似乎不是很靠譜。

曲棋摩拳擦掌:「要不要姐姐露一手給你看看?」

盛西燭:「……好。」

曲棋狐疑道:「你怎麼一臉嫌棄,你信不過我?」

盛西燭將脊背挺直,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莫名有一種令人無條件信服的氣質:「怎麼會。」

曲棋勉為其難地選擇相信自家貓主子,閉眼掐了個訣,口中喃喃念了一串十分生澀的魔族語言。

一道淺淺的紫光由上至下流經她的全身,最後到腳踝才停下來。

片刻后,曲棋睜開雙眼,竟伸手將腦袋從脖子上取下來,捧在手心裡,與盛西燭互相對視:「怎麼樣?」

「……厲害。」盛西燭盯著她的眼睛,仍然問,「沒有副作用?」

曲棋自豪道:「只要在取消魔法之前,把頭安裝回正確的位置就行了。」

盛西燭頷首:「很不錯。」……就是有點擔心她能不能把位置放對。

曲棋的腦袋得意地轉來轉去,活像

一個蹦蹦跳跳的油庫里:「我都想好了,到時候就把腦袋放進棺材里,假裝四肢被你吃掉,然後再用個假死咒……閻王看完都覺得我必死無疑了。」

盛西燭:「我們何時執行計劃?」

曲棋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就明天!」

子時,月宮深處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

當夜,有許多侍女看見那位夫人渾身是傷、瘋瘋癲癲地跑了出來,又被尊上親手拖了回去。

寢殿中不斷發出歇斯底里的慘叫,到最後奄奄一息,直至黎明。

次日,整個月宮便都知道那來歷不明的女子死在了盛西燭手上。

不管曲棋在外形象如何,她的身份始終是一個迷,有關於她的存在彷彿被全然抹去一般,導致有些人想查也查不清她到底什麼來頭。

她能在殘暴嗜血的大魔王身邊苟了這麼久還不死,已經說明此女的心機和手段非同一般,令人莫名其妙就多了幾分敬意。

而如今,曲棋也被盛西燭親手殺死了。

大殿上,眾人看著大魔王面無表情的蒼白臉色、寒霜似的聲音,身體皆不自覺地發起抖來。

連曾經那麼疼愛的女人都可以殺掉,不愧是殘暴無情的大魔頭。難道真如傳聞中所說,這兩人之間有什麼血海深仇?

許多人都聽說,昨夜一具屍體被白布蓋著抬出了寢宮,那白色布料上透著一層血肉模糊的形狀,令人不寒而慄。

而且那屍體被潦草地塞進一具棺槨,扔到了墓地里。

就連好戰嗜血的魔族人看了那場景,都不禁要搖頭嘆息:「造孽呀!」

寧玥聽說此事,一下朝便直奔盛西燭而去,憤怒道:「你怎麼能把曲棋殺了?!你明明找了她三年,難道那一往情深都是演出來的?」

盛西燭看了她一眼,搖搖頭:「說來話長。」

寧玥怔了怔,似有所悟,壓低聲音問:「所以是另有隱情?」

盛西燭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之後再說。」

寧玥這才鬆了口氣,說:「你倆可真會搞事情,這種逆天的操作都能整出來。」

盛西燭:「記得保密。」

寧玥立刻做了一個比叉的手勢:「安啦

,我辦事兒您放心。」

夜半三更,正是月黑風高夜。

一道高挑的黑色身影出現在荒涼陰森的亂葬崗中,在一處孤墳旁停下。

赫然是盛西燭。

她來到那棺槨旁,屈起蒼白手指往棺蓋上有節奏地敲了幾下。

夜風四起,一段空靈的歌聲從棺中飄了出來,十分詭異:「悄悄的,今晚相遇這裡~」

盛西燭:「……」

「輪到你了,快接呀!」

盛西燭默然片刻,硬著頭皮道:「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要保密。」

曲棋:「我不是讓你唱出來嘛!你怎麼不唱!」

盛西燭:「……唱得沒你好聽,我自慚形穢。」

曲棋勉為其難地同意了這個說法:「確實,那你還是聽我唱吧。」

兩人如同地下接頭一般對完暗號,曲棋抱怨道:「這裡面好黑啊,一個人呆著真的好無聊,我剛才差點睡著了。幸好咪寶你來找我了,嗚嗚嗚……」

盛西燭聲音柔軟下來:「再忍一忍,我陪著你。」

曲棋:「如果他今天不來怎麼辦啊?我要在裡面躺到明天嗎!」

盛西燭:「他急著完成任務,以防夜長夢多,肯定不會拖太久。」

忽然,她聽到一陣細微的腳步聲遠遠地響了起來,頓時眉目一凜。

「有人來了!」

曲棋聞言,立刻使用了假死咒,閉眼屏息。

而盛西燭很快隱匿了身形,融入地上的陰影深處。

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從遠處走來,四處觀望。

一輪孤月高懸天邊,連綿山丘上冷冷佇立著數座小墳包,這裡寂靜得令人毛骨悚然,只聽得見風吹過荒草的沙沙聲。

卧底如履薄冰地穿過這片死氣沉沉的土地,來到一座潦草的棺槨前。

他仔細看了看,篤定地點頭。

錯不了,老太醫說的墳頭和這座看起來一模一樣。

雖然傳聞里不曾提過曲棋的死相和死因,但負責驗屍的老太醫可是親口告訴他,那女人被盛西燭活生生吃了下去,四肢百骸都吃得乾乾淨淨,就剩下一個頭了!

這盛西燭的胃口得多大

呀,真可怕!

卧底左顧右盼,確認四周無人,便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揭開了那棺材。

「嘶——」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只見那棺中到處都是淋漓血肉,唯獨剩下一個孤零零的腦袋怒睜雙眼,長舌頭歪到嘴角處,看上去竟是死不瞑目啊!

卧底不忍直視地移開視線,嘆息道:「無意冒犯,逝者安息!我只是天天九九六的可憐打工人,迫不得已……」

他顫顫巍巍地探出手,往那顆頭顱的鼻尖一探,頓時感慨萬千地搖了搖頭。

錯不了,這絕對死透了。有誰只剩一個腦袋還能活下來的?

探查完畢后,卧底腳步飛快地轉身離開。

他卻沒注意到,那敞開的棺材處竟骨碌碌地滾出一顆腦袋,悄無聲息跟在了他身後。

下一秒,盛西燭從陰影中浮起,與她一同出現的,還有曲棋失去了腦袋的身體。

她看了看身邊沒有腦袋的曲棋,心中感覺十分怪異的,不禁伸手碰了一下那柔軟的手臂。

曲棋立刻伸出兩隻手放在脖子上,沖她比了個大大的愛心。

盛西燭:「……」

另一邊,曲棋的腦袋一路跟蹤卧底回到了住處,見他房門緊閉片刻后,窗戶刷拉被打開,一隻靈鴿飛了出來。

卧底凝視著那白鴿承載著他的消息逐漸飛遠,彷彿看見了自己走上人生巔峰的畫面。

升職加薪迎娶白富美,我來了!

不曾想,一顆圓溜溜的東西忽然蹦進窗戶,跳到了他的書桌上。

卧底疑惑地低頭一看,慘叫道:「啊啊啊啊啊——」

曲棋的腦袋沖他眨了眨眼,陰測測笑道:「你好啊。」

卧底簡直快叫出了世界級美聲:「啊啊啊啊啊你不是死了嗎!」好嚇人啊娘親救我!

曲棋:「死了,但沒完全死。我這波叫分頭行動,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卧底目眥欲裂地瞪著她:「沒有驚喜,全是驚嚇!」

正說著,盛西燭帶著曲棋的身體飛快趕了過來。

卧底便看見那腦袋彷彿感應到了什麼,竟大喝一聲:「我來組成頭部!」

然後唰地一聲向外飛去,十分絲

滑地連接到了她的脖子上!

盛西燭默默地扶住額頭:「……」

卧底一副快要暈厥的樣子:「救……」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情嗎?!

曲棋得意洋洋道:「二五仔,你的陰謀詭計被我們發現了,有什麼遺言趕緊說吧!」

卧底瑟瑟發抖:「你到底是人是鬼?!」

曲棋愉悅地擼起袖子:「當然是人啦,只是我們在釣魚執法等你落網而已。月宮可不是法外之地!束手就擒吧!」

卧底眼含熱淚,凄凄慘慘地說:「等等,我以前沒得選,現在我想做個好人……」

曲棋大吃一驚:「這麼可憐?扣1我就送你走。」

卧底:「11111,大姐真送嗎?」

曲棋:「送一半吧,你想上半身走還是下半身?」

盛西燭忍不住按了按太陽穴,輕聲道:「你和他廢話什麼?」

卧底這才看清他身邊的女人竟是傳說中吃人的大魔王,不由得兩眼一閉,竟徹底嚇死過去。

曲棋探了一下他鼻息,惋惜道:「我還想勸他當一下雙面間諜來著,誰知道你一來就直接結束遊戲了。」

盛西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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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女配她只想鹹魚吸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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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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