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第六十五章
盛西燭走上前去,伸手往卧底的鼻息處輕輕一探,緩緩蹙眉。
曲棋這回沒說笑,這人確實是死透了。
若日後仙盟再回信過來,卻發現卧底徹底杳無音信,必定會心生疑慮,懷疑起曲棋的死因是真是假。
這一出假死戲碼,豈不是白演?
見她神色凝重,曲棋伸手按在盛西燭糾結的眉宇上,彷彿在一點點撫平那些憂愁。
曲棋笑容自信滿滿:「不用擔心,別忘了我現在可是亡靈法師。」
大魔王臉色稍霽,略帶歉意地望著她:「你能完全控制此人嗎?」
「可以試試,但他必須願意跟我走才行。」
曲棋莞爾,湊過去親了她一口,低聲安慰道,「你也是無心之舉,又不是故意嚇死他的,我沒怪你。」
盛西燭嗯了一聲,乖乖站在一側,看她從懷中掏出一張陳舊黃符,低頭念咒。
屍體神色稍緩:「嗚嗚嗷——」
曲棋沉聲道:「起來吧大兄弟,我有事要問你。」
屍體:「……嗚。」
屍體:「嗚???」
無形的陰氣自四面八方涌動而來,輕輕地吹拂起她的袖袍和烏黑髮絲,露出艷秀的眉眼,莫名有幾分說不清的威壓感。
曲棋沉思片刻,說:「別忙著馬上回,過幾天再回,就說你又去看了一回,人確實是死透了,綠哇哇的
盛西燭的動作溫柔下來,摟住她的細腰,冰涼手指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
唇間門滲出鐵鏽味,曲棋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壞貓!」
一旁的盛西燭目睹了全過程,難以置通道:「……你為何如此熟練?」
屍體震驚:「嗷嗚?嗷嗷——」
望著卧底屁顛屁顛地離開,她才把袖子拿下來,嘴角猝不及防又被人香了一下。
曲棋雙手背在身後,如同一個身經百戰的老幹部,樂呵呵地說:「好,那就這麼說定了哈,跟我一起做事,準保你出人頭地、飛黃騰達。仙盟給你開的條件,我以後雙倍給你,黃金大大滴有!」
卧底向她請示該如何回復。
曲棋:「這可是你說的,你同意做間門諜了!」
絲絲縷縷的黑煙自掌心浮起,如雲如霧,將地上死不瞑目的屍體全然包裹了進去。
屍體頓時點頭如搗蒜。
曲棋表情嚴肅:「咳咳,這位兄弟,你願意和我簽訂契約,成為馬猴……啊不是,成為月宮的雙面間門諜嗎?」
盛西燭始終用袖子遮著臉,頷首道:「可。」
她去請示一旁的大魔王,問道:「尊上你覺得呢?」
屍體:「嗷!!!嗷!!!」
曲棋施法時,一改先前的沒心沒肺的姿態,神色驀然變得一本正經,掌心朝上,五指捏、掐、彈、揮,結印姿勢迅速而精準。
曲棋被親得暈頭轉向,一手迷迷糊糊地勾住了大魔王的脖子,另一手十分不老實地滑入了貓主子的衣裳。
曲棋笑眯眯望著她:「偷襲你!咪寶可愛捏。」
曲棋語重心長道:「你也不看看你什麼條件,經驗又不夠,心理承受能力也不行,正是需要努力奮鬥抗壓的年紀呀!你想想,現在你被我開除了還找得到其他工作嗎?」
當他看見曲棋旁邊的盛西燭時,竟是渾身一抽,一副又要嚇倒的模樣。
曲棋:「什麼?你憑什麼不願意?也不看看是誰讓你又站起來的!你要是不答應我,我現
屍體:「???」
盛西燭:「……」她默默地用袖袍捂住臉,只露出一雙金燦燦的眸子。
曲棋大驚失色道:「你又嚇到他了!快把臉遮起來!」
曲棋恍然大悟:「你說你不想再做打工人了?沒問題呀,只要幹完這票,我就讓你光榮退休。我的田地還差個保安,工作挺清閑的,平時也就澆澆花洒洒水看看鬼……」
,都開始長蛆了。」
曲棋飽經滄桑地嘆息道:「別問,問就是經歷過。」她前老闆就是這樣的,先給初出茅廬的新人一波職場pua,然後再畫幾個大餅,把人騙得心服口服了之後,再順理成章地壓榨勞動力。
曲棋微微一笑:「反正你也不需要睡眠和休息,從現在開始好好乾活吧。我們崗位走的是零零七工作制,沒有周末,你應該可以接受吧?」
卧底的靈鴿放出去以後,不日便收到了回信。曲棋將那信紙拆開一看,仙盟那邊的意思大抵總結為:「幹得不錯,繼續努力!再探,再報!」
一人一屍順利達成共識,約定此後仙盟來信,便按照原本的口吻繼續忽悠對面,將曲棋已死的假象一直延續下去。
她痛心疾首地垂下頭,扼腕痛惜道:「想不到我如今竟活成了自己當初最討厭的樣子……」可悲,太可悲了!屠龍者終成惡龍!
盛西燭:「……」我看你方才分明就笑得很開心。
倒真像一個正兒八經的專業人士。
那屍體應聲爬起,臉色灰白,眼珠遲鈍地骨碌碌轉了一圈,落在曲棋身上。
屍體激動萬分:「嗷嗚!!!」
盛西燭挑了挑眉,垂眼在她唇上重重一咬。
在就讓你死回去。」
片刻,寢殿外傳來侍女低低的聲音:「尊上,午飯時間門到了。」
曲棋正坐在盛西燭大腿上,雙腿纏緊了她,聞言意猶未盡地放開貓主子的唇,伸手懶懶地幫其系好腰帶:「快去吧,尊上。」
盛西燭始終埋首於她的頸窩,紊亂的呼吸漸漸平靜,低聲道:「……你也來。」
曲棋:「我現在不能出現呀!」
盛西燭似笑非笑:「曲棋不能出現,但其他樣子可以。」
曲棋雙眼圓睜:「?」
下一秒,盛西燭便在她眼前漸漸變大成巨人,如同如來佛祖向孫悟空探出巨掌一般,伸出碩大的手拎起了她身後的大尾巴。
被倒吊在半空中的小狐狸張牙舞爪:「嚶嚶嚶?!」
「嚶嚶怪。」
盛西燭伸手擼了一下那隻毛絨絨的大尾巴,又埋頭吸了一口,頓時露出心滿意足的神情。
小狐狸:「……」好可惡,這貓一定是在以牙還牙。
眾目睽睽之下,它被盛西燭抱著走到了餐桌旁,放在手邊。
小狐狸氣鼓鼓地抱緊尾巴,縮成一團。
盛西燭拿起一串葡萄,問道:「吃不吃?」
小狐狸瞬間門被哄好:「嚶!」吃!
盛西燭把葡萄放在狐狸面前,看著它用小爪子抱住一顆圓溜溜的葡萄,低頭吭哧吭哧地啃了起來,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小狐狸的後背。
眾侍女在一旁候著,心中十分納悶:尊上什
么時候養了一隻小狐狸?
那小狐狸也是嬌氣得很,什麼都要尊上親自喂著吃,否則自己就蹲在一旁生悶氣。
次日,盛西燭養狐狸的消息就傳遍了月宮。大家都沒有辦法想象得出,暴虐嗜血、連自己寵愛的女人都隨手殺掉的大魔王,竟然親自給小狐狸喂東西吃、抱著小狐狸順毛的樣子。
太可怕了,盛西燭養寵物?怎麼可能!她養儲備糧還差不多。
侍女們呵呵一笑:「愛信不信!」
早朝時,大魔王攜著狐狸糰子走進大殿,往高台上那麼一坐,下面頓時一片肅靜。
卧槽,這傳言竟然是真的!
那小狐狸一身柔順蓬鬆的皮毛紅得像火,漂亮的雙眸烏泱泱的,格外明亮。
它懶洋洋地癱坐在盛西燭的膝上,低頭抱著自己的大尾巴順毛。
而盛西燭手指支著腦袋,金眸微闔,一縷青絲從鬆鬆挽起的束髮中瀉下,很有一種久居上位者的壓迫感。
她面無表情地聽著台下的戰事彙報,另一手漫不經心地在小狐狸背上摸一下。
又一下。
再摸第三次的時候,小狐狸忽然抬頭在她指腹咬了一口。
台下頓時響起一片吸氣聲。
連尊上都敢咬,這狐狸死定了!
他們卻看見盛西燭勾了勾唇,手指在狐狸肉乎乎的鼻尖輕輕一點:「你不乖。」
小狐狸湊過去舔了舔她的指腹,大尾巴在身後搖來搖去:「嚶嚶。」
盛西燭:「又撒嬌。」
小狐狸抬頭看向她,尖耳朵委屈巴巴地垂在腦後:「嚶!」
眾人紛紛看傻了眼睛。
這大魔王對一隻狐狸怎麼比對他們還溫柔?這合理嗎!
小狐狸坐在盛西燭膝上俯視下方,種種情形一覽無餘。她很少到這大殿中來,也是第一次看到盛西燭跟部下正正經經地商議公務的模樣。
工作中的咪寶果然很有魅力,比平時多了一絲冷峻和從容。
但曲棋不明白為什麼台下的人都不敢直視盛西燭。她看起來有這麼可怕嗎?
雖然謠言中提到大魔王殘暴無情,但她這些日子與對方朝夕相伴,就見過盛西燭動了一次手,還是
為了收拾仙盟的人,真的完全沒有感覺到盛西燭有哪裡兇殘。
曲棋所不知道的是,歸順於月宮的魔族人有許多都是被盛西燭特意敲打過的,因此一個個赤膽忠心。而那些不服盛西燭的人,早就已經被拎出來殺雞儆猴了,死狀凄慘得能令人做噩夢。
其餘魔將害怕落得如此下場,只要一看見盛西燭的身影,就會本能地恐懼和敬畏。
這幾日,曲棋用小狐狸的姿態在月宮生活,大家也漸漸開始認識她了。
它跟著盛西燭走到哪裡,都會聽到有人竊竊私語:「這就是尊上養的小狐狸嗎?好可愛!」
小狐狸驕傲地豎起耳朵,尾巴搖得更歡快了。
還有人小聲說:「我聽說這狐狸和之前死掉的那女子有關。那女人不是長相十分妖艷,精通勾魂之術嗎?這來歷不明的狐狸備受寵愛,一定是沾了狐媚女的光。」
「有道理,尊上估計是拿捏不住那女子,就隨便找了一個聽話的狐妖代替。」
「原來是白月光和替身文學呀,好狗血好帶感!」
小狐狸:「……」怪了,我成我自己的替身了。
於是到了夜晚,兩人懶懶卧在塌上,盛西燭一如既往要攬她入懷,卻被曲棋一臉嚴肅地推開。
盛西燭面露不解。
曲棋捧住她的臉頰,微笑道:「我親愛的小貓咪,你掉的是這個白月光曲棋,還是這個替身曲棋?」
盛西燭:「……」
女人輕咳一聲,淡定道:「我全都要。」
曲棋指指點點:「你怎麼這麼貪心!你這是跟誰學壞了!」
盛西燭抿了抿唇,頗有些無辜地望著她。
曲棋伸手抱緊她:「好吧,看在你這麼可愛的份上,那就兩個都給你吧。」
盛西燭靠近她懷中,將臉埋在她胸口,宛若倦鳥歸巢一般,滿足地閉上眼。
又過了幾日,仙盟屢次試探后,實在找不出什麼差錯,便沒有再來信。如此這般平靜地度過了三個月後,遙遠的人間門界重新燃起戰火。
這一次是各宗門主動進攻,將駐守邊界的魔軍打了個猝不及防。
人間門界僅餘十幾條靈脈,由地底的蘇扶晚苦苦維持,仍舊是不夠這上千
名修士瓜分的。
於仙盟而言,靈脈數量和人員傷亡皆不容許再有任何差錯和損失。
與其被動接受,不如拚死一搏。
曲棋死亡的消息傳到河州時,練千秋彷彿看到了勝利的曙光,激動不已。
「金掌門,如今三條預言都已完成,是不是說明人間門界又有重獲新生的希望了?」
桃花林中,金樓宴與她相對而坐,墨發如雲,眉眼秀麗,身影如秀竹一般挺立。
她從腰間門抽出一把湛藍長劍,放於雙膝之上,輕喃道:「確實是時候了。」
抽劍出鞘,蒼白的手指一寸寸撫過光滑如鏡的劍身,薄銳鋒刃上映著白日華光,一點寒芒如雪。
一縷粉紅花瓣隨風飄至劍刃上,瞬間門被削作兩半。
練千秋雙眸一亮:「這便是傳說中的夜雨?」
拈去桃花,金樓宴頷首道:「是。」
練千秋目露敬畏:「好劍。」
百年前的金樓宴便是拿著這把夜雨,孤身一人殲滅了上千的魔軍,拯救人間門界於水火之中。
夜雨有多銳不可當,她也只是在傳聞中聽過,未曾確切見過。
不曾想今日有幸一見,是在這般危急的情況下。
金樓宴也未曾想過,她與自己的徒兒們會走到如今地步。
遵循天機鏡的指引,夜雨由盛西燭的劍骨所鍛,也必定能將盛西燭摧毀於劍下。
金樓宴也曾悉心照料、栽培過盛西燭,將這位驚才絕艷的首徒視作宗門的接班人、正道之光,如同對待曲棋那樣熱心呵護她。
可惜造化弄人,上天要她必須在她的徒弟與黎明蒼生之間門做一個抉擇。
救一人,與救千萬人,後果不言而喻。
回憶前塵舊事,皆是她親手種出的因果報應,箇中滋味,最終都歸於一聲冗長嘆息。
天意難違。
金樓宴沉沉凝視著夜雨,光滑劍身映出她年輕的眉目,恍惚間門還如百年前一般出塵。
這副□□早已是垂垂老矣,宛若朽木,再也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了。
夜幕降臨,無月無星。烏雲沉甸甸地壓在天邊,一眼望去,似有一種透不
過氣的感覺。
密林深處,一伙人正一瘸一拐地趕著路。他們個個兒灰頭土臉,傷勢不一,身上的白金校服也破了好幾個洞,瞧著萬分凄慘。
一個少女怯怯道:「秦長老,這裡應該不會有魔族追兵了吧?」
為首的白衣女子臉戴面紗,身形高挑,眉眼姝麗冷颯,赫然是許久未見的秦樹。
她走在眾人前頭,一手提著長劍,言簡意賅道:「不知,小心為上。」
一個少年崇拜地望著她的背影,自通道:「放心吧,有秦長老在,我們肯定會沒事的。」
「就是就是,秦長老多威風呀!那群魔族人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沒錯兒,秦長老一出手,對面直接死光光!」
旁邊的小胖子忍不住嘟囔:「秦長老一人當然綽綽有餘,可她還帶著我們這幫傷員吶……」
他這話一出,如同批了一盆冷水,將眾人的興奮勁兒都澆滅了。
「你這人怎麼說話呢!」
一人捂著受傷流血的眼睛,沮喪道:「他說的也沒錯,我們太弱了,只會給秦長老拖後腿。」
四下頓時一片唉聲嘆氣。
秦樹被他們吵得頭疼,停下腳步,冷冷出聲:「閉嘴。」
眾人連忙噤聲,眼巴巴地望著她。
秦樹面無表情地轉身,繼續往前走。
她本就不喜歡與人相處,更別提這幫小兔崽子性格跳脫,話又多又吵。
自西淮城一別,她便與敖道友、曲棋與張三都失去了聯絡。
那日仙盟追捕曲棋,秦樹挺身而出攔下幾人。後來仙盟忌憚明月山莊的實力,不敢輕易對她出手,訓斥幾句便把她放了出來。
待她返回醉夢鄉時,已經找不到三人的蹤跡,無奈只能先與弟子們匯合,回到明月山莊閉關修鍊。
她這一修鍊便是三年,等到三年結束,外頭已經變了天,人間門界四處皆是戰火紛飛,樹大招風的明月山莊則成了魔族人首當其衝的攻擊對象。
秦樹睜開雙眼時,便看見結界外昔日豪華的亭台水榭,如今只剩殘垣斷壁,長老和莊主們都不見蹤影。
她從廢墟中扒拉出幾個苟延殘喘的小弟子,匆匆下山時又遇上趕來的
魔族追兵,一波接著一波來。
好不容易將追兵甩開,又要聽這群小兔崽子嘰嘰喳喳,真是頭都大了。
見她神色不虞,幾人老老實實地跟在身後,拖著自己受傷的殘軀,稀稀拉拉地走成一片。
就在這時,他們聽見靜謐的深林中忽然傳來一點風聲。
秦樹瞬間門變了臉色,上前將幾個少年人護在身後,側耳細聽。
女孩子惴惴不安地問:「長老,這是怎麼了?」
秦樹回頭望了望他們,果斷道:「你們先走。」
「又有追兵了?」小少年忍不住罵了一聲,「大不了和他們拼了!」
秦樹打量著他那細胳膊和小瘸腿兒,無情道:「就你?開什麼玩笑。」
小少年一個趔趄:「……嚶。」
小胖子善解人意地攙扶住他,說道:「我們先走吧,別在這裡拖秦長老後腿了。」
眾人一時有些猶豫。
風聲越來越近,秦樹肅然喝道:「快走!」
幾人面面相覷,在小胖子一手拖一個的情況下拔腿就跑。
少女眼中含淚,回頭喊道:「秦長老千萬小心啊!」
秦樹注視著他們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再也看不見,這才面色一緊,伸手按住腰腹一側。
細密的疼痛由按壓處散開,她掀開衣服飛快看了一眼,一道紫黑色的猙獰傷口橫在腰間門,隱隱透著魔氣,正往外滲著黑血。
若是只有她一人倒也還輕鬆,但逃亡的過程中要顧及這幫小崽子們,還要應付身後的刀光劍影,難免會力不從心。
秦樹深吸一口氣,拉上衣袍,緩緩握緊了手中長劍。
她當然有一走了之的能力,但現在必須幫那群弟子拖延時間門。
耳畔,風聲似乎快要趕到了,烏泱泱一大片出現在深林盡頭,看上去人數眾多。
那是魔族人特有的坐騎「風狼」才會發出的聲音,據說風狼腳程極快,可日行千里,嗅覺也極為靈敏,可以輕易聞出人類的蹤跡。
秦樹悄無聲息地退後幾步,隱匿在樹叢之間門。她幾乎可以聽見風狼低低的嚎叫,和細細密密的腳步聲,正朝自己所藏匿的地方奔來。
額上漸漸滲出
熱汗。
秦樹眉目一凜,正欲拔劍而起,忽然腳邊的草叢中竟探出一隻手來,把她往下一拽!
秦樹猝不及防跌進荒草從中,對上一雙明亮而熟悉的眸子。
「敖道友?!你……」
寧玥朝她噓了一聲,示意秦樹安靜。
秦樹閉上嘴,震驚又迷茫地望著她。
寧玥從懷中掏出一坨白泥,不由分說地往她臉上抹去。
被糊了一臉的秦樹:「???」
泥巴塗得差不多了,身邊的氣息也由人轉變成了魔。
寧玥鬆了口氣,輕輕按下她的肩膀。
在荒草叢后的空地上,風狼群驟然失去了目標,發出一聲聲迷茫的嗚咽。
「怎麼回事,聞錯了?那個人類呢?」
「應當是逃走了吧!溜得真快……」
眾人找了一圈,最後一無所獲,只能悻悻離開。
寧玥這才將秦樹放了出來,嘆道:「唉,好險好險……」
秦樹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她:「敖道友怎麼在這裡?」
寧玥乾笑:「呃,我正巧路過此處……真是好久不見啊秦道友!」
秦樹疑惑道:「真有那麼巧?」
寧玥強行岔開話題:「無巧不成書呀。對了,秦道友怎麼會在這裡?」
秦樹眼中劃過一絲冷意:「被魔族追趕至此……方才幸好有敖道友相助。」
她又摸了摸臉上硬邦邦的泥土,問:「這又是何物?」
寧玥簡單地介紹道:「這玩意兒可以改變你的氣息。你先別擦,萬一等會兒還有用呢?」
秦樹頷首:「有道理。」
兩人一邊往密林外走,一邊聊起近況,秦樹好奇地問:「那日自西淮一別,敖道友去了哪裡?我找了你和曲道友他們許久。」
寧玥隨口胡謅:「我本想去幫你的,結果被曲棋她們拉走了。」
秦樹:「曲道友和張三道友也和你在一起?」
寧玥:「啊對對對,我們都挺好的。」
秦樹鬆了口氣:「那就好,這魔族真是可惡至極……」
正說著,腰間門傳來一陣劇痛,她臉色瞬間門變了變,唇色無比蒼白。
寧玥目光一凝:「你受傷了?」
秦樹低聲道:「不急,小傷。」
寧玥執意道:「不行,先讓我看看。」
兩人面面相覷,各執一詞。不擅與人對視的秦樹最終敗下陣來,老老實實地掀開裡衣,露出一截清瘦腰肢。
寧玥正要湊上去看,忽然耳邊響起一聲聒噪的烏鴉叫:「寧玥!你在這裡摸什麼魚!魔尊喊你快點回去了!」
一隻黑烏鴉憑空出現在她們頭頂,向下一看,沒有搞清狀況地尖叫:「你在這裡偷看美女,我要去告訴小白!」
寧玥渾身一僵:「死鳥,你……」
烏鴉:「什麼死鳥,請尊稱我為至高無上的阿厭大人!你旁邊的人是誰?讓我看看……」
它湊近一看,受驚似的撲扇開翅膀:「天吶,阿樹怎麼會在這裡——」
寧玥忍無可忍道:「你給我閉嘴!」
她抬起頭,正對上秦樹黑沉的視線,一字一字地喚她:「……寧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