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短暫慌亂以後,寧玥很快鎮定下來,回到之前玩世不恭的模樣,笑意盈盈道:「好久不見啊,徒兒。」

清秀可人的面容化作一張面具,從她的臉頰上寸寸打卷脫落,逐一露出其原本精緻的五官。

烏眸靈動,形狀姣好的紅唇微微翹起,濃麗又生動。

秦樹死死地盯著她,胸膛微微起伏,那雙素來淡漠的眼睛彷彿要噴出火星子。

近在咫尺間,那藍衣魔女笑眼彎彎地看著她,一手撐在地上,一手還按在她受傷的腰間,那姿勢極其曖/昧。

寧玥掃了她的腰腹一眼,輕笑著說:「秦長老如此激動,小心氣壞了身子哦。」

秦樹忽然將長劍橫在胸`前,咬牙道:「……離我遠點。」

寧玥一頓,反手勾住她勁瘦腰肢,若無其事地調侃:「怎麼,你怕了?」

秦樹眸光暗沉無光,恨意難消:「我怕你作甚,我恨不得殺了你。」

寧玥莫名笑了一下,淡淡說:「是,我不配……那秦長老又何必對我如此念念不忘呢。」

烏鴉:「我不,除非你答應我不再吵架了。」

秦樹冷淡的眉梢眼角一點點染上怒意,勃然喝道:「你——」

秦樹神色驟冷,不假思索問道:「你這次接近我又有何目的?是想探聽明月山莊的動向,然後帶著你的那幫魔族同夥過來,好再屠門一回?」

「……所以一開始就不存在什麼敖道友?都是你騙我的?」

樹身形微顫,臉色一白。

幾年光陰荏苒,這小徒弟看起來似比當年還要淡漠了許多,看來無情道屬實有所增進。

感覺頭頂驀然沉重,秦樹向上一看,臉色驟然變黑:「給我下去!」

寧玥臉上本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聽到最後笑意漸漸淡了下來,變得一絲情緒也無。

白衣女子眉黛如山,肌膚盛雪,沒有表情的時候就像個下凡歷劫的神仙似的。

她正欲揮劍,頭頂的烏鴉忽然慌亂地叫了幾聲,制止道:「哎呀,你們別吵架了嘛……好不容易見面一回,都好好說話呀。」

寧玥站起身,視線從秦樹的臉上挪開,平靜道:「沒有必要了。」

往日的零碎片段猝不及防地閃過腦海,秦樹握緊劍柄的手指微微一顫,冷聲道:「過去的事情,你不配再提。」

秦樹眸光微微凝固,倏然抬起手中長劍指向她的胸口,鋒銳的劍尖寒氣森森。

寧玥:「?」

秦樹轉頭看它,質問:「阿厭,你和她廝混在一起,就不覺得噁心?」

「明明這麼在乎她,幹嘛不和她解釋清楚?」

烏鴉心急如焚地抖動翅膀,撲了她一臉的鳥毛:「哇——你們不要再吵架了!每次見面都要吵架!」

寧玥向下望了一眼,那劍尖距離她的要害只有幾寸。

回憶起西淮城的過往,她嘴唇微顫,心頭盛滿種種複雜難解的情緒,無處宣洩。

抬起頭,那烏鴉不知什麼時候化作一個黑衣小姑娘,正蹲

秦樹一頓:「你——」

正當一人一鳥僵持不下時,一絲淡紫魔氣悄無聲息地鑽入了秦樹的口鼻。待她發現有詐時,已經為時已晚。

在旁邊一臉揶揄地看著她。

秦樹:「……快下去!」

唯有在惹她動怒以後,才更像一個有喜怒哀樂、會哭會笑的人。

她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是,我就是故意接近你的,我別有用心想害死你。剛剛救下你,也是為了給你的傷口下毒……這回你滿意了?」

烏鴉自告奮勇:「你要是說不出口,我來替你解釋吧?」

一陣強烈的睡意席捲而來,秦樹神色漸漸空茫鬆懈,最後轟然倒地,一覺不起。

她不慌不忙捏住冰藍劍身,隨意打量道:「喲,這劍還是我當年送給你的入門禮呢。」

寧玥用指腹抹去那縷黑血,幽幽道:「能讓秦長老對我如此執著,也是本人的榮幸啊。」

烏鴉:「瞧你這話說的,雖然我也很嫌棄她,但她真的沒有你想得那麼糟!她……」

耳畔忽然響起一聲意味深長的感嘆:「嘖嘖嘖。」

烏鴉徒勞地左右橫跳,著急為兩人勸架:「不要打架!不許打架!」

寧玥乾脆承認道:「是。」

寧玥瞪了它一眼,轉頭細細凝視著地上沉睡的徒兒。

秦樹語氣決絕:「不可能。」

烏鴉驚訝道:「你真陰險啊,老六。居然搞偷襲!」

寧玥鬆了口氣,拍了拍手掌上並不存在的灰,嘆氣道:「可算是把她弄安靜了。」

寧玥兩指忽然在秦樹的傷口上輕輕一捏,掐出一股濃濃黑血來。

寧玥冷冷道:「不必,你也不許多嘴,否則我把你送到魔尊那裡去玩幾天。」

烏鴉委屈地低下頭:「好嘛好嘛……你這是要把秦樹帶回去?」

她看見寧玥手中祭出傳送法寶,憑空打開一道傳送門裂縫。

纖瘦的藍衣魔女一手拎起地上的睡美人,極其彪悍地將其扛在肩膀上,隨口說:「她這傷不管會死人的。」

烏鴉暗暗腹誹:「她死了關你什麼事,反正你們倆早就決裂了,而且她天天嚷著要殺你。」

寧玥彷彿看穿她的心思,皮笑肉不笑地說:「就當我人好,看在那十年師徒情份上,就再幫她一把咯。」

烏鴉陰陽怪氣地學舌道:「再幫她億把咯。」

寧玥:「閉嘴,魔尊警告。」

烏鴉:「……好好好,你是古道熱腸的大善人,就喜歡幫助受傷的前徒弟行了吧。」

她罵罵咧咧地跟在寧玥身後,走進了那道橙色傳送門中。

-

遠處忽然傳來幾聲爆炸般的巨響,打破了山洞中長久的靜謐。

蘇扶晚彷彿被驚醒似的,一下子抬起頭來。

昏蒙的視線中,金色長河徐徐地流動,有一種任世界月轉星移,依然亘古不變的恆定感。

時間的流逝在這裡不起作用,宛若停下的鐘擺,她也好,山洞也罷,萬事萬物似乎從未改變過。

除了某一個人,今天好像來得格外晚。

外頭又是接連幾聲巨響,忽近忽遠,吵得人心煩。

蘇扶晚下意識地捏緊了手中的淡藍色帕子,抱緊膝蓋,將臉埋在肘間,神經一跳一跳地抽疼,頭疼得好像要炸開。

許久后,她終於聽到響聲停了下來。

「……」

蘇扶晚用皸裂的手指按了幾下繃緊的眉心,緩了一口氣。

「晚晚。」

一道黛青色的倩影忽然出現在結界之外。

蘇扶晚動作頓了一下,緩緩睜開眼睛。

夏之遙正快步穿過結界,宛如一陣迎面拂來的輕風,將如同一潭死水般的時間驟然打破,撞出一圈圈動蕩的漣漪。

青衣女人在她身旁蹲下,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晚晚,久等了。」

蘇扶晚沉默地抬起臉,任她用手帕輕輕擦過臉頰的污臟,一如既往。

手指的溫度透過薄薄的布料傳來,帶起一陣極細微的癢意。

片刻,她啞聲問道:「剛剛外面怎麼了。」

夏之遙:「剛剛?」

她想了想,說道:「方才魔族大軍攻襲問劍宗山門結界,被掌門攔了下來。」

蘇扶晚眼中浮現出幾分冷嘲:「金樓宴出手了?」

夏之遙:「是,掌門祭出了夜雨,一劍便剿滅了數百魔軍。」

蘇扶晚冷笑一聲:「夜雨……」

一時間,她竟有了些許物傷其類的感覺。

如今看來,不管是盛西燭,還是原女主……都不過是金樓宴為了完成心中大義而奉獻的犧牲品。這種不擇手段的「正義」,還算是正義嗎?

憑什麼她要為了素不相識的人而犧牲自己的性命?

無論再怎麼以救世的大道理說服自己,都難平她對金樓宴的恨意。

思慮之間,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忽然碰了碰她的嘴唇。

蘇扶晚回過神,夏之遙聲凝望著她,目光溫柔:「晚晚,張開嘴。」

蘇扶晚下意識地啊了一聲,那玩意兒便落在舌尖上,可以感覺到表面粗糙的細紋,嘗起來又甜甜的。

她挑起眉:「是糖?」

「是飴糖。」夏之遙笑了笑,說,「看你一臉不開心的模樣,吃點甜的東西,心情會好一些。」

蘇扶晚斜了她一眼,低聲嘟囔說:「多此一舉。」

「今日幫著幾個師妹處理傷口,所以來晚了。」

夏之遙勾住蘇扶晚額前一縷亂髮,挽到她耳後。

蘇扶晚面無表情:「和我說這些幹什麼,我又沒等你。」

含了一會兒,糖塊便變得有些綿軟,那麥芽般的甜滋滋的味道順著舌尖淌進了心頭。

夏之遙仍是很溫柔地看著

她:「好吃嗎?我再喂你吃點東西?」

蘇扶晚:「……不好吃。」

夏之遙:「喜歡就好,下次我再拿些過來。」

蘇扶晚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這人最近是愈發聽不懂人話了!非要和她反著來么?

她咬牙切齒地將糖塊碾碎,囫圇地吞了進去,最後一絲味道也沒嘗出來,驕縱的大小姐脾氣隱隱又冒出頭:「不許帶!」

夏之遙也不生氣,反手又遞給她一杯溫水,八風不動地看著她:「好,那我帶別的。小師妹慢點吃。」

蘇扶晚惡狠狠地瞪她,怒意無處發泄,頗有種一拳打進棉花的感覺。

這人怎麼這副死皮賴臉的德行?一天到晚都在笑,不會生氣的嗎?

不曾想,一絲刺痛忽然在靈府深處震顫,初如漣漪漾開,逐漸變為滔天巨浪般的劇痛。

蘇扶晚頓時臉色煞白。

又開始了。

天道本源彷彿叢生的菟絲花,細細密密地攀附在她的四肢上,緩緩破開血脈,勢必要吸干她渾身最後一絲靈氣。

視線逐漸模糊,青色的身影再次靠近,無比熟悉的淡淡花香味襲來,如天羅地網般緩緩包裹住了她。

無止境的苦海中,蘇扶晚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去,下意識地攀上女人的背,將臉埋進她的肩窩,發出斷斷續續小聲的啜泣,彷彿一隻受傷的小獸。

夏之遙目光一凝,垂眼看著懷中神智不清的女孩。

寂靜的地下洞穴與外界的紛爭戰火隔絕開來,時間顯得格外漫長,彷彿身處另一個時空。

唯有在此處,她們才能心無掛礙地擁抱彼此。

片刻后,蘇扶晚漸漸地不再啜泣,只是用臉輕輕蹭著夏之遙的肩膀,如同小孩子一般無意識地撒起嬌來。

「疼……」

夏之遙一下一下地拍著她後背,柔聲道:「不怕。」

蘇扶晚緩緩睜開雙眼,眸中水光朦朧。被淚水扭曲的視野中,青衣女子面目模糊,唯有看她的眼神是格外明晰的。

似有愛意,又摻雜了千千萬萬種說不出的情緒,格外複雜,彷彿在透過她看著什麼。

夏之遙靜靜地凝視著近在咫尺的蘇扶晚。

孩看起來太虛弱了,像一株即將枯萎的玫瑰,花瓣乾癟灰敗,輕輕一拈就會凋謝殆盡。

她看到那遍體鱗傷的小師妹眨了眨眼睛,神色空茫又無助,而後忽然湊近,用滿是鮮血的嘴唇地貼了一下她的。

當一個人失去了所有,她會本能地、不擇手段地抓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她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也無從分辨眼前這一切,到底是她的救贖,還是又一次的無底深淵。

夏之遙一動不動,任女孩坐在懷中,雙手小心翼翼地攀上她的肩膀,生澀又笨拙地吻著她。

一滴淚水順著臉頰淌下,落在唇縫,無比苦澀地暈開,和鐵鏽味混雜在一起。

心頭驀然亮起一道光,劈開漫漫長夜,又如閃電一般,轉瞬即逝后又重歸黑暗。

夏之遙思緒萬千地閉上眼,掩去眸中情緒,微微張開唇縫,與她勾纏在了一起。

片刻后,兩人緩緩分開。

理智回籠,蘇扶晚漸漸意識到自己剛才幹了些什麼,渾身都僵住了。

「我……我沒那個意思……」

夏之遙笑了笑,淺淡的唇色被一縷鮮血染紅,顯得格外艷麗。

蘇扶晚滿臉通紅地捂住自己的嘴唇,從她懷裡跳出來,如受驚的兔子般縮回牆角。

我都幹了什麼?再怎麼樣也不能飢不擇食啊!

夏之遙走上前去,蹲在她旁邊。

「小師妹?」

半晌,縮成一團的刺蝟悶聲說道:「……你就當什麼也沒發生吧。」

誰知這一次,向來對她百依百順的夏之遙卻說:「不可以。」

蘇扶晚抬眼瞪她:「為什麼?」

夏之遙一眨不眨地望著她,執意道:「不行。」

蘇扶晚頓了頓,緩緩坐直,冷聲道:「你不會真以為我喜歡你吧?」

夏之遙聞言靜了下來,嘴唇輕顫,凝視著她的眼中劃過一絲茫然。

望著那雙溫潤如玉的眸子,蘇扶晚竟有幾分於心不忍,將視線強行從她身上移開。

許久,夏之遙才問道:「小師妹對不喜歡的人,也做過這種事情?」

「對,不止一次了。」蘇扶晚說,「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

「你對我好,只是你的一廂情願罷了。我必須喜歡你嗎?憑什麼?」

她咬咬牙,低頭望著地面,又狠心地補充:「況且我也不是你喜歡的那個蘇扶晚,我來自另一個世界。」

她一口氣說完,夏之遙再沒回復一句話。

山洞中徹底安靜下來,兩人兀自沉默著。

不知過去多久,她聽到了夏之遙離去的腳步聲,穿過了結界,越走越遠。

蘇扶晚抬起頭時,只看到一縷青色的背影消失在洞口。

她喃喃道:「……總算走了,真煩人。」

嘴上說得輕巧,眼中卻不由自主地溢出酸意。

蘇扶晚用手背捂住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夏之遙喜歡的不過是從前那個嬌柔善良的小師妹,而不是她。

沒錯,她註定要離開這個世界的,她們本就沒有未來,又何必被一個書中角色牽動情緒?換做現實世界里,自己根本看不上夏之遙這種類型的人。

只是在低下頭時,看見腳邊嶄新的藍布包,淚水終於控制不住地落了下來。

蘇扶晚拆開布包,將糕點囫圇塞入口中,面無表情地吃了起來。

味道再好,此時只覺得苦澀。

那天之後,夏之遙一連幾日都沒有來。

蘇扶晚想著,話都說到這個地步,她大抵是不會再來了。

自己一個人也很好,無非就是無聊了一點,發發獃便捱過去了。

她一定要忍下去,要堅持到能出去為止。

時間彷彿停滯,一切都慢了下來,她又開始分不清白天與黑夜。外頭時不時傳來巨響,重重地捶擊鼓膜,讓人心驚肉跳。

絕望,疼痛,永無止境。

蘇扶晚的記憶力開始變得衰弱,夜晚時總會驚叫著醒來。最糟糕的是,她甚至快要想不起父母長什麼樣子了。

她的眼前常常出現幻覺,那一道道金燦燦的靈脈本源,在她眼中都變成了面目可憎的怪物,向她伸出一隻只扭曲的手……

唯一值得期待的是,幻覺中時不時會有女人用溫柔的聲音安慰著她。

「……晚晚別怕,有我陪著你。」

回過神時,她邊

笑邊哭地跪在地上,狠狠地咬著自己的手臂,儼然已經變成了一個瘋子。

混亂顛倒的記憶中,她只記得自己好像在等一個人。

格外疼痛的時候,蘇扶晚總會下意識地看向洞口,期待那一道身影出現,把她摟入懷中。

可是沒有人,誰也不會來的。

「……」

一個月後,夏之遙再次踏入了那個地下山洞。

昏暗的洞穴深處,在一大片燦爛而澎湃的金色靈河旁邊,她看見一個人蜷縮著四肢躺在地上。

那人黑髮雜亂如枯草,形容枯槁,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嘴裡正痴痴地笑個不停。

夏之遙走近她,如往常一樣蹲在她身旁,聲音輕柔:「晚晚?」

蘇扶晚頓了頓,緩緩轉頭看向她,吃力地伸出兩隻血肉淋漓的雙臂,眸光空洞,笑容燦爛。

「……阿遙,你今天又來看我了,真好。」

她以為又是一碰即碎的幻覺,便像昨日一樣伸出手挽留對方:「阿遙,抱抱我。」

夏之遙依言將她攬入懷中,輕嘆道:「我不在,你怎麼把自己搞成了這樣子。」

蘇扶晚渾身一顫,遲鈍地說:「唔,怎麼可以碰到了?」她終於瘋到這個地步了嗎?

她伸手反覆捏了捏夏之遙的手臂,將對方雪白的裙子染上一片粘稠血污。

試過幾次,手指上溫熱的觸感實實在在地存在著。

雙眼緩緩睜大,蘇扶晚難以相信,蒼白的嘴唇發顫:「你、你是真的阿遙?」

夏之遙撥開她的亂髮,與她認真對視,輕聲道:「是我。」

蘇扶晚眼眶溼潤,緊緊摟住她的手,彷彿害怕她再次離開,許久才說:「你怎麼回來了……?」明明她已經說了那麼過分的話。

夏之遙澀聲道:「……我很擔心你。」

蘇扶晚獃獃望著她,眼淚忽然撲簌簌地落下:「那你以後還走嗎?」

「不走了。」夏之遙輕柔地擦去她眼角的淚水,「我會一直陪著晚晚的。」

蘇扶晚深深埋在她的懷抱中,渾身發抖,神情幾乎崩潰。

她如同在漫漫長夜中日漸絕望的迷途人,終於無邊際的黑暗中見到了一盞燈火。

那人提著一盞昏黃油燈,於漫天雪霧中向她走來,身形皎皎如月。

她終於又回來找她了。

「你先前說不喜歡我,確實不是你的錯。」夏之遙輕輕撫摸她瘦骨嶙峋的脊背,帶著安撫的意味,「……我不怪你。」

人哪能這麼容易控制住自己的心,說愛誰就愛誰。

蘇扶晚用力搖了搖頭,雙眸里一點一點亮了起來。

她充滿希冀地仰望著夏之遙,如同仰望著一道遙不可及的光芒:「不、不是的,我那日撒了謊……」

夏之遙一頓,眸中浮起些許驚訝:「撒謊?」

萬籟俱寂下,蘇扶晚眸中含淚,輕喃道:「我……確實動了心。」

她早已無法回溯自己到底何時開始動心。

或許是某一天她開始期待有人穿過結界朝她走來,或許是她發現自己再也無法拒絕夏之遙,或許是她總會在疼痛時捏緊那張手帕……

她一再欺騙自己,最後都無法欺騙自己的心向誰偏移。本就混沌空茫的腦海中,漸漸只記得夏之遙一人的身影。

拒絕、沉默、疏遠……拼湊出了一份難見天日的真心。

夏之遙安靜許久,緩緩收緊手臂:「所以我與晚晚,原是兩情相悅。」

蘇扶晚垂下頭,熱淚潸然。她鬱郁地訴說真相:「……但我確實不是你愛的那個蘇扶晚。」

她知道自己不算好人,也遠沒有對方那般嬌柔善良,純白如雪,擔不起這份錯位的愛。

夏之遙伸手輕輕捧起她臉頰,一如既往地溫柔凝視著她:「我知道。」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不是蘇扶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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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女配她只想鹹魚吸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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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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