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第六十八章
秦樹感覺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她還是十五六歲的模樣,一路小跑著去見一個人。
那人倒在樹下,坐姿狂妄,手裡拿著一壺酒,喝得臉頰熏紅,一頭亂髮無拘無束。白衣如柔軟雲堆,極其散亂地敞開,露出一截秀麗的肩背。
小秦樹提著剛買回來的好酒,一本正經地站定,猶如一株筆直清雋的松竹,脆生生喊她:「師尊。」
女人歪過頭,朝她勾了勾細長手指,笑得漫不經心:「乖徒兒,東西買回來了?」
小秦樹把酒壺雙手遞上,恭恭敬敬地說:「請師尊過目。」
女人打開塞子聞了聞,神色極其滿意:「好,不愧是出了名的老酒,味道就是香。」
她放浪形骸地舉起酒壺,醇香的酒液猶如一條透明銀線,盡數瀉入唇中,淅淅瀝瀝。
小秦樹見狀,語調平緩地勸阻:「師尊,請您少喝些酒。無情道者,需捨棄慾念,斷情絕愛,以天為道。你這般沉溺口腹之慾,極易摧毀道心。」
師尊歪頭貼著她,一縷長發在她頸側掃來掃去。女人懶洋洋道:「好徒兒,若師尊有一天走了,你怎麼辦呢?」
女人懶懶地靠著那棵樹,笑得花枝亂顫,唇紅齒白的眉眼就像個勾魂妖精。
她一向看不懂師尊,明明自己終日縱情享樂,卻又天天督促她按時練劍修行,不容半點馬虎,實在矛盾。
陳年舊事勾起心頭莫名情緒,恍惚之間,一道熟悉的聲音穿過她光怪陸離的夢境,將昔日的回憶全然打碎。
明月山莊的校服被她鬆鬆垮垮穿在身上,明明是流金貴氣的紋樣,卻無端顯出幾分媚態,外露的雪膚白得晃眼。
寧玥似笑非笑,掃過她蒼白到幾乎透明的面頰,悠悠道:「蘭因劍?剛被我毀了。」
「我扶師尊回房。」
「真乖。」
小秦樹似有所悟,眉眼緊緊繃著,下意識露出些小孩子似的心性,不甚情願地撅嘴問道:「師尊就不能不走嗎?我想一直陪著你。」
秦樹幾乎在一瞬間被激怒,手背上青筋暴起,因憤怒而動蕩的眸光裡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慌張。
「……她這傷那麼嚴重,我總不能不管。」
功課做了沒有?」
紗幔被一把掀開,那魔女居高臨下地望著她,混不吝的濃麗眉眼與夢中人無異,只是再沒有了她所熟悉的溫柔神色。
女人一口氣將酒喝完,酒壺往地上一扔,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小秦樹連忙湊上前去,熟練地扶住她纖細腰肢,將她手臂繞在頸側。
「……」
層層疊疊的紗幔外,不遠處站著兩道人影,似乎正在小聲說話。
師尊半闔著目,如往常一般問:「今日吩咐你的
「你會長大,而我總會離開你的。」女人笑了笑,眸光難得溫柔,手掌輕輕撫摸她額發,一下又一下。
「別聽那糟老頭子亂說。我這般年輕,人生苦短,就應該及時行樂為上。」
她眉目一凜,反射性地摸向身側,卻沒看見她從不離手的本命劍。
另一道聲音輕嘆:「說真的,別太愛了。」
秦樹警惕地注視著她:「我的蘭因在何處?」
「……但不論我在哪裡,你都是我的徒弟。」
女人舔了舔溼潤的紅唇,嗔道:「你這副一板一眼的模樣跟誰學來的?好生無趣。」
秦樹心中微微一驚。
「嘖,騙姐們可以,別把你自己也騙到了。」
縫隙之外,陌生的房間里站著兩人,一個是藍衣魔女,另一個女子側身站著,懷裡抱了一隻黑貓,那漂亮的狐狸眼極其眼熟。
小秦樹下意識挺直腰桿,青澀稚嫩的小臉格外肅然:「是莊主告訴我的,他讓我管一管不稱職的師尊。」
那混不正經的師尊忽然嘆了口氣,醉意盎然的眸中浮現出幾分與年紀不符的滄桑,「……生老病死,聚散離合,都是人生常態。」
秦樹老老實實地回答:「文賦抄錄了三百篇,揮劍五百下,與師兄切磋技藝,給師尊收拾房間,都已經做完了。」
她輕輕呢喃,婉轉的嗓音恍若柔曼柳枝,勾人心癢:「道是有情最無情……」
小秦樹不解:「師尊為何要走?」
「徒兒,人只要活著,有些事情不得不面對。」
曲道友為何也在這裡,而且還和寧玥在一起?
莫非和她一樣,也是被這魔女挾持來,當作人質囚於此處?
秦樹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白凈臉頰不禁微微發熱。
秦樹臉色煞白。
秦樹緩緩睜開眼,看見一處陌生的天花板,身下是柔軟的床榻,一片片朦朧的黑色紗幔將她圍在中間。
她的蘭因呢?
忽然,寧玥的聲音由遠至近:「喲,秦長老醒了。」
「看在以前的份上罷了,什麼愛不愛的。」
寧玥一眼看破:「這麼緊張?」
秦樹猶豫片刻,伸出手指撩開紗幔,透出一道微小縫隙,抬眼看去。
秦樹握緊拳頭,冷冷道:「你有什麼資格毀了它?」
寧玥:「本來就是我送你的東西,我想什麼時候收回來都行。」
秦樹神色冷到極點:「你早就沒資格這麼做了。」
旁邊的曲棋看不出去了,出聲制止道:「這麼久沒見面,你們先不要吵了嘛。秦樹現在正需要靜養呀,不宜動怒。」
她又轉向寧玥,指指點點道:「剛剛明明那麼關心人家,現在又翻臉不認人,擱這兒傲嬌給誰看呢!」
寧玥的臉上露出一絲被拆穿后的不自在,低聲道:「……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曲棋抱緊懷中黑貓,十分厚臉皮地說:「不用客氣,我只是平平無奇的助攻小天才。你們這個家,沒有我不行。」
秦樹滿腔怒火莫名消散:「……」一開口就破壞了氣氛,不愧是曲道友。
曲棋看向冷心冷情的秦長老,說:「你的蘭因我們替你保管著呢,放心吧。」
秦樹一怔:「……不是毀了?」
曲棋斜了一眼寧玥:「她哪捨得幹這種事情。」
秦樹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寧玥,兩人對視片刻,又十分默契地同時移開了目光。
寧玥拉上曲棋走到一旁,氣急敗壞地耳語:「姑奶奶,你還是閉麥吧,我的老底都要被掀開了。」
曲棋:「你為什麼不肯告訴她?她有權利知道事情的真相吧?」都快完結了,再不說就沒有機會了呀!
寧玥眸光複雜:「說來話長……維持現狀就好。」
曲棋遺憾道:「嗯,那好吧。」她雖然不了解其中緣
由,但尊重寧玥的選擇。
秦樹聽不清她倆在聊什麼,下意識地抿了抿唇,出聲詢問:「曲道友為何會在這裡?」
曲棋一愣,道:「我……」
秦樹神色凝重:「你被寧玥脅迫?」
寧玥感覺莫名其妙:「哈?」
她看了一眼曲棋懷裡的黑貓,心道:我才沒有那麼喪心病狂,敢綁架大魔王的心肝寶貝好不好!
曲棋搖頭道:「沒有沒有,我心甘情願來這裡的。」反正她到寧玥家串門也不是頭一回了。
秦樹目光微微變化:「……心甘情願?」
她們二人何時走得那麼近了?
見曲棋與寧玥相處時熟稔自然,親昵耳語,彷彿關係十分要好,秦樹不禁眉頭一皺,腦海中浮現一個無比荒謬的猜測。
原來,竟是如此。
她垂下眼,再抬頭時,看著曲棋的目光已經全然變化,忽而痛心疾首道:「曲道友,回頭是岸,仙魔殊途!若是張三道友知道你輕易就移情別戀,恐怕會十分難過。」
此話一出,兩人一貓紛紛看向她,反應出奇一致。
寧玥:「啊?」
曲棋:「誒?」
黑貓:「……喵?」
曲棋與自家貓主子面面相覷,納悶道:「我移情別戀?移情誰了?」
秦樹意味深長道:「此事,你應當心裡十分清楚。」
曲棋:「……我清楚什麼了!你倒是好好說清楚,不要謎語人!」我老婆就在我懷裡呢,不許讓她誤會!
寧玥反應過來,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問:「你說我和她有一腿?」
秦樹臉色冷然:「正是。」
寧玥:「……」
她默默地離曲棋遠了一些,恭恭敬敬地彎腰說:「尊上,我對夫人真的沒有興趣,我對月宮和魔界的忠心日月可鑒吶!」秋梨膏,千萬不要開除我!
黑貓無言:「……喵。」
秦樹蹙眉:「尊上?你如今在為盛西燭效命?」她之前聽到那群魔族追兵也是這麼稱呼盛西燭的。
寧玥昂首道:「是,那又如何?」
秦樹冷喝:「死性不改。」
寧玥嗤笑:「
不關你事。」
兩人間的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針鋒相對,好像下一秒又要打起來了。
曲棋見狀摸了摸小貓咪的腦袋,小聲嘀咕:「咪寶,我們還是先撤退吧,讓她倆好好解釋。」
小黑貓昂頭蹭了蹭她的掌心,乖乖道:「喵嗚。」
趁著兩人對峙,曲棋悄悄地拉開門,踮著腳偷溜了出去。
一人一貓走在魔界的大街上,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她們倆也太誇張了。」
黑貓:「喵。」確實。
曲棋輕輕揉了揉小貓咪毛絨絨的腮幫子,鏗鏘有力地表率:「你要相信我,我和寧玥絕對沒有那種關係!」
黑貓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在青煙中化為身形窈窕的女人。
盛西燭習慣性地捏了捏她的臉頰,輕輕一扯,說:「我知道。」
曲棋聞言,不由心中感動,以為這表示貓主子對她十分有信任感,卻又聽盛西燭說道:「她還沒那麼大的膽子。」
曲棋:「……」
她幽幽說道:「你的意思是我膽子大?」
盛西燭思忖片刻,客觀評價道:「確實挺大的。」
曲棋:「?」
她反手就掐住了盛西燭的臉頰,以牙還牙地往外扯:「好大膽的小貓咪!竟敢污衊本宮,該當何罪?」
曲棋裝模作樣地思考片刻,說道:「你這張小嘴壞得很,該罰!本宮要親爛你的嘴!」
於是湊近她,雙手捧住臉頰,狠狠地親了幾下,還順便用力咬了一口,彷彿在警告她似的。
盛西燭:「……」
她下意識地抿了抿唇,唇瓣上又是濕漉漉一片,帶著一個淺淺牙印。
曲棋得意洋洋:「女人,知道本宮的厲害了吧?我的怒火,你承受不起。」
盛西燭無奈點頭:「知道了。」
曲棋:「你也別想背著我偷吃。」
盛西燭失笑:「怎麼會。」
曲棋想了想,理所當然地點頭道:「也是,有我這樣風趣可愛幽默善良的人在你身邊,你怎麼會看得上別人呢?」
盛西燭:「……」雖然你說得都對,但是聽上去有點變味。
兩人回到月宮后,曲棋又變成了小狐狸,坐在盛西燭的肩膀上,隨同她去大殿指揮前方戰事。
盛西燭坐在高台上批閱戰報,小狐狸就自己抱著大尾巴在旁邊修鍊。
這些天她天天沉迷修鍊,而且盛西燭搜颳了一大堆提升修為的靈丹妙藥給她吃,再加上極陰體質等於雙倍經驗,修為境界直接原地起飛。
幾個月過去,她已經渡過了大大小小的幾個雷劫,剛才成功突破化神期初期,距離原來的境界只差一點了。
小狐狸瞬間開心了,搖著大尾巴轉身去找大魔王。
卻看見盛西燭目光凝固在眼前的紙面上,不知為何眉心緊蹙,一副心情不太陽光的模樣。
小狐狸低頭湊過去看。
洋洋洒洒數百字,都在寫於河州的戰役,魔軍傷亡人數極多。它一目十行,在中間看到了金樓宴的名字,微微一怔。
其中一行寫道:「金樓宴拔出夜雨,一劍便揮滅了上百的士兵,我軍頓時士氣低落,再難振作。」
世人皆知,金樓宴當年為了拯救天下蒼生,大義滅親,取首徒盛西燭的天生劍骨鑄劍,方得神劍夜雨,從此所向披靡,魔族莫敢來犯。
就如同百年前仙魔大戰的結局一般,金樓宴抽劍出鞘,一揮便將魔族從陽光下趕到了暗無天日的地底深處,再難出頭。
魔族人始終對當年戰敗的事情念念不忘,好不容易重振旗鼓想要推翻一切,現在又來一回,怕是對夜雨和金樓宴都ptsd了。
曲棋心道:倘若沒有能針對夜雨的辦法,魔族人恐怕會一直士氣低迷下去,形勢不容樂觀。
盛西燭恐怕是在為這件事而發愁。
看到她那副凝重神色,曲棋心裡也高興不起來。
而且夜雨曾經也是盛西燭身體里的一部分,現在卻被拿來對付她自己。
可恨!金樓宴你這個壞女人!
小狐狸頓時嚶嚶直叫,氣呼呼地揪著尾巴上的毛毛。
盛西燭被它吸引了注意力,眉眼稍松,伸手將狐狸抱了過來:「怎麼了?」
小狐狸用爪子指著金樓宴的名字,狠狠地劃了個叉。
盛西燭莞爾,手指輕輕搔了搔狐狸的下巴:「嗯,她壞,我會去收
拾她。」
小狐狸頓時雙眼圓睜。
大魔王準備親自出征了?!
她一瞬間變成人向盛西燭撲去,連聲說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盛西燭下意識地接住她,順手摸了一下女孩頭頂的狐狸耳朵,道:「不可以。」
曲棋在她大腿上坐穩,憤憤抓住她衣襟:「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所以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盛西燭挑眉:「嗯?」
曲棋湊近她,一雙狐狸眼微微眯起:「你讓我跟著一起去,或者我自己偷偷溜去,你選一個吧。」
她一邊說著,長腿漸漸收緊,有意無意地纏住了盛西燭的細腰。
盛西燭氣息一頓:「……你這是在做什麼。」
大腿輕輕摩挲了一下她的腰,曲棋彎了彎眼,笑意盈盈,隱約間真有了幾分禍國妖妃的意思:「用美人計賄賂一下尊上。」
盛西燭頓了頓,眸光微沉。
隔著一層薄薄布料,溫軟的身體緩緩與她相貼,略微急促的氣息落在耳側,將那處染上胭脂色。
彷彿還沒開始前戲,她就已經意亂。
盛西燭忽然埋首於她胸`前,冰涼的手指落在白細的後頸,順著脊背,一點一點向下滑去。
那妖女顫了顫,不安分地叼住她耳朵,細細啃咬。
盛西燭忽然抓住了她身後那根毛絨絨的狐狸尾巴。
懷中的女孩霎時軟成一灘水,雙眸潤潤望著她,尾音勾人:「……這不公平。」
盛西燭慢慢把玩著她的尾巴,眼中浮現些許笑意:「怎麼不公平。」
曲棋憤憤不平:「我也要看你的尾巴和耳朵。」
盛西燭眸光一動,說:「……不行。」
若是按照她說的做,最後又要被她搞得……那般不堪。
盛西燭從未受制於人,幾次低頭彎腰、任人擺布,全都是敗在曲棋手上。
「真的不可以?」曲棋睜大雙眼,可憐兮兮望著她,尖尖的狐狸耳朵向後垂了下來,「求你啦,如果我看不到貓尾巴,我的一些美好的品德、美好的性格,甚至靈魂都會被毀了。」
盛西燭:「……」
明知她又在裝可憐,到底是於
心不忍。
盛西燭默了默,羞恥地閉上眼,在青煙中變出了柔軟的貓尾,顫顫悠悠地勾纏上了曲棋的大尾巴。
曲棋:「!!!」
盛西燭垂著漆黑耳尖,雙眼緊閉,長睫微微發顫:「……你滿意了?」
曲棋故作沉思:「勉勉強強吧。」
盛西燭睜眼看她:「你還想如何?」
曲棋用毛絨絨的大尾巴輕輕磨蹭著那細長的貓尾,看著女人不受控制地渾身顫唞,便壞心眼地說:「現在滿意了。」
盛西燭雙眸很快溢出水/霧,她試圖緊咬嘴唇,卻仍然泄出一絲意亂的低吟,柔柔地迴響在空曠的大殿上。
曲棋手指按在她唇上,不輕不重地摩挲:「小聲點。要是被外面的人聽見,傳說中不可一世的尊上竟然發出了這種聲音,那就糟糕了哦。」
盛西燭噙著淚看向她,下意識地張開嘴唇,柔軟唇/舌被忽然闖/入的手指狠狠地碾/過,帶著一絲懲/戒的意味。
「嗚……」
曲棋貼近她,勾了勾唇,笑意惑人:「尊上,我們在這種地方做壞事,不合適吧?」
盛西燭眸光一顫,腦海中恢復些許清明。
鎏金大殿里,滿桌的奏章捷報,這裡本該是最嚴肅認真的場合,她卻在高座上,做著這種令人不齒的事……
曲棋輕輕咬著她的耳朵,又說:「猜猜看,滿朝文武若是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會怎麼想?」
「……不許說了。」
盛西燭被那種想象激得渾身發抖,眼眶濕/潤,毫無氣勢地瞪著她,「你……你放肆。」
曲棋挑眉,不疾不徐地捏住盛西燭的尾巴:「壞貓,到底是誰放肆。」
盛西燭下意識地發抖,在她懷中蜷成一團:「嗚……」
曲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忘記誰是主人了?」
漆黑的尾巴討好地纏上女孩的手腕,盛西燭含淚望著她,小聲呢喃:「……是你。」
「乖乖咪寶。」曲棋獎勵似的吻了她的唇,「你最聽話了,對不對?」
盛西燭微微點頭,卻被曲棋按住手臂,往外一拉,兩個人瞬間調換了位置。
盛西燭坐在女孩懷中,貓耳尖疑惑地
顫了顫:「嗯?」
曲棋臉頰貼著她的頸側,輕聲說:「繼續批閱戰報吧。」
盛西燭一愣,難以置信她就這樣放過了自己。
她平息著紊亂的呼吸,視線剛落在紙面上,便感覺有什麼毛絨絨的東西碰了她一下。
回頭一看,那狐狸尾巴若有若無地摩挲著她的小腿,極輕地撩了一下,又一下,漾開一陣細細密密的癢意。
注意力遲遲無法集中,盛西燭咬唇道:「……別鬧了。」
話音未落,那狐狸尾巴便向上掠去,晃過腿間,最後纏上了她的貓尾巴。
女人渾身一抖,小臂勉強地支撐著桌面,眼中漸漸凝起霧氣。
曲棋好整以暇地坐在她身後,眯眼望著盛西燭漸漸塌下的背影。
那纖瘦的脊背彷彿一張上好的宣紙,瑩白至極,滿頭烏髮又生得極黑,如同一捧潑墨,十分寫意。
女人彷彿從水墨畫中走出的一樣,皎皎如畫上明月,卻偏偏落在了她的懷中,被塗抹上了不一樣的色彩。
直叫人心/猿/意/馬。
曲棋捏住那月亮的細腰,故意說道:「尊上為何不動筆呢?是做不出來了么?」
盛西燭早已渾身軟綿,不受控制地倒在她懷中,什麼白紙黑字,一概看不進眼裡。
她早該知道,這壞狐狸能有什麼好心思,不過是又想捉弄她……
曲棋聲音裡帶著笑,貼在她耳邊問:「讓不讓我跟你去了?」
盛西燭緩緩閉上眼,淚水不由自主地淌下,濺濕了桌上的白紙,暈出一小團墨跡。
她垂下頭,泣音裡帶著一絲甜膩:「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