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5

臨近夏日的清晨，陽光很早就變得醇厚熾熱。

電子鐘顯示七點四十五分，安室透不得不想辦法把人叫起來：「起床了，彼列。」

喊了好幾聲，沙發上賴床的人還是毫無反應，安室透將小孩和他的枕頭分開，抱起男孩放到已經擺好早餐的位子上。重心不穩的彼列晃著腦袋一頭磕在桌面上，吃痛沉吟一聲，還是沒醒。

「汪！」

狗毛被口水弄濕了一塊的哈羅圍在二人腳邊打轉。

「睡得真死……你肚子不餓嗎，醒醒。」安室透誘哄著將東西送到他嘴邊，男孩無意識張嘴把東西叼走，咀嚼吞咽一氣呵成。

安室嘴角抽搐：「這算什麼，局部蘇醒？」

終於在他提到你不是要去找江戶川柯南時，像輸入密碼正確一樣，彼列頓時坐直。

猶直夢中般，很迷茫地問：「我到學校了？」

「……」

安室透冷水打濕毛巾后擰乾，放到他手裡，「先洗個臉。」

快速做完出門前的準備工作，安室透確保後座的男孩繫上了安全帶，給他打一劑預防針。

「學校八點半開始上課，現在八點十二分，拋去步行到教室的時間，我們得在八分鐘之內趕到學校。」

彼列狐疑地看著他，抱緊書包，有種不祥的預感。

「小心別咬到舌頭。」

後視鏡里青年笑道，言畢車輛猛地竄了出去。

五分鐘后。

性能優渥的私家車急停在帝丹小學門口，上面下來一個淺金髮男人，走到後座幫眼前金星打轉的男孩打開車門。

「我就不進去了，放學再來接你。」

安室透深深注視著彼列，最後叮囑道：「很多事情不能告訴其他人，否則會給他們引來災禍。你想和江戶川做朋友，就必須要和他保持適當的距離。」

彼列深以為然，「你放心，我有分寸。」

男孩背上書包走進校門，背對這邊揮揮手，「快回去吧。」

安室透懷著微妙的心情停在原地目送，只見他那位年幼的組織同僚，明顯還沒從驚險刺激的飆車中緩過來，腳步虛浮地走出一段路，忽然被什麼東西吸引了注意，一個猛子扎進旁邊的綠化帶里。

片刻后，滿臉失望地頂著雜草退出來。

「……」

放心不了。

安室透擔心這孩子會漏嘴把組織泄漏出去，不禁懷疑琴酒是自己不想收拾爛攤子，才把彼列扔給了自己。

他頭疼的揉揉眉心，兩邊都留了不少工作等他處理，當務之急是從現有收集到的情報入手調查。

…

「我們班迎來一位轉校生，大家鼓掌歡迎——」

一年級B班，班主任小林老師在黑板上寫下名字，接著朝門口招手，「大家都很好相處，先做個自我介紹吧？」

銀髮男孩的身影緩慢走出視線死角，原本好奇的討論聲停歇，大家不約而同看向那個新同學，因為對波羅咖啡店新招的服務員有酒廠反應，所以周末沒去的灰原哀也跟著抬頭。

下一秒如臨大敵，瞳孔收縮，霎時失去色澤。

灰原哀從走上講台的男孩身上，看到了那個男人的影子——

Gin。

不會有錯，就是那個男人的氣息！

灰原哀本能將頭埋進臂彎，遮擋住自己的臉，旁邊江戶川柯南首先察覺到，暫停關於彼列會出現在這裡的思考，他遞了個口罩過去。

同時輕聲說：「他就是光彥他們說的那個魔法師，寄養在安室先生家的孩子。」

灰原哀戴上口罩后總算多出一絲安全感，她剛想說什麼，就察覺到講台上的視線犀利投向這邊，瞳孔地震之餘強裝鎮定。

至少不能在這裡暴露，否則絕對會連累到身邊的工藤和步美他們。

見江戶川柯南不再跟鄰座的女孩講悄悄話，男孩這才收回視線，巡視領地般視線在身邊轉了圈，覺得自己的氣勢被旁邊跟自己差不多高的講台壓了一頭。

挑起眉毛，就要爬上去佔領制高點。

「……彼列同學！」

察覺到他的意圖，小林想起對方監護人不久前才打電話來，請她稍微多注意一些，一把托起熊孩子的胳肢窩將人抱回地上。

莫名騰空又回到地面，男孩不悅地抬頭盯過來，眼裡明晃晃控訴你幹嘛。

「在這裡講就可以了……講台上有粉筆灰。」小林澄子哭笑不得。

「好吧。」

小孩子正正衣襟面向眾人，進行了一個極其簡短的自我介紹：「我是彼列。」

小林澄子有意幫他儘快融入集體，等了三秒沒等到後文，「結束了嗎？……再跟大家分享一下你的愛好吧？」

及腰的男孩皺眉，仰著腦袋嚴厲教育自己的班主任：「其他更多的信息，為你們的小命著想，不要過多打探。」

小林老師：「……」

是中二病吧？

你才六歲，現在就中二是不是太早了？

除了顫抖得更加厲害的灰原哀，下面一雙雙疑惑的眼睛望過來，小林澄子欲哭無淚地發現自己不知道怎麼幫他打圓場。

好在馬上就有人接話，是少年偵探團的幾個孩子。

「步美知道哦，彼列同學他可厲害啦！」

「噓！要保密！」

「對對，那是不能暴露的！」

雖然完全不知道在說什麼……小林澄子露出放空大腦的微笑，總之其他小朋友現在對新轉學生好奇極了，沒有太多排斥。

小林壓壓手掌示意大家安靜下來，見彼列是跟少年偵探團認識的，略一思索安排好位置。

「灰原後面還有一個空位，彼列你就坐在那吧。」

見位置就在柯南斜後方，彼列十分滿意地收收下巴，掛好書包坐下。

很快下課鈴聲響起，教室里再度熱鬧起來。

對灰原哀來說，無比煎熬的一節課終於結束，她剛要跟江戶川柯南借一步說話，後座令她每一根神經都著叫囂著的男孩也隨之起身擋在過道，先一步叫住了江戶川。

「又見面了，摯友！」

灰原哀身形一頓，僵在原地。

少年偵探團的其他幾個人也神神秘秘地圍過來，向她介紹說：「這就是想要加入我們偵探團的魔術師！」

又對彼列介紹道：「主人！她就是偵探團的最後一人，灰原哀！」

灰原哀：…主人？

一覺醒來與全世界為敵？

她其實還在夢裡吧！

江戶川柯南觸及灰原哀臉上難以置信懷疑人生的神情，「……」他比了個手勢，趁著彼列被其他同學包圍問東問西，跟灰原哀拐進無人的音樂室匯合。

離開教室后，灰原哀逐漸從應激狀態脫離，虛脫地坐倒在鋼琴前。

Deng——

「那個人一定是組織的成員……」

手肘無意識按出一串低音，灰原哀抱住手臂問江戶川究竟怎麼一回事，在對方簡單重複了一遍包括紅燈區初遇在內，與彼列相關的事件后越發緊張。

「那天在酒吧外，我感覺到有那些人在附近，說不定就是他……」

灰原哀往絕望的方向大膽假設：「他也沒有可能也是服下A葯變小，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的身份恐怕已經暴露了！」

「我覺得並不像……」江戶川柯南搖搖頭垂眸沉思。

為了照顧灰原的心理狀況，他沒有告訴灰原哀自己那天看到黑色保時捷的事，猜測酒廠反應或許是彼列跟安室透住在一起的原因……

灰原對安室透也有酒廠反應，但現在並沒有證據證明接觸毛利小五郎的私家偵探安室透，就是基爾情報中那個「情報收集、觀察力、洞察力都無一不精的專家」，黑衣組織派來追查雪莉下落的波本。

江戶川柯南掏出手機發了條簡訊，說：「以防萬一，你先請病假回阿笠博士家吧。」

旁邊就是借住在工藤宅的FBI，能確保她的安全。

灰原哀情緒穩定下來，確定她被博士接走後，江戶川柯南才回到教室，發現那孩子已經在小朋友間混得風生水起。

「彼列，你耳朵上亮晶晶的是什麼，好酷！」

「是耳釘。」

小朋友們的好奇驚嘆，極大滿足了轉生岩系魔法師彼列的虛榮心。

他一腳踩在凳子上，大方地撩起褲腿，展示自己大腿上的一圈皮帶。

「哇～這是什麼！綁著不會難受嗎？」

「是腿環。」

彼列回答得很簡短，眼睛微微眯起享受著眾星拱月，顯得矜持又倨傲。

「……」

江戶川柯南露出半月眼停在門口，怎麼說呢，小孩身上一般確實不會有這些裝飾。

但他的所作所為，又讓人完全無法生出——這個人有問題——這樣的懷疑。

江戶川柯南忽然聯想到一種動物：孔雀。

那邊彼列視線轉動發現了他，江戶川柯南就看到了一幕白孔雀開屏：「摯友！你回來了！」

…

一整個上午，彼列都還算安份的坐在教室里，到了中午午休，他終於坐不住了。

啪。

雙手拍在江戶川柯南桌上，彼列奪走他寫練字作業的筆：「摯友，不要把時間浪費在這些對你毫無難度的事上了！」

江戶川柯南已經懶得糾正他的稱呼了，「怎麼了？」

「我要向你們少年偵探團發布委託，」筆在指尖華麗地轉動，彼列朗聲發出邀請，「跟我一起去拯救需要幫助的人吧！」

旁邊受他唆使，躍躍欲試的三個小孩一口答應，並拖上了總是喜歡獨自行動的江戶川：「少年偵探團，出發！」

一刻鐘后，五個小學生出現在街邊馬路邊上。

手裡還握著本子，準備一會回教室繼續抓緊糊弄完作業的江戶川柯南有些懷疑人生。

第一天就拐了四個同學逃課，他可真能幹……

學校後門怎麼就開著呢？

江戶川柯南拖不住那麼多個小鬼，只能跟出來了，撓撓後腦勺問罪魁禍首：「你說的需要幫助的人在哪呢？」

「唔……」彼列沉吟著觀察周圍人群。

江戶川柯南嘆了口氣，「趁著午休還沒結束，趕緊回去吧，逃課會被叫家長的。」他說著目光不經意瞥向身後。

從離開教室開始，就又種被監視的感覺……實在讓人有些不安，得趕緊把幾個熊孩子帶回學校。

「啊！有了！」

彼列忽然大驚小怪地叫了一聲，接著奔向某個步履匆匆的背影。

自來熟地一把抓住對方的袖子，叫住了他問：「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那人怪異地低頭，看向陌生的小男孩，開口帶著濃濃的大阪口音：「你走丟哩？」接著環顧四周，目光定在彼列身後，不由驚喜地叫出聲。

「庫——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