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114.
114.
裹挾著不同名字的聲浪朝中心球場涌去,聚光燈將上演在189長方形區域里角逐的困獸之爭照的明亮,又把喘息和汗水逼進夾角。
白鳥澤主攻接起一傳,幾乎不需要二傳手再作調整。二傳托出一個角度完美的高球,牛島從三米線兩步起跳,大平和宗村掩護,后三進攻,終結了青城的連續得分。
下一球,宗村的大力跳發,荒生接球意外直接將球擊入白鳥澤場地,二傳手不得不跑位調整。這球最後給到了大平,但網前的九重和岩泉反應也不慢,前者在被牛島騙走後又極快到位,最終手指險險擦過排球,後排宮野補救,及川和荒生髮起快攻。
發球權交換,青城追發牛島,牛島毫不畏懼,動作仍然精密簡練,在一傳到位后氣勢驚人的沖跳,朝著九重的手掌暴扣。解說驚嘆這一手自傳自扣的威力,九重繃緊了下頜,渾身都在用力抵抗幾乎要把指骨砸斷的力道。排球沖不過去,索性惡狠狠地朝一側的裁判席撞去。
互不相讓的鬥爭、互不相讓的喝彩。
比分繼續拉扯,最後停留在相同的數字上。
「……好熱。」
「嗯。好熱啊。」
及川徹附和了九重的話,但最先感覺到的卻是後頸漫上的涼意。他抖了抖領子,微微吸了一口氣,反而感到汗意滾進了衣領,濕濕黏黏的和後背上的衣服粘在一起。
「我想去泡溫泉。」
他抱怨似地說。
九重鷹勉強把注意力從網對面的牛島若利上挪開,目光從及川徹造型全無的柔軟棕發下滑到他臉頰上的一層水光,「行啊。」他一口答應,扭頭就沖其他隊友講,「徹說打完比賽請我們泡溫泉。」
及川徹:「……喂!我可沒這麼說過!!!」
他的呼喊淹沒在此起彼伏的興奮叫聲里,「真的嗎?!」
「好耶!」
「及川請客?」
「說起溫泉果然要去北海道吧!」
「箱根也不錯,在關東。」
「好好聽人說話啊!」
及川徹在裁判的凝視中默默收聲。
但其實沒有裁判的警告,他也沒力氣再為自己正名了。而青城眾人也很快沉默下來,只聽得見錯雜的喘息聲。
……局末平分。
他無聲的苦笑了一下。
在排球比賽中,一隊先到二十五分、且落後方得分未能超過二十三分的情況下,領先的那隊就會贏得勝利;而如果兩隊二十四分平手,就會進行局末平分制,直到其中一方連勝兩分方可贏下一局。
及川徹儘力忽視全身上下向他控訴著的疲憊,卻仍然被濕濡的潮水脅持,光是掙扎著不要被漩渦卷進深淵就已經竭盡全力。他甚至有些感謝剛剛九重鷹拿他打趣,讓他能稍微撥開面前緊緊纏繞的線頭,竭力從縫隙中喘口氣。
24:25,白鳥澤主攻發球下網。
25:25,天童攔死九重,追平比分。
26:25,牛島的打手出界,古江沒能追上飛出界外的球。
26:26,岩泉甩開攔網,短平快得分。
27:26,天童拿到了荒生的一觸,白鳥澤組織反攻,及川咬牙攔在牛島面前,卻被強攻突破。
及川徹一個踉蹌,被旁邊的九重撈了一把才站穩,抬頭就是牛島若利充滿了壓迫感的眉眼。當對方的視線在自己身上停留時,他呼吸一亂,直到牛島若利轉身才緩緩地放鬆了咬緊的牙齒。
——好想贏啊。
好想贏好想贏好想贏……
沒必要的自尊心在大肆宣告著,連同零碎雜亂的情報一股腦塞滿了及川徹的腦袋。他的太
陽穴發昏的疼,不知什麼時候落在左眼眼睫上的汗珠終於支撐不住,在眨眼的瞬間擠進了眼角,又顫顫巍巍的沿著顴骨下落。他感受著眼睛的酸痛,眨眨眼試圖將煩躁擠出身體,眯眼的時候微微皺起了鼻子,狼狽的像只小狗。
——該死,好想贏。
九重鷹重新輪換到了網前。
「九重君一點也不著急嗎?」一頭耀眼的紅髮出現在視野里,是天童,「現在青城是落後的那一方哦?馬上就要輸了呢,那種表情才算正常吧?」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充滿——活力。
那雙更能讓人聯想到獸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九重鷹,似乎真情實感的感到好奇。九重鷹順著他的話音瞥了一眼隊友,在看清楚那些負面情緒后抽回目光。
「為什麼要急?」他反問,「因為會輸?」
「不,」自問自答,你追我趕的緊促記分牌翻了一頁又一頁,九重鷹想象著那隻白鷲被他叼住脖子,柔軟的羽毛塞滿鳥喙,兩雙翅膀互不相讓的撲騰著,尖銳的勾爪撕扯血肉。意識深處搖曳的期待引誘著他擁抱未知的風景,他必須拚命的追著,才不會被甩掉;可他不滿足,他想要超過他們,「我喜歡這種感覺……現在,能站在這裡,和強者對決,我很高興。」
天童笑了起來,嘴角咧地越來越大,他對面的人卻視若無睹的繼續說道。
「輸贏很重要嗎?」天童看到九重目光微微有些潰散,那代表著他正在回憶什麼。但很快哨聲就將他的意識重新扯了回來,「輸贏很重要。」他頓了一頓,笑了,很兇狠的挑著眉梢,「但總有比輸贏更重要的東西。」
「我開始理解若利君對及川君的執著了。」天童心臟狂跳,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你應該來我們這邊的。」
戰爭重開。
這次硝煙瀰漫的地方是網邊,既是二傳手的戰場,又是副攻手的戰場。
九重鷹的嘗試從來沒有停止過。他有條不紊地判斷著出手的時機,冷靜而剋制地觀察著自己的敵人。天童是一個,另一個當然是牛島。除了這兩個最令人興奮的傢伙外,剩下的也不可小覷,但他們勾動起的情緒比之前兩個來說要更弱。
輸贏當然很重要,不然也不會有體育競技的存在,但那在現在不該是阻礙他腳步的理由。
必須要更緊、更快、更準確地追上去。
——在那之前。
「徹。」
及川徹就是在這個時候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混雜在自己溺水般的呼吸聲里。除了家人以外,很少有人會直呼及川徹的名字,『及川』這個稱呼代替著名字被人熟知。而在那些可憐的少數人里,叫他的語氣多是親昵,也只有這一個人會把他的名字叫的像是開戰前訊號。
「……拜託你了。」他極快的望了一眼,「我不會害怕。」
寒意順著及川徹的脊椎向上竄去,熱后的感覺是冷,冷意來源於被風吹涼的汗。九重鷹隔著比分牌上相同的數字望向喘著氣的及川徹——他曾漫不經心的說著別害怕;他曾隔著相距百里的電話線說著別認輸。
又一滴落下的汗珠,九重鷹看到及川徹沉默的任由它滑過山根,沿著鼻尖落進空中。
他徹底呼出那口一直沉沉壓在心頭的氣。
——所以你也別認輸啊。
九重鷹放心的扭過了頭。
岩泉一在他的另一側,撐著膝蓋,目不轉睛的等待著衝鋒的號角,「說完了?」
「嗯。」
「麻煩的傢伙。」
「……好冷酷。」及川擠了過來,「語氣再溫柔一點啊。不然小岩豈不是什麼優點也沒有了?」
「找揍?」
兩人就差在裁判面前打一架。
27:27,
青城的防線再次展現出其柔韌堅固的一面,天童攔死了九重的快球,排球落地前卻被宮野咬牙撲救。及川迅速組織反攻,再次追平比分。
28:27,牛島重扣,無人能擋。
……
比分來到了30:29,白鳥澤領先。
「煩人的傢伙。」白鳥澤二傳盯著對面,「老老實實的讓路不好嗎?」
「因為不想輸吧。畢竟這是第二局,如果這局再不拿下,那之後的希望更加渺茫。」自由人倒是能理解,「而且他們看上去比我們還要累。」
「比起這個,牛島,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宗村問,「這才第二局,但你的體力消耗應該是平時的兩三倍了。還有你,稍微看著其他人一點啊,別把球全都給牛島。」後面這句話是對二傳說的。
牛島搖了搖頭,堅定地說,「我能打完這場比賽。」
「我也想啊。」二傳有些頭疼,「但對面不是一般的難搞。先不說西條,多人攔網也能感覺到九重的跟進越來越快了……明明他體力消耗也很大才對。掩護快攻、攔網、救球,不管怎麼做他都會纏上來,再加上那手換位二傳……」
「感覺無處下手。」大平獅音補充,「攔網雖然還達不到西條那麼穩定的一觸,但每次都追的很緊,讓人覺得心驚肉跳。」
回想起剛剛自己的扣球,大平獅音有些遲疑——雖然他半途更改了扣球路線,從斜線球轉為輕推過網,也順利得分,但總覺得九重好像看穿了他的球路。
「說起西條,」另一位三年級副攻若有所思,「那傢伙今天倒是……很奇怪。他之前的攔網風格是這種甩不掉的感覺嗎?而且他今天竟然到現在還沒下場休息。」
西條的體力問題在他們這一屆不算什麼秘密,和他攔網就要攔死的作風一樣出名。
宗村皺了下眉,看了一眼面容模糊不清的西條,「那傢伙撐不了多久。」他下定論,「即使靠意志力硬撐,西條也只能打完這一局。時間拖得越久,他的問題也會被放大……他們的攔網多數是由西條支撐起來的,其他人雖然也具有一定的威脅性但一觸並不穩定。先把他拖垮……我們承擔得起風險,但西條不行。沒了他,青城的防守就會出現紕漏。」
「好了,別掉以輕心,把這局拿下。我反正不想累的和死狗一樣打滿五局。」
天童哼著古怪的歌,「哼哼~噔噔蹬蹬~」
大平有些驚訝,這場比賽不止是若利,天童似乎也比之前更加亢奮,「天童,你很高興嗎?」
「和有意思的人一起亂來,當然會讓人感覺愉快呀~」天童說著奇奇怪怪的話,「再熱鬧一點就更好了——!」
……
…………
西條知道自己撐不了多久了。
兩邊的暫停都已經用完,現在純粹變成了意志的對拼。他向來清楚自己並不是那種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目標就一直向前沖的笨蛋,也根本不是『能做到就要做到最好』的完美主義者。排球對他來說只是生活中的調劑品,離了排球他也能很好的生活下去。其實排球部和他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數,排球也只是社團活動,有為了快樂而接觸的,自然也有覺得不快樂而退出的。
他早就該退出來著。
西條自認為他對排球的喜愛不足以抵消此時幾乎從水裡被撈出來一樣的狼狽,也無法幫他抵抗沉重的四肢將它們重新抬起。
「西條,」比分進行到30:29,耳邊傳來遙遠的呼喚,「能撐住嗎?」
「……嗯。」慢半拍的回應,他原本想說的不是這個來著。
是誰在問他?
西條修恍惚一瞬,險些以為是早就離開這個球場的人在溫和詢問。但等他抬起頭,看到的卻是不管怎麼看也和這種語氣
搭不上邊的人。
「荒……」
「別逼自己。」荒生打斷了他的話,隊友們像是發覺到什麼似的,沒有一個人看向他們,便對這段短暫的交談無從得知,「你可以休息的。」
荒生的臉頰泛著劇烈運動后的潮紅,和場上的其他人一樣。但他的眼睛卻很亮,甚至有種和此前質樸大男孩截然不同的感覺——一種只有聰明人臉上才會有的洞悉。西條感到自己的心臟停擺極其不易察覺的一個毫秒,隨後便是恍然大悟和對自己遲鈍的啼笑皆非。即使是不熟悉的人也能看出他的不對勁,相處只有兩個多月的一年級生也能發現的問題,這個和他走過三年的熟人又怎麼會從未察覺。他只是不言不語,順應著西條的想法裝聾作啞。
他可以休息的,就如同每一天悄悄從排球部溜走,絕不加訓一次;就像是他再也沒去找過南日,即使在學校撞見也只是匆匆打個招呼就向反方向逃離。
「你做的很好了。」荒生說,「休息一下吧,不會有人說什麼的。」
當然不會有人說什麼。明眼人都看得出西條對隊伍的貢獻,可以說這局比賽至今沒有結束逃不開西條的防守。攔網、攔網、攔網。西條不參與進攻,卻死死守著網前的陣線不肯後退一步,他的手指已經腫了起來,必須用繃帶纏緊才能麻木痛楚。
當然不會有人說什麼,就像去年也沒人指責他。也許是過於疲憊,西條在那一瞬間腦海中播放著走馬燈似的黑白影像,上一秒是他一意孤行的攔網卻被反將一軍打手出界,下一瞬間卻轉換哥哥捧著劇本半是認真的點撥;左眼看到的是南日倒在球場上無聲哀嚎,右耳聽到的是不久之前的夜幕下來自後輩的那句低沉又半是嘆息的忠告。
「……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簡直就像是情景劇一樣的荒誕可笑。西條咬著口腔中的軟肉,一點一點的磨著,直到嘗到舌尖上的鐵鏽味,才半啐著狼狽咬牙切齒的講。
「現在,」他重複一遍,「現在,你讓我下去休息?」
「做夢去吧。」他沉沉地笑起來,「我還沒廢物到那種地步。」
情景劇的主角註定走不出過去的陰霾,西條舉著劇本,向後退著,直到他退到了無法再後退的黑暗裡,卻好似出現在現實的白熾燈下。我後悔了一次了,我還是覺得比起弔兒郎當的我來說,南日才該是站在這裡的那個人。
「下場,然後將之前的努力付之一炬?」他質問,「還是你想等比賽結束,像上一次那樣被宗村看輕?和他打一架?你甘心嗎?最後一年就這樣草草收場?」
——我不要再後悔一次。
荒生並不太難就從那雙攀爬著血絲的眼睛中讀懂這樣的訊息,或許此時的提議對西條來說也算不得好心。
「而且,」西條口乾舌燥,喉嚨針扎似的疼,這讓他緩了兩口氣才繼續說下去,「我不想成為阻礙。」
荒生偏著頭看了一眼浩浩蕩蕩的觀眾席,人頭攢動,要從中找到老朋友的面孔難於登天,所以他只是掃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轉而望向網這邊的隊友們。西條的話沒頭沒尾,他卻飛快的理解了對方的意思。
「說得對啊,這是我們的最後一年了。」他笑了一下,和往常一樣的爽朗,剩下的話淹沒在一片交錯無序的喧嘩中,「但對他們來說是只是個開始。」
西條罵他,「廢話。」
——前輩之所以稱得上是前輩。
相似的狼狽中三年級生看向二年級生,最後又遙遙望向目光堅定的一年級生們,似乎已經達成了一致。他們也許在這場比賽後走向分道揚鑣的不同人生,也許就此和排球告別,西條照樣不覺得自己像其他人那樣熱愛這項運動,但至少此時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是有意義的,能夠成為托舉著後浪的礁石把他們推向大海。
——這就夠了。
30:30,西條千鈞一髮間縮回了高高舉在宗村身前的雙手,放任排球一往無前的砸在界外。
宗村:「你……」
西條發現自己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不堪被老對手目睹。
「別小看我。」
「荒生前輩!」
就像是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樣,荒生隨著隊內輕浮後輩的呼喚堅定的跳了起來。
——揮空。
但他卻無聲的大笑起來,注視著愛騙人的後輩將球乾脆的托給靠譜的後輩。
——去吧。
——一群不省心的討厭又可愛的後輩。
「30:31!青葉城西終於在漫長的拉鋸戰後反超了白鳥澤!」
……
…………
九重鷹在恍惚中覺得自己每次起跳時觸碰的排球不是死物,他捕捉到了一跳一跳的脈搏。
他很高興看到西條堅持到了現在,誰都不會對那份執著無動於衷吧。
荒生一如既往的球風安定,九重很感謝對方的包容。雖然平時沒什麼隊長的架子,還總是被徹捉弄,但荒生總能成為他們的後路。
宮野則是很靈活,觀察著場上的動向,是典型動腦子打球的代表,判斷著哪一球該放棄哪一球必須拿到。
古江能在白鳥澤的猛攻下守住地面防線是很了不起的事。他很喜歡自由人這個位置,赤忱又認真的對待著每一次接球。
阿一,在緊要關頭仍然保持著讓人安心的穩定,甚至可以說他是場上心態最好的一個。不管是對面的敵手還是隊內的麻煩人物給予的壓力都統統收下,默不作聲的支撐著每一次進攻的骨架,對自己偶爾暴露的強勢和徹一直以來的執拗照單全收。
徹,平日總是愛笑,排球部第一難搞的對象,但此時只能看到那張俊朗的臉上笑容斂去,露出的是令人感到畏懼的尖銳。咬牙撞得頭破血流也要握住勝利的輝光。
……
——我呢?
及川大力跳發,白鳥澤一傳到位。
二傳手的壓力很大,沒來由的壓力。他再調轉視線,確認對面站位時刻意的將目光放低了幾寸,停留在網前的數字『12』上。這一球要給誰?誘餌的宗村?還是後面的主攻?或者拉開距離的天童?不。他們都不具備能和這股無形壓力抗衡的力量。逐漸逼急的危機感讓他爆發出這局最好的水平,一個高球沖向高空。
牛島在那。
在第二局的末尾,白鳥澤落後的情況下他的姿勢仍然保持完美,明明低/喘未曾停止,汗流浹背,頭髮粘在臉側,卻更像是一尊充滿了壓迫感的神像。那種毫不動搖的氣魄和令人目眩的強大幾乎能比擬當初原始社會的太陽崇拜。外界的影響對他來說不過過眼雲煙,身軀的疲累也無法使他猶疑。
雙腳騰空,裝填完畢。
……
青葉城西的應援聲撲走了短暫的出神,九重鷹再一次清晰的在觸球的瞬間感應到排球的脈搏,沿著粗糙發疼的皮膚表面來到腕骨,經由血管潺潺后抵達胸腔中的臟器,在穩定又強力的心跳聲中轉眼間就消失了。它們似乎在短暫的交集中展開了一段無人能知的對話,而在餘震徹底消失前,一直沉默的觀察者突兀的上前一步抓住了它。
它想要溜走,想要逃竄,無路可退,避無可避,只能順從的捲入漩渦。
炸開的皮肉嘶嘶作響,痛覺神經被碾壓成碎末。
「嘣!!!」
山崩地裂的轟鳴,恍若末日。
透亮的瞳孔倒映著幾乎要砸穿地板的炮彈。
全場空氣為之一滯。
解說員動了動舌頭,半晌才發出古怪的聲音,打好的腹稿換了主
語,語氣由茫然轉成高昂的呼喊。
「青葉城西……九重選手攔死了來自白鳥澤王牌的重扣!!!」
30:32
「Niceball!」
青城眾人大喊著沖了過來,淹沒在陣陣聲潮中。
不知道是誰的帽子被扔出了觀眾席。
就是這樣!不需要收斂!不需要停留!為了愉快而大鬧一場!這樣的比賽才有意思!才更讓人激動!連疼痛也能成為最甜美的毒藥!膽小鬼才會在後退里一敗塗地!怪物只會為了瘋狂而歡欣!
天童咧著嘴大笑起來,他是最不合時宜的那個之一。
牛島若利只覺得心臟前所未有的幾乎要撞出胸膛。
口腔乾涸,他眼睛緊緊盯著自己的敵人,無意識的舔了舔嘴唇,但只能讓野火般的慾望繼續高漲。
……再來一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