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完全反轉
顧師爺捂著被咬破以至血肉模糊的手指,暴怒大吼:「不識好歹的臭表子!今天老子就要把你——」
「吁!」
顧師爺正半站起來要踹玄微一腳,車夫卻突然急勒住馬。
車向前一衝,起身的顧師爺一個不穩自己摔了,牙嘴『咔』地磕在座椅直邊上。
「你他娘的要死啊!」他徹底發作地朝車夫暴喝一聲,「好端端勒馬乾嘛?!」
車夫被他嚇了一跳,「回回回師爺……這條路前面被堵住了。」
顧師爺嗒的把他踹下去:「撲街,你是新來的嗎?不知道王府車出行可以趕人清路嗎?還不快去!」
車夫摔在地上也不敢吭聲,忙不迭翻回馬背上往前趕車,一邊大喊『東陰王府車駕過路,閑雜人等速速讓道』。
這一喊確實有那麼點效果,起碼前面看熱鬧的百姓被唬到兩邊去了。
但真正堵住路的始作俑者還橫在路上。
車夫又連滾帶爬地翻下馬上前試圖勸說,卻被灰頭土臉地罵了回來。
「師爺,前路被兩輛車攔住了。」他苦著臉稟告顧師爺,「是吏部尚書的公子和文忠伯的公子當街吵起來了,都橫著車在街上互杠,誰也不讓誰,連聽說王府的車來了都沒反應……」
吏部尚書和文忠伯的兒子?顧師爺錘了下車壁罵娘。
這倆老頭都是三朝元老,對著皇帝都敢甩臉,虎父無犬子,倆小兒自然也不會把區區東陰王府放在眼裡。
「你沒帶腦子嗎?不會換條路啊!」顧師爺繼續暴躁罵道。
車夫真的很委屈:「回師爺,這條是去嫪公公那最近的路,如果繞開的話,少說要再多走半個時辰。」
顧師爺無語,誰願意在馬車上多加磕磕晃晃,不如擱這兒歇著。
就不信這倆能橫霸著再吵半時辰!
坐回車廂里,顧師爺再次把目光鎖定在沒來得及收拾的玄微身上。
「臭表子,你以為自己還能冰清玉潔多久,今天就讓你變成殘花敗柳……」
不過好在他想起這人是要送給嫪閻的,不敢多動,只得咬牙切齒地閉上眼假寐。
眼睛還沒合上,車後面又飛馳來一個馬夫。
「老爺老爺不好了。」
馬夫連都來不及告罪一聲直接掀開車簾,驚惶道:「咱們郊外的私宅遭盜賊了!」
顧師爺無所謂的哦了聲,「那就盜啊,我又沒在那放什麼值錢玩意兒,有本事他們把人給盜走啊,大驚小怪。」
「他們還沒來得及盜,」馬夫哭喪著臉,「因為有一支護國衛恰好路過,直接把他們給拿下了!」
「拿下就拿……」顧師爺又要發作,突然猛地一反應:
「護國衛?!怎麼拿下的?在我宅子里拿下的,還是盜賊還沒進去就被拿下了?」
馬夫哭道:「在宅子里拿下的啊!」
「!」顧師爺大驚失色,也顧不得等路疏通送玄微去嫪閻那兒了,忙跳下車趔趄的翻上匹馬,朝反方向奔離。
還留在前頭的車夫沒有命令,一時間不知該換路走還是原地等,糾結好半天,冒險決定趕著車朝另一條路駛向嫪閻住處。
「麻煩告知嫪公公一聲,東陰王府派顧先生來給他送了個禮來。」
「好,請夥計隨小的進去。」
車夫將車廂里捆著的玄微拽下車。
「別以為師爺不在,你就可以逃過一劫。」他粗暴地把她拖在地上,一路走進嫪閻府里。
廳室里卻有不止一人。
主座上確實是老摳又醜陋的前掌印太監,這座府邸的主人嫪閻。
而客座上,坐的是一個年輕又俊美的青年。
青年斜於榻,搖著摺扇姿態風流慵懶。
車夫驚住了。
這是——
「嗨!你這臭小鬼這麼不憐香惜玉,送美人兒怎麼能拖在地上帶來呢?」
年輕俊美的青年摺扇啪地一收,不悅地走到玄微面前。
「哎喲!這好好的個美人,臉怎的這麼紅這麼腫?嘴角怎麼流血了?」他心疼地叫起來,抬頭看向嫪閻,痛心疾首道:
「嫪公公啊,您是怎麼得罪東陰王府了?他們竟敢送個被打成這樣的人來給您,這是向您示威呢,還是羞辱您呢?」
車夫也大驚失色。
「我不是我沒有您瞎說!」他慌忙道,指著玄微辯解,「是這妮子不乖不服從,還出口辱罵嫪公公,我家主子這才動手沒,替公公教訓她!」
年輕俊美的青年——羅弈河一臉憤憤。
「既然已經決定將這美人兒作為禮物送給嫪公公,那就不得動手動腳,損壞了公公的東西。」他把車夫扯著繩子的手拍開,繩頭拉到自己手上。
他看向嫪閻,笑得像個童真的孩子:「嫪公公,這人兒都給損成這樣了......不如我先帶回去,幫您把禮物收拾收拾?」
嫪閻若有所思地盯了玄微的面容幾眼,哼一聲道:「那老奴就勞煩羅二爺了。」
啊這,不是。車夫凌亂了,他知道主子此行是為了聯手嫪閻、扳倒羅弈河,同時也是把周玄微這個女子送到嫪閻手上糟蹋,不讓羅弈河得逞。可現在——
怎麼就又落到羅弈河手上...不,怎麼變成了好像是他們主動把人送到羅弈河手上去了一樣??
「這,這不能,不能啊嫪公公。」車夫驚慌失措,這一趟居然達成了與目的完全相反的結果,回去還不得以死謝罪!
「公公不可啊!這個周家餘孽私通羅二爺種植毒物象谷,甚至還拿它用在東陰王爺身上!公公萬不可放他二人逃之夭夭啊!」
嫪閻抬眼,對車夫僅予一瞥。
車夫渾身一抖,頓然有種被毒蛇叮了的感覺。
「確有其事?」嫪閻斜著看羅弈河問。
羅弈河無辜的把手一攤:「周氏女種沒種、給項珩用沒用我不知道,但這都不關我事兒啊,我只是個差點兒被項珩迫害的背鍋人。」
「也是,就算你真參與此事,也不會給項珩那個蠢兒發現。」嫪閻嗤了一聲,「可惜啊,老奴還想羅二爺若真有象谷,能要些來嘗嘗鮮呢。」
「哎喲,你都一隻腳進棺材了還嘗鮮,嫌自己活太久?」羅弈河作嫌棄狀笑道。
車夫瞠目結舌,瞪著這一老一少兩個名駭京城的禍害。
「你、你們——」
這麼熟?!
虧得王爺和主子還商量著聯手嫪閻來扳倒羅弈河,以為這倆是互相爭奪皇帝寵信、宮中勢力的惡鬥惡死對頭。
可誰知……
「又要勞煩你背鍋了。」羅弈河笑呵呵地看著車夫,和善中帶著毫無迴旋餘地的殺意:
「東陰王府借獻美人之名,以美人對嫪公公行刺。既敗,美人與同夥車夫一齊當場絞殺。」
什…
車夫還來不及反應當場絞殺四字,受驚驟縮的瞳孔里閃現一道極速寒光……
唰!
老皮匠收起一滴血都沒沾到的長刀,寒光在車夫脖子上抹出一道白跡,隨後滲出明晰的鮮紅。
車夫仰面倒在地上,緊縮的瞳孔也隨著流血溢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