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二爺開導
羅弈河也沉默很久。
「周姽嫿,我覺得吧。」他握住她的手,拇指輕輕摩挲,「你給自己太大負擔了。」
你不應該背負那麼多啊。
「周家倒台前,你背了一身周家的負擔;周家倒台後,你不僅背著周家罪名,也還背著周家的負擔。你這就算不被處死,不被罵死,也會把自己累死的。」
「活著的人誰不累?」玄微沖他微笑,「每個人累的事情不一樣而已。西方有一種說法叫『原罪』,興許我生為周姽嫿,確實就背負著原罪了。」
羅弈河呸了一聲,「什麼原罪不原罪啊的,你生在這時候的周家,只是一個被連累的無辜人。這是什麼罪?投胎不慎罪?」
「......,」玄微有些幽怨地盯著他。好好一個沉重的話題,二大爺犯個二,就把氣氛打破了。
「大概是吧。」她瞋他一眼。
羅弈河哎呀一聲,又拉起她的手晃啊晃,「有時候,適當承認自己是個柔弱無依的小女子也沒什麼不好啊。我可沒說女人非得柔弱,只是說,畢竟撐住家族這麼頂天立地的事,自古以來都是男人做的,沒有成功的碩果男人享、失敗的擔子女人挑的道理。」
玄微也沒有再沉浸回痛苦的情緒中了,略有些傲嬌地輕哼一聲,「家裡男子要麼不頂用,要麼頂用卻走歪路。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
「所以嘛,家族沒了,你的擔子就沒了呀。」羅弈河得寸進尺捏捏她的頰,嬉皮笑臉的,「現在不是有我呢嗎?成功的碩果我們一起享,失敗了.......沒關係,你可以先走。」
玄微毫不留情啪地拍開他的手,斜視過去:「這麼好?我怎麼不信二爺會做這虧本生意呢?」
「誰說我會虧本了。」羅弈河似乎總是笑嘻嘻的,「我只是沒什麼在乎的東西而已,不在乎的人最不怕失敗了,大不了重開一局的事兒。」
「......,」玄微眼神複雜地看著他。
其實,她又何嘗不想像他一樣...活成一個瀟洒的,光明正大、又不負良心的『壞人』呢?
或者說,世上之人,誰會不想?
可是,人人都有自己不能這樣的負擔啊。
「你又擱那兒自己瞎想啥呢。」羅弈河重新抬起被她拍紅的手,繼續在她臉上佔便宜,「不過呢......以後也很難說,我會不會有什麼在乎的呢。不過有也沒關係,我相信自己起碼有護她周全,讓她安穩脫險的餘力的。」
「那再說吧。」玄微更加用力地拍開他的手,站起身。
她不是聽不懂他疑似在暗示什麼,不過那又怎樣,都是未知數。
「我沒有要問的了,二爺早些休息。」她走到門邊,側首猶豫了下。
「不論怎麼說...多謝二爺開導。」她最終還是將道謝的話說了出來。
羅弈河故作不爽撇嘴:「就一個謝字啊?」
玄微:「那您要如何謝?」
「這兒,」羅弈河指指自己的一邊臉頰,笑得邪邪的,「親一下。」
玄微:「............。」
「好的,我回頭多還您五兩銀子。」她翻了個白眼,拉門而出。
就是個紈絝二浪子!
關了門還聽見羅弈河在裡面的大笑:「明早記得過來用膳哦!」
出門沒走兩步就看見楚鹽梅偷偷摸摸藏在院子外邊,玄微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假裝沒看見,回了楚鹽梅給自己收拾的屋子。
服了,離羅弈河的屋子還挺遠。
......
......
一晚過去,玄微利索洗漱一番,極不情願地再一次來到羅弈河這邊用膳。
本以為自己向來都算早,沒想到自從跟了二大爺,發現人家總是比自己早。
楚謖和楚鹽梅兄妹倆也來了。
羅弈河坐在桌邊,邊用膳邊拿著冊簿子翻看;楚謖站在他身後,一臉嚴肅地翻看著別的簿子。
「二爺。」玄微輕聲問安,在想自己坐哪兒吃合適。
「嗯,嫿嫿坐,吃。」羅弈河難得的沒有抬眼看她,只是拉出身旁最近的一張凳子。
「刑訊錄?」玄微瞥了眼簿子封面,「如何?有找到受過枷刑的可疑人么?」
「找到了。」羅弈河把簿子斜給她看,卻說道,「只是這頁沒了。」
「?」玄微愣了一下,這看起來也沒有撕掉的痕迹啊,怎麼確定是沒了其中一頁,「沒了怎麼確定可疑?這豈不是不知道是誰?」
羅弈河用筷子尾指點頁面,「你看哦。這邊雖然沒有撕掉一頁的痕迹,但下一頁有前一頁的墨痕,可這墨痕的位置......跟前一頁的字跡位置並不符合。」
也就是說,當前這頁和當前的上一頁之間,還缺了一頁。
行吧,找出燈下黑還得是二爺。玄微蹙眉道:「那也就是說......真兇的手,竟然能伸進提刑司?可有辦法推斷出,被拿掉的這頁記載了誰?」
「上一頁和當前頁的枷刑記錄中間,相差半年左右。」羅弈河把簿子給她,自個兒端起碗扒完飯,「所以我正在讓楚謖查,那半年間所有犯人的入獄記錄。」
玄微點點頭,琢磨道:「查的時候也可以看看,這期間可疑的犯人,有沒有誰與三位受害者有所聯繫。」
楚鹽梅在旁哎哎兩聲:「我早上去買菜,和菜攤子大嬸嘮嗑了下,她倒說起一件關於陸大收藏家的往事。」
「你方才怎麼不說?」楚謖瞪妹妹。
楚鹽梅飛快地看了眼玄微,當然是為了等這個女人來之後,自己也能說些對二爺有用的,不會只能傻獃獃干聽著這個女人講啊。
「大嬸就是講啊,那個姓陸的,這幾年兒子科舉,他就保持得挺人模人樣。十幾年前呀,他可是險些涉了舞弊大案呢。」楚鹽梅抱著胸,揚起下巴道:
「據說,他和當年一位神童才子結義為兄弟,一同赴考。姓陸的其實不咋會讀書,但還是混到了三甲;而那位才子一路上來都是考第一的,案首、解元、會元,狀元也拿了,連中!卻在入宮赴宴受恩的時候,被人當場檢舉舞弊,革了功名。由於姓陸的和他走最近,也被連帶革了。
「按照大楚律法,舞弊要殺頭,子孫三代不得參加科舉。但姓陸的後來把舞弊的罪全部推脫到那才子身上,自己清清白白出了獄,沒過幾年兒子也出來考試了。然而認識這二人的鄉鄰卻說,其實舞弊的只是姓陸的,那位才子才是被連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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