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流

似乎是為了專門打擊這群英雄們的意氣風發，啟航不久，海面上就颳起了狂暴的海風，掀起了滔天的巨浪。阿爾戈號在大海中，宛如一葉孤舟，隨波逐流。

亞特拉本來就是第一次出海，在風平浪靜之時還能勉強支撐。此刻，面對在大海中劇烈的晃動，亞特拉終於簡直不住，趴在船舷大口大口地嘔吐起來。到最後，甚至連淡黃色的膽汁都要吐出來了。

珀琉斯見亞特拉的情形，明白即便將他留在甲板上，也起不到任何作用。於是，珀琉斯便攙扶著亞特拉回到房間，讓他好好休息，自己則回到甲板上，協助其他人穩住船帆。

難受無比的亞特拉只能清醒的時候使勁吐，吐完之後迷迷糊糊地睡去。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亞特拉在迷迷糊糊中聽到了有人呼喚自己的名字：「亞特拉？你還好嗎？」

亞特拉緩緩睜開眼睛，眼前是珀琉斯的臉。看得出來，與海浪的搏鬥，讓珀琉斯吃盡了苦頭。此時珀琉斯的雙眼眼窩深陷，布滿血絲，臉上和身上的皮膚充滿了細小裂口。更離譜的是，他的身上居然到處都是灰白色的鹽粒，也不知道是海水蒸發、還是汗液蒸干后留下的。平時英武的珀琉斯，此刻看上去，就如同一個乞丐。

好幾天沒怎麼吃東西的亞特拉虛弱的問道：「珀琉斯大哥，怎麼了？」

珀琉斯指著鑲嵌著透明水晶的窗戶外，高興地說道：「亞特拉，快看，風暴已經過去了！」

亞特拉連忙轉頭看去。

窗外果然不在烏雲密布，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萬里無雲的湛藍色天空。海面上，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大魚時不時地跳躍出來，暢快地遨遊。偶爾還會有一些小魚跳出來湊熱鬧。不過，它們就不是很幸運了。因為，在它們還落回海里之前，就會被早已在天空中等待時機的海鳥抓住，成為海鳥腹中的美食。

窗外的天朗氣清、一片祥和，讓亞特拉苦悶的心情好轉了許多，蠟黃的臉色上也露出一絲久違的笑容。

珀琉斯遞給亞特拉幾塊麵包和一杯淡水，笑道：「今天的天氣特別好，吃過東西以後，去甲板上透口氣吧！」說罷，便離開了亞特拉的房間。

吃過飯後，亞特拉來到甲板上。

呼吸著帶有大海的新鮮空氣，微風撫起鬢角的頭髮，任憑明媚的陽光落在臉上，船員們也都慵懶的躺在甲板上，一起享受著難得的愜意。

在這一刻，大海終於變成了亞特拉想象中的樣子。眼前的一切，讓亞特拉忍不住想要高聲吶喊。

「啊——啊——」

不等亞特拉張開嘴，不遠處率先傳來一聲嘹亮的喊聲。

亞特拉轉頭看去。原來是站在船頭的伊阿宋，張開雙臂，對著海面暢快地抒發著自己的感受。

忽然，又有人大聲呼喊起來：「夥伴們，快看，那邊有一個島！」

亞特拉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原來是站在桅杆上的林扣斯，正興奮地指著船的斜後方，大聲向同伴們傳達著好消息。

聽到林扣斯的話，掌舵的提費斯哈哈大笑道：「大家坐好了，讓我們踏上久違的陸地吧！」

只見，提費斯猛地一打舵，船身以一個幾近傾覆的姿勢，在極小的區域內就完成了轉彎的動作，並正對著發現的陸地徑直而去。

船上的其餘人，都為提費斯的極致操作大聲喝彩起來。唯獨亞特拉，則是回想起了被暈船支配的恐懼，瞬間感到腹中一陣翻湧，

衝到欄杆旁，大口嘔吐起來。

等到登陸小島時，亞特拉的臉色已經十分難看，儘力扶著欄杆，協助顫抖的雙腿支撐身體。

看見亞特拉狼狽的樣子，珀琉斯有些不忍，便讓其他人先行登島，自己則等到亞特拉恢復之後，再與亞特拉一起來尋找眾人。

伊阿宋帶著其餘人來到岸上穿過一片椰子林之後，來到了一處鳥語花香的草地。

一群羊悠然自得地卧在在草叢中，時不時啃一口蝴蝶停留過的花朵。在羊群的不遠處，三個頭戴花環、身穿絲綢製作的彩色裙子的少女，正在嬉戲打鬧。

伊阿宋向少女們高呼道：「你們好！」

聽到伊阿宋的聲音，少女們朝著這邊看了一眼，隨後又相互交流了一下。

之後，其中一位少女飛快地朝遠方跑去；第二位少女揮起鞭子，將卧在地上的羊群趕起來，朝另一個方向走去；最後一位少女，緩步來到了伊阿宋及眾人的面前。

「好美的人兒！」看著少女可愛的臉，伊阿宋忍不住讚美道。

聽了伊阿宋的讚美，少女並沒有表現出高興的樣子，反而後退了一步，打量起這群不速之客。

見狀，伊阿宋連忙開口說道：「我是來自忒薩利亞的伊阿宋，與夥伴們一起在海上航行。半個月前，我們在海上遇到了風暴，偶然來到了這座島上。之所以上島，是為了補充一些食物和淡水。等補充完物資，我們就會立刻離開。」

「我叫絲西娜，是喀耳刻殿下的侍女。」少女自我介紹道，隨即話鋒一轉，嚴肅地說道：「島上的一切，都是屬於喀耳刻殿下的。沒有殿下的允許，誰都不能從這裡取走一草一木。」

伊阿宋連忙解釋，自己只要補充些淡水即可，不會拿走島上其他的東西。但少女就是不允許，毫無商量的意思。

就在雙方僵持之時，一位衣著華麗的貴婦人，在一群侍女的簇擁下，站到了一處斜坡之上。

貴婦人看向遠處與絲西娜對峙的伊阿宋等人，向身旁之前跑走的少女柔聲問道：「尤瑞艾莉，你說的陌生人，就是他們嗎？」

被叫做尤瑞艾莉的少女點了點頭，對貴婦人說道：「沒錯，喀耳刻殿下，就是這群男人。」

喀耳刻臉上的表情變化了幾下，最後露出一個喜悅的笑容，對尤瑞艾莉小聲說道：「你讓絲西娜把這群人帶到宮殿里，我要好好地招待他們。」

「招待他們？」尤瑞艾莉感到有些困惑，不過還是執行了喀耳刻的提議。

尤瑞艾莉來到眾人面前，在絲西娜的耳邊低語了幾句，隨後又朝著牧羊少去離去的方向跑去。

絲西娜聽完尤瑞艾莉的話，提起裙擺，向眾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起身後對眾人說道：「喀耳刻殿下要親自招待諸位。請諸位客人跟我去往宮殿。」

就在一行人跟著絲西娜去往喀耳刻的宮殿之時，呆在船上的亞特拉逐漸恢復過來。

吃過晚飯之後，亞特拉與珀琉斯下了船，來到了海灘上。不過，他們並沒有向島內前進，而是躺在沙灘上，愜意地享受著滿天繁星，聆聽海風與浪濤的聲音。

亞特拉愧疚地對珀琉斯說道：「珀琉斯大哥，實在是對不起，因為我的原因，你沒法與你的夥伴們一起行動。」

珀琉斯卻笑著搖了搖頭，對亞特拉說道：「你不用自責。有時候，有些看似壞事的背後，很可能是一件好事。就像此刻，如果不是因為你的暈船，咱們倆怎麼可能享受到如此美麗的夜景呢！」

亞特拉知道對方在安慰自己，但心中的愧疚感確實弱了一些。

就在這時，海面上忽然傳來一陣腥風，接著便有一道水柱，如同生物一般，經過二人的身旁，朝島內飛速而去。

亞特拉與珀琉斯坐起身來，相視一眼。

望著離去的古怪水柱，亞特拉心中升起了一絲不安，站起身就要追，卻被珀琉斯一把拉住。

珀琉斯神情嚴肅地說道：「你先去船上去裝備，我會在沿途留下印記。拿到裝備后，你順著印記來找我。」說罷，便朝著水柱離去的方向追去。

亞特拉也不敢怠慢，趕忙回船上拿了二人的裝備，又返回到了海灘上。

只是，此時海灘上早已沒了珀琉斯的身影。

亞特拉只能進入前方的椰子林中。

此時已是晚上，尋找了好一會兒，亞特拉才尋找到珀琉斯所留下的印記。

亞特拉不敢耽誤，沿著珀琉斯的印記向前追去。

就在此時，島中間一座燈火通明的宮殿里，伊阿宋一行人正坐在一張長桌前，接受來自於喀耳刻的款待。

長桌上，擺滿了香氣四溢的烤肉、美味誘人的瓜果，身形曼妙的侍女們捧著酒壺，穿梭在人群之中，將英雄們酒杯斟滿散發著濃郁酒香的葡萄酒。

待到酒足飯飽之後，喀耳刻笑著對諸位英雄說道：「諸位英雄的到來，讓我們這座小島蓬蓽生輝。讓我們一同舉杯，向讓我們相遇的神明表達敬意。」

眾人聽后，也端起了各自的酒杯，向諸神獻出敬意。

隨後。喀耳刻站起身來，用手扶著額頭，對眾人抱歉道：「各位英雄，我感覺身體有些不適，就先離席了。接下來，就讓我的侍女們招待諸位吧！」

當伊阿宋一行人在宮殿中，享受美味佳肴之時，亞特拉跟隨者珀琉斯的印記，來到了一處神廟的外面。

亞特拉正想進入神廟，卻被先到的珀琉斯一把拉進了樹林。

見到珀琉斯，亞特拉趕忙問道：「那東西，究竟是什麼？」

珀琉斯搖了搖頭，神情嚴肅地望著神廟，低聲說道：「我只見到一道水柱衝進了神廟，之後就再也沒動靜了。我也沒看清，那道水柱之中究竟是什麼。但是……」

「但是？」面對珀琉斯的遲疑，亞特拉趕忙追問道。

珀琉斯的臉上的神情更加嚴肅，沉聲道：「所有的神廟，都有所供奉神明的神力加持，附近還有特殊的結界。一般的怪物是不可能靠近神廟，更不要說是進入神廟之中了。除非……」突然，珀琉斯的語氣變得更加低沉，「除非，那傢伙本身就是神。」

「神？」亞特拉大吃一驚。

在他的心中，神只是存在於人們信仰之中，處在神秘的天上之國——奧林匹斯山上的產物。

不過，亞特拉忽然想到些什麼，趕忙問道：「那，我們是怎麼靠近這裡的。」

對於這個問題，珀琉斯感到有些無語，說道：「你是不是從來沒有去過神廟？要知道，神廟是人類祭祀神明的場所。如果人類都無法靠近，那怎麼完成祭祀。」

聽了珀琉斯的回答，亞特拉感到一陣臉紅，趕忙轉移話題：「既然是神明，那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咱們回船上去吧！」

珀琉斯卻搖了搖頭，嚴肅地說道：「神明並非只做對人類有益的事。他們有一套自己的形式準則。很多時候，諸神降臨，以為著災難的到來！」

「哈？」亞特拉對珀琉斯的話有些不解。

就在亞特拉想要追問對方的意思之時，珀琉斯卻轉移了話題：「今天晚上，咱們倆輪流在外面觀察。等明天一早，咱們就去尋找伊阿宋他們，離開這座島！」

亞特拉點了點頭，同意了珀琉斯的提議。

前半夜由珀琉斯守夜，後半夜則輪到亞特拉。

強忍著無數只蚊蟲的叮咬，亞特拉的雙眼一直緊盯著神廟的門，一刻也不敢鬆懈。

就在東方的天空升起啟明星的時候，樹林中傳來了一陣「沙沙」的腳步聲。

亞特拉應聲看去。

一個身穿白色裙子的少女從林中走了出來。

少女頭戴彩色的花環，緩緩來到神廟的門前，堆在地面的沙子上，雙手放在胸前，微微低下頭，緩緩合上明媚的雙眼，作祈禱的樣子。月亮照耀的臉頰上，虔誠的臉頰泛著微微的銀光，散發著一股神聖的氣息。

就在這時，一股水流忽然從神廟中流了出來，徑直流向跪在地上的少女。

亞特拉看出這就是之前那個古怪的水柱。但一想到珀琉斯說過，水柱中的傢伙可能是一位神，亞特拉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就在這時，少女突然發出一陣驚呼。

亞特拉趕忙看去，那股水流竟然順著地面，將少女的雙腳包裹著，並且還有著向上蔓延的趨勢。而沾上水流的少女似乎有些痛苦，掙扎著想要脫離這種古怪液體，卻毫無辦法。

就在這時，神廟之中忽然傳來一聲慘叫，接著，那股古怪的水流迅速流回了神廟之中。而在少女的前方，插著一支還在微微震動的金色羽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