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李鷹空進城記

蛇月18日。

李鷹空被隆麗卡的敲門聲叫醒。

他穿好衣服后呆站了一會，仰天倒在床上。

這兩天發生了太多事了，讓李鷹空對時間的感知驟然變慢，他很不適應。

或者說之前這三年太平淡了，平淡到李鷹空有時都意識不到自己在異世界，身上還有那種不死的能力。

他搓搓臉，感覺剛起床后四肢的無力感在漸漸消退，又躺了一小會，他一個挺身站了起來，準備去洗漱。

今天的盥洗室有點熱鬧，米修茵也一反常態的早起了，和隆麗卡擠在狹小的洗手台前刷著牙。

李鷹空時常覺得二樓這個盥洗室是不是太小了，但是轉念一想，事實上巨木酒館的客人絕大部分都是本地居民，根本不需要住房服務。

然後他又覺得二樓建了那麼多客房是不是太浪費了。

等到女士們都洗漱完了，李鷹空拿著自己的洗漱用品進去。他灌了一杯水，把牙刷頭放進去攪了攪，然後從旁邊的盒子里拿過勺子勺了一些灰色的細膩粉末灑在刷頭上，這種異世界的牙膏有股異樣的香味，挺像以前地球上泡泡糖外面那層糖粉的味道。

據說這個世界的家長教小孩子總是要靠打才能讓他們不偷吃刷牙粉。

他洗漱完下樓時，發現琴娜已經在樓下了。

米斯蒂和琴娜的衣服因為兩天沒換有些臟破，米修茵找了幾件自己的衣服給他們穿。

隆麗卡剛打開酒館大門，正端著早餐從后廚里走出來，店裡已經有幾位客人在等著了。

琴娜要了一碗濃奶湯和兩片麵包，李鷹空拿著自己的早餐走過去坐下。

「真清閑啊，你們酒館。」琴娜用勺子調動著濃奶湯，青翠的蔥絲在湯里上下沉浮。

「中心區不一樣嗎？」李鷹空問。

「在天還沒有亮的時候，餐館門口就已經排起長隊了。附近的店主，工廠的工人，中心區醒得可比荒原鎮早得多。」

「到哪都一樣。」隆麗卡端著……好幾碗的早餐過來一起坐著。

琴娜有些好奇：「米斯蒂小姐呢？」

李鷹空看了眼樓上，沒動靜，不知道米修茵和米斯蒂兩個人在幹嘛。

不一會，米修茵從樓上走下來，「隆麗卡，上來一下。」

隆麗卡正在給麵包片上果醬，聽到這話有些意外，不得已放下塗好了一半的麵包，跟著米修茵上樓。

李鷹空就這麼看著，米修茵的臉色讓他感覺好像有樂子。

隆麗卡和米修茵上樓時說了什麼，隆麗卡走進自己房間，過了一會拿著一件自己的衣服走進米斯蒂的房間。

「哼，果然。」李鷹空知道真相了，繼續乾飯。

「嗯？怎麼了？」琴娜問。

「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李鷹空看了看琴娜身上那套修身的衣物。

並不想賣關子，他是單純覺得這種傷人的事實還是藏著比較好。

沒過一會，三個人從樓上下來。

琴娜盯著米斯蒂穿在身上那件衣服看了看，然後把視線移到米修茵身上，又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米修茵的衣服在她身上穿著挺合身的。

打擊有點大，尤其是對面看起來才十四五歲，而自己已經二十好幾了。

琴娜看向李鷹空，雙目無神。

李鷹空看向窗外，荒原鎮逐漸熱鬧起來。

米斯蒂穿著隆麗卡的衣服，看上去有些異樣。隆麗卡的衣服基本都是偏向功能性的，

耐磨結實，和米斯蒂那種恬淡高貴的氣質完全不配。

但是確實很合身。

等到米斯蒂吃完，一行四個人就出發了。隆麗卡上身趴在收銀處，看著李鷹空又一次翹班，心裡想著什麼時候自己也請兩天假期出去玩玩。

荒原鎮的車站就一個，在荒原鎮東邊。

走過去還是要花費一段時間的。

米斯蒂對周圍的事物都很感興趣，一路東看西看，簡直和各種文藝作品里那種城裡人第一次來鄉下破地方的反應一模一樣。

不過她表現的很克制，並沒有東問西問。

感覺有點悶，李鷹空先來個話題：「所以你們是怎麼被綁架的？」

米斯蒂低頭思考了一下：「我是偷偷溜上街的，路過一個魔導工具店鋪時，店員很熱情的向我推銷，我一不小心說了自己魔力不親和的體質。或許那時被人聽到了吧，我在被綁架后還一直很擔心他們會不會……」

她沒有說下去了。

李鷹空評價為：經典富家子弟吃飽了沒事幹一個人跑出去被人綁架的橋段。幸虧那群死人比較有職業操守，沒有被下半身支配，米斯蒂和琴娜被關著的時候還有一天兩頓的飯。

當然了，他還是表現出一幅同情的表情。

琴娜的故事就很平淡：「我沒法調用魔力的消息周圍的人都知道，在出門賣東西時被他們找上了。」

「你是一個人開店的？」米修茵問。

「嗯。」

「琴娜小姐，如果你連連一點魔導設備都不能使用的話，為什麼會想一個人在外面開店呢？您連燈都無法打開。」米斯蒂問道。

「至少還有蠟燭，而且中心區的夜晚其實很亮，你知道的，我是靈羽種。」琴娜沒有回答前一個問題。

幾個人就這麼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車站很快到了。

說是車站其實就是在路邊搭了個棚豎了塊牌子，已經有不少人在等車了。

李鷹空發覺周圍有些熟悉，看了一圈，在不遠處看到了一棟建築，招牌上寫著：

蛋酒會所。

嗯……

李鷹空挺想進去看看自己那件衣服還在不在的，他真的很喜歡那件外套，尤其是隆麗卡昨晚上把他另一件外套也弄得不能穿了以後。

但是很可惜，此時蛋酒會所已經關門了。

「蛋酒會所，那是什麼地方？」李鷹空拍臉，終於還是問了這個問題。

等會，是琴娜問的。

李鷹空抬頭，琴娜的臉上滿是真誠。

「你真不知道？」李鷹空問，他看了看米斯蒂，米斯蒂與他視線接觸，別過頭去。

嗯？

是不是反了，為什麼看上去米斯蒂很懂。

「是一個……嗯，李，你解釋一下。」米修茵難以啟齒，尤其是周圍人已經看過來了。

皮球踢得好哇。

李鷹空思考了一下怎麼回答才合適。

想了一秒不到，他放棄了，反正只要他不尷尬，尷尬的要死那是別人，他李鷹空反正不會死。

「你知道*交易嗎，那裡就是進行這種行為的場所。」他說。

周圍其他等車的鎮民這下被震到了，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與這四個人保持距離。

「不要說你還要問*交易是什麼意思。」李鷹空看到琴娜呆站著，趁熱打鐵。

「當我沒問。」

琴娜當然知道這個詞的意思，她只是不知道會所這個專業的名詞。

她是斯穆其穆亞人，哪個城市在杜魯赫最北邊主體，種族是靈羽種。和蒙卡徠這個靠南方的平原種城市確實有些隔閡。

琴娜：「還是你們南方人會玩。」

娼館就娼館，還換一個名字，搞得和真的一樣。

魔導巴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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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鷹空從來沒有出過荒原鎮，所以之前東張西望的是米斯蒂，現在輪到兩個人趴在窗邊上看了。

車上的大家都沒有這麼說話，司機很納悶，他感受到了空氣中瀰漫的那股尷尬。

平常總是會有鎮民和他搭話說兩句，今天太安靜了，他不由得撥了幾個按鈕，魔導車跑得比平時來得更快，只花了平時三分之二的時間就到了中心區南站。

中心區和荒原鎮完全是兩個時代了，全是高大的樓房，平整的路面上全是各式型號的魔導車，道路兩旁是各種推著小車的商販，街邊店鋪的櫥窗里是各種新奇玩意兒，行人來去匆匆，穿著也十分靚麗。

看起來就像是穿越到了一部講述十九世紀末新約克城的電影里。

李鷹空在地球上的超級都市呆過，但是那是兩種不同的體會。

這裡沒有寬闊似廣場的十字路口，也沒有高聳入雲的大廈，但是卻給李鷹空帶來了更加鮮活的感受。

路旁的樓房基本只有七八樓，牆面被漆上各式色彩，那些支起來的遮陽棚上是五彩的條紋，報童揮舞著手上的報紙，魔導車司機探出頭來呼喊著前面擋到路面的商販。混亂，但是……

如果說在超級都市裡，李鷹空只會感覺到自身的渺小的話，那麼在這裡，李鷹空感覺到的只有欣欣向榮的活力。

「這還真是……」李鷹空感慨。

米修茵走上來低聲問：「你的世界沒有這種城市嗎？」

「不一樣，真的不一樣……」李鷹空抬起頭，樓房煙囪的黑煙將天空染成一種蔚藍的灰色，「我好像喜歡上這座城市了。」

中心區南站出口邊上停了些魔導計程車，米斯蒂對李鷹空和琴娜淺淺鞠了一躬：「那麼我先走了，過段時間我會再來找你們相會的。-」她與米修茵坐進一輛計程車，司機鳴了幾聲喇叭，緩緩啟動。

「好了，現在輪到我們兩個了。」李鷹空伸了一個懶腰，「南城街和草甸街，哪個離得比較近？」

「草甸街？你要去那裡幹嘛？」琴娜問。

李鷹空低聲說著：「那伙綁架你的人，他們的頭領說的那個藏身處就在那裡。」

琴娜不以為然：「怎麼了，你還想把他們趕盡殺絕嗎？」

「保險箱密碼是1453。」李鷹空似是無意地說。

「我去我去我去！」琴娜急了。

「所以？」

「先去我店裡吧，草甸街在中心區最北邊了。」琴娜思索片刻說到，「我不太確定草甸街那裡適不適合過去。」

「怎麼了？」李鷹空奇怪。

「那裡是中心區的貧民窟，據說中心區五個幫派都在那裡有生意，治安很差。」琴娜下意識摸摸口袋，突然想起這衣服是米修茵老闆的，壓根沒有錢。

「暫時用我的錢好了，我們也坐計程車嗎？」李鷹空說

「不不不，太貴了，坐軌道車吧，那個不要錢。」琴娜指了指遠處。

車站另一邊的路中央是一處高出地面大約20厘米的軌道，大概一米五的寬度。

一列紅色的鐵皮軌道車慢悠悠的從遠處駛來，總共五節車廂，車廂一節大概五米長，相互之間用鉸鏈連在一起，車廂外面還掛了幾個人。

李鷹空透過窗戶看了看軌道車裡面，他想起了早高峰時期的魔都地鐵。

看上去免費的總是有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