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寶箱怪

「訂一間房。」李鷹空沖前台打了聲招呼。

前台抬起頭，是個形容憔悴的牙獸種女人，乾枯的頭髮，右耳外廓有些殘缺，眼窩深陷。她擤了擤鼻子，並沒有看向李鷹空，耷拉著的眼皮似乎失去了對焦。

她從面前的抽屜里模出一把鑰匙，不成調的沙啞虛弱聲音從喉嚨里鑽了出來：

「408。」

說完她接著低下頭去。

李鷹空拿過鑰匙，鑰匙上貼著408的標籤。

好像沒說要付錢？要不要提醒？

他裝作不在意湊過去看了看，桌上擺著一個金屬盤子，一小塊燃燒的炭放在裡面，表面已經泛白。前台叼著一卷香煙樣子的東西，那捲「煙」的煙絲似乎很潮濕，沒有像煙草一樣一點就著，前台就這麼叼著用煙前端湊到炭上，一邊安靜的嘬著。

李鷹空看清楚后立馬拉開距離，用手掌在鼻尖處扇了扇。

不知道不小心聞到會不會有什麼影響，而且貌似也沒什麼味道。

還是不打擾了。

他拿著鑰匙上了樓，見他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門口兩個壯漢站起來了一個，走進旅館，給了前台一巴掌。

「滾開，婊子。」

前台被扇倒在地上，她沒有做什麼反應，閉著眼睛，仍然叼著那支石葉煙，吮吸著餘味。

壯漢從桌子底下拿出一根銹跡斑斑的，前端帶著一截圓球鐵棍，慢悠悠的上樓。

不得不說，就是地球上十八線鄉鎮的賓館也比這兒的更像是人住的地方，樓道里滿是尿騷味，樓梯台階之間的夾角充斥著污垢。暗灰色的牆皮上還有莫名其妙的凹陷和黑色的斑點。

李鷹空打開四樓的八號房間，和這樓其他房間不一樣，408房門卻沒有什麼破損，只是有些陳舊。

進門后，李鷹空關上房門，準備到窗邊看看有沒有可以踩的地方好進308。

他轉了轉把手，看看門有沒有關好，免得玩諜中諜的時候被人撞見。

……轉不動。

李鷹空有些疑惑，他朝反方向擰了擰，又看了看把手上有沒有什麼機關，到處摁了摁又是提又是拉。沒用，把手像是焊死了一樣。

「草甸街還真是……人傑地靈啊……」他嘀咕著。

直接用物理手段破門也可以，但是李鷹空著實不想在這些人面前留下深刻印象。

他日後還要經常來中心區找琴娜交流軍火生意呢，萬一被中心區地地頭蛇記恨上可不是什麼好事。

李鷹空起身快步走向窗口，打開吱呀作響的木製窗框。

窗口開在旅館後面，外牆沒什麼縫隙凸起。底下是一條陰暗的小巷子，李鷹空所在的旅館和對面的建築隔了大概兩米的距離。

看起來完全沒辦法從四樓跳進三樓。

門口傳來鑰匙插入轉動的聲音。

李鷹空沒有多想，直接跳出窗戶，扒在窗沿上。

壯漢提著棍子走了進來，沒有瞧見李鷹空，窗戶開著，他狐疑的走到窗邊，正準備探頭時，一隻手掌突然出現在視野里，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掌根狠狠砸在了下巴上。

他被瞬間的腦震蕩弄得意識模糊，搖擺著身體，終於還是掌握不了平衡，倒了下去。

預想中的摔倒在地板並沒有如期到來，身體反而處於失重狀態。

壯漢恢復了一絲清醒，他並沒有在房間里昏昏倒地……

他整個人都被拉出了窗外！

那個青年揪著他的衣領，

在和他一起做自由落體。

李鷹空在拉人跳樓時就已經擺好了姿勢，右手一邊抓著壯漢松垮的衣領，同時蜷縮身體，右肩不斷往他胸口靠著。

壯漢想要尖叫，來不及了。

「啊……呃！」他剛開口時已經落地，發出第一聲的同時，李鷹空全身的重量壓在他的胸口，把他肺里的空氣全擠了出來，也壓碎了他的大部分肋骨。

一絲血色從他嘴角和鼻子里溢出。

李鷹空緩了緩，儘管拉了個墊背的，但是衝擊也確實讓他差點沒提上一口氣，他站起身，地上壯漢仍然存活，他吃力的想要吸入空氣，但是肺已經千瘡百孔，無論如何努力，似乎都無法撐起已經癟下去的胸腔。

剛才兩人一起掉下去時發出的動靜不小，尤其是壯漢手裡的那根鐵棍，砸在地上發出的動靜可是十分清脆。

李鷹空提起鐵棍，把還在嘶嗬嘶嗬呼吸的壯漢翻了個面，然後狠狠朝他後腦勺砸了過去。

喀啦。

用地上壯漢的衣服擦了擦把手上的銹跡，在手裡轉了兩圈，縮到一樓窗戶旁。

果不其然，很快腳步聲想起，另一個壯漢打開窗戶，看見自己的兄弟就這麼閉著眼平躺在地上，胸口不正常的陷下去一塊。

「什……！托拉！怎麼回……」

他還沒說完，眼角餘光捕捉到右側有什麼在快速靠近。

他連忙縮頭，但是依然沒有躲過去，鐵棍前端的圓頭狠狠地砸到他的額頭上。

李鷹空只能在那一瞬間感受到手中傳來頭骨破碎的反饋，他翻身進入，把躺在地上的壯漢翻了個身，一棍砸在後腦勺上。

兩個人已經搞定。

他向裡面走去，這是一樓洗衣房，走出來，正好看到那個牙獸種女人。

她並沒有回頭，依舊低著頭吮吸著手裡那支石葉煙。

李鷹空從後面蒙住了她的眼睛：「3樓的鑰匙在哪？」

沒有反抗，沒有疑問，她一手扶著煙，一手模向抽屜。

李鷹空打開她的手，自己打開了抽屜，裡面除了幾把鑰匙，抽屜深處全是一卷卷一頭細一頭粗的自製捲煙，李鷹空想了想，拿了一半出來塞進自己口袋。又打開其他幾個抽屜，找到放錢的那個，隨便抓了兩把拿了些紙鈔。

前台終於拿開煙，她嘴唇翕動著，但是聲帶完全沒有震動，只有氣流聲從口中發出。

「你說什麼？」李鷹空沒聽清，湊了上去。

「別殺我，隨你怎麼玩。」氣流從在她的唇齒間震動。

李鷹空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噁心。

她在哀求嗎？在恐懼嗎？

李鷹空感受不到任何情緒波動，似乎眼前這個人已經死了，現在和他說話的只是一具還殘存著神經反射的屍體。

「進去。」李鷹空捂著她的眼睛讓她站了起來，想要把她先關進洗衣房裡。

前台站起來，沒有忘記坐上盤子里燒著的炭，她左手在桌上掃動著，碰到了炭，但是似乎完全沒有被燙到的感覺。在確定位置后，她端起了金屬盤子，搖搖晃晃的跟著李鷹空走進了洗衣房。

李鷹空在把她帶進洗衣房后，前台沒有回頭，面對不遠處的屍體也沒有表現出什麼特別的行為。

她放下盤子，側躺著，嘴裡的煙正好搭在炭火上。

李鷹空關上門。

他拿出308號房間的鑰匙，造次踏上滿是污穢的樓梯間。

真噁心。

308號房門和3樓其他房間門並沒有什麼差別，腐朽掉渣。或許408號房間是專門用來干那種事的。

三樓和四樓一樣，詭異的安靜，就好像這間旅館完全沒有人一樣。

但是湊近房門依然是可以聽到裡面傳來的鼾聲。

和印象里不同，沒有震天動地的呼嚕，只是彷彿呼吸不暢一般的聲音，就好像空氣表面十分粗糙，摩擦著氣管發出的。

他打開了308的門。

布局和408一樣，李鷹空按照布里托之前抖出來的，在牆角的衣櫃里找到了一把小鑰匙和一把小刀。他拿起刀走到床邊，在廉價的床墊側邊開了一個口子，伸手進去，摸索著，找到了一個全金屬的手提箱。

用那把小鑰匙插進去，撥動密碼輪，打開，裡面一半的空間都裝著一沓一沓二百利克面值的鈔票。另一邊放著一些小物件：兩顆透明的石頭，應該是寶石；一封信；兩捲紙；還有一枚戒指和一把攜帶型魔杖。另外還有一些儲魔石。

李鷹空把手提箱合上，具體東西等先去了安全的地方再說好了。

他正要起身，突然發現一絲不對勁。

這間房間看上去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地面上有一層淡淡的灰塵，然而，床邊有一條模糊的痕迹。

就像是剛剛有人鑽到床底下一樣。

李鷹空腳步停住了，想了想，還是慢慢朝門口走去。

危機感如同潮水一樣把他淹沒，他猛地往上一跳。

一支手臂握著匕首在自己雙腿剛剛的位置劃過。

「咚！」牆壁被人蹬著發出沉悶的響聲，一道身影從床底飛了出來，直直的沖向李鷹空。

李鷹空立刻閃避同時想著門口衝去，然而一柄匕首直直的飛了過來，李鷹空趕忙縮手，房門本就腐朽掉渣，匕首直接深深地插了進去。

李鷹空回頭看向襲擊者。

穿著一件陳舊的棕色皮質風衣，上面沾滿了地面上的絮狀灰塵，耐磨布料製成的長褲，厚實的長筒靴。

風衣的兜帽蓋住了襲擊者的頭，一塊花格子布遮住了嘴。露出的眼神凌厲且帶著殺意。

從身形來看，襲擊者一概是一名女子。

李鷹空不願戰鬥，尤其是剛才他看出了女子的身手和復國公社的「猿猴」有得一拼，自己目前的格鬥水平可能有點捉急。

而且現在在中心區，周圍可都是正經居民，萬一自己不死的能力被看到了，那保不準有些什麼牛鬼蛇神找上門來。

「裡頭東西我拿走一半，剩下的全歸你如何？」他開始討價還價。

襲擊者從自己風衣里再次抽出一把武器，和之前的匕首不一樣，這武器看上去就像是個稿子，比小臂稍長的把手上一側是十五厘米長鋒利尖銳的刃部，另一側則類似斧刃。

「我拿走三分之一的鈔票，剩下的寶石戒指魔杖傳說邀請函全歸你。」

襲擊者微微調整小腿，擺好架勢，她握著斧稿把手的中間位置，眼睛死死盯住李鷹空。

「要不……全給你也行……」李鷹空退到牆角，房間太過狹小，也就4*4左右，現在襲擊者在房間正中央，按照她手中武器的長短，只需跨一大步就能把尖銳的鎬頭釘在李鷹空腦門上。

「我身邊還有四百塊，都給……」

襲擊者暴起，李鷹空和她之間的距離像是被削去一般瞬間拉近，她似乎沒有想用手中奇形怪狀的武器一擊斃命，而是把鎬頭放平直直衝向李鷹空的腹部。

李鷹空朝一旁閃了過去，襲擊者立刻向相同方向蹬去，手裡的斧稿從砸變成勾，朝著李鷹空的腰腹襲來。

李鷹空一手下壓抓住襲擊者抓握武器的右手，同時旋轉上半身借著勢頭朝襲擊者腦袋打出一記肘擊，襲擊者像是完全無視物理規律一般瞬間站定，輕輕向後彎腰便躲過。李鷹空收回手臂，用頭狠狠撞了過去，而襲擊者則迅速向前低頭，李鷹空鼻子撞到她頭上，一股酸爽氣息瞬間直衝天靈蓋，他迅速後撤到窗檯邊上，和對面拉開距離。

李鷹空捂著鼻子強迫自己睜開滿是眼淚的眼睛，襲擊者沒有行動只是沉默的看著他，用眼神一刀一刀在切割著他。

「能開口說話嗎？我們好像沒必要這麼刀劍相向，你是布里托什麼人？」他捂著鼻子問道，聲音有些走樣。

襲擊者依舊沒有說話，她再次擺好架勢。

李鷹空有些後悔沒有把那鐵棍帶上來。

不過……

李鷹空看向角落的手提箱，剛才躲避時落在牆角了。

襲擊者被他的目光影響，也側眼看過去。

「我的回合！」李鷹空一肘打碎窗戶，掰了一塊玻璃，也不管手上被切割出火熱的傷口，直接舉著玻璃片刺了過去。

完全沒刺中！

不過沒關係！他的目標從始至終都是帶走箱子，李鷹空一個翻滾就拿起手提箱，此時，自己的腰部詭異的出現了那柄斧稿，襲擊者往後猛地一扯，剛站穩身形的李鷹空被拉得摔在地上。

襲擊者用的是斧子那一面，並沒有把李鷹空肚子上開個側洞，不過目前來看李鷹空的處境更加危險，他完全起不了身，。襲擊者朝著李鷹空臉上就是一拳下來，李鷹空拉過手提箱擋了一下。

「砰！」

襲擊者縮回手，看起來手提箱的結實程度比李鷹空預想的還要高。

在這空擋，李鷹空快速旋轉身體，從躺變成趴，襲擊者不甘心，猛烈拉動斧稿，把李鷹空腹部的衣服連帶著皮肉都扯爛了，李鷹空完全沒有表現出痛苦，他迅速站起奔向窗口。

襲擊者下意識地用斧稿的刃部勾向李鷹空的脖子，李鷹空躲閃不及。

如果被勾到往回拉的話，毫無疑問，身首異處。

但是在最後一刻，斧稿勢頭弱了下來，只來得及擦到李鷹空的脖子。

一陣細密的血珠從半空中落下，滴到地板上。

李鷹空撞破玻璃跳了下去，正好落在地面上壯漢屍體的背上。他捂著脖子站起來，從流血量來看鎬刃還是劃破了他的動脈，血液瘋狂的溢出。

出大事了，動脈破裂，這意味著接下來他不得不重生，關鍵是，按這個出血速度，或許需要幾分鐘才會失去意識，至於死亡，鬼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得想個辦法在自己死之前儘快把自己弄死。

前台依舊側卧在地上，一截石葉煙已經燒的差不多了，她面對著窗戶，並沒有在意那個血液已經浸透上衣的青年。

李鷹空雙手撐在水池邊上，深呼吸一口，盯著磚塊砂漿砌成的邊角。

異世界的第一次撞死，讓他感到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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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撞！

李鷹空用盡全力撞了下去。

水池邊角幾乎深入到了了他顱腔的正中央。

他再一次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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