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你的，我的

石葉草是一種多年生低矮灌木，在德拉姆可大陸靠近赤道的高海拔地區生長。葉片深綠色，長卵形，有三條清晰的葉脈。

當地牧民發現羊群吃了石葉草後會出現昏昏欲睡的狀態，於是便採集石葉草后干制后做成安眠草藥。干制后的石葉草十分堅硬，表面灰白色，和石頭一樣，於是石葉草的名字就這麼來了。

此時的石葉草也只是安眠藥物罷了，沒什麼成癮性，但是近代起人們發現用一種毒蘑菇浸出液泡發石葉草后灑在炭火上，會散發出一種令人有種致命快感的氣味，有極強的成癮性。

於是很自然的，這種東西被各國政府嚴格管控。也很自然的，成了陰暗地溝里老鼠們的最愛。

牙獸種對氣味敏感，很容易染上石葉煙的毒癮。

利茲從地上爬起，手裡的石葉煙只剩下最後細短的一截，她把這最後的一點摁在炭火上燙了燙，直接送入了嘴裡。

她的牙齒已經爛光了，所以只能含著。

和吸食氣味所帶來的安定效果不同，直接吞服沒有被炙烤過的石葉煙會產生強烈的致幻效果，但是對於利茲來說，這是她擺脫現實最好的途徑了。

她沉浸在明亮的幻想中，火爐旁祖母正講述著古老的寓言，裹著毛毯的小利茲安靜的聽著，幻想著屬於自己的騎士何時到來。

她突然感覺很冷，抱緊了現實中的身體。

——————————

李鷹空重生了，整個水池邊角被吞噬了一小塊。

和刀不同，他現在回想起剛才死亡的那一刻依然心悸。

視野里不斷放大的水池邊角，和鋒利的刀子帶來的感受完全不一樣。

重生的時候他沒有選擇在那名襲擊者附近，不確定性太大，還是先逃命要緊，所以直接在自己屍體上復活，速度最快，也就十秒鐘左右。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體，還好，重生時缺失的質量都是從水池邊角找回來了，沒有弄壞自己的衣服。

他轉頭，看到了在地上蜷成一團的前台，像是個嬰兒。

一開始進來時，兩個壯漢是叫她利茲來著。

李鷹空走了過去搖了搖她，沒什麼反應，他拿起之前放在地上的鐵棍，走到利茲後面。

雖然她沒有什麼反應但是……

正要下手，李鷹空突然停住，伸手搭在利茲脖子一側。

他慢慢放下了手中銹跡斑斑的鐵棍。

拿起地上的手提箱，快步走出了黃金時代旅館。走到外面，李鷹空回過頭看了看旅館3樓，似乎沒有什麼人在看自己，他快步離開草甸街，來到水蛇街叫了一輛魔導出租。

「你好先生，這是要去……？」司機是個年輕的牙獸種小夥子，他鼻子抽了抽，聞到了李鷹空兜里傳來的味道。

「南城街。」李鷹空上了車說了目的地，就一直回頭從後窗往外看著。

「先生……我……」司機支支吾吾。

「快點！」李鷹空催促，他從自己另一個兜里掏出了在旅店裡隨手抓的一坨紙鈔，直接遞了過去。

司機顫抖著引導魔力啟動了引擎，因為過於緊張，魔力引導斷斷續續，搞得魔導車在平整的路面上硬是開出越野效果。

李鷹空沒有什麼意見，他現在全神貫注的盯著後面，提防著襲擊者。

「能開快點嗎？」李鷹空頭也不回說到。

「好……好的！」司機打開幾個按鈕擴大魔力通路，魔導車發出尖銳的嗡鳴聲，

引擎中沒有完全參與魔力共鳴的逸散魔力形成的廢能，從前蓋側面的散熱格柵中飄出，在車兩側形成淡淡的淺藍色條帶。

沒有交通信號燈的路面上，一輛魔導車開出地球上高速公路的時速確實影響不好。

被風浪吹飛禮帽吹起長裙的人們不斷咒罵著，司機的技術也確實很好，在車流中愣是玩出了小時候俄羅斯方塊機上賽車遊戲的感覺。

只花了大概十幾分鐘，南城街就到了。

「小費。」李鷹空提著手提包就下車了，撂下一句瀟洒的話語。

他走進一條小巷中。

司機把副駕駛位上一張張皺巴巴的鈔票拿起，聞了聞，一股子被石葉煙常年熏制才有的微香味。

他舅舅帶他進入計程車行業時說過，草甸街和貧民區在這座城市是有明顯邊界的，在混亂地區出事了巡警不會管，但是一旦有老鼠跑到秩序地區，草甸街的各大幫派都會向警察通風報信。

看那位乘客的樣子，或許是交易石葉煙出了什麼問題，提著包就跑了。但是看他東大陸的面貌，或許是新來的不知道規矩，這下中心區的巡警有事情幹了。

他收好那堆鈔票，一共也就三百多，但是也相當於自己今天拉了六七趟客人了。

不過這堆鈔票盡量要去平原種的店鋪里花掉。

他準備開車儘快離開這個地方，但是引導魔力時才發現……

因為剛剛那段飆車，儲魔石陣列已經榨不出魔力了，車拋錨了。

李鷹空在小巷裡呆了一會，從另一個方向走了出來。

大致辨別了一下周圍的景色，他很快找到了琴娜店。

「你搞定了？」琴娜正把那些易燃粉末填到一根一端封閉的中空鐵管里。

「在那之前，這周圍有什麼好吃的店鋪嗎？」李鷹空捂著肚子蹲在地上。

——————————

「你飯量那麼大嗎？」回到店裡，琴娜問道。

李鷹空剔著牙齒，雷夫哥的手藝把他的嘴養的很叼，琴娜推薦的炸魚店對他來說也只是勉強能夠得上充饑的程度。

但是比草甸街上那袋蛞蝓薯條要好得多。

「對了，你這有垃圾桶嗎？」李鷹空問

琴娜從收銀台底下拿出一個掉漆的鐵質垃圾桶，李鷹空把兜里已經漚出味道的石葉煙扔了進去。

琴娜：「……」

李鷹空：「……」

琴娜：「你……」

李鷹空：「呃……要不還是倒進廁所里吧……」

琴娜去衛生間的功夫，李鷹空問道：「這東西在你們這裡很出名嗎？」

琴娜的聲音從裡面傳來：「你真不知道？」

「我只知道這可能是一種能令人變成鬼的上癮物品。」李鷹空拿過之前畫子彈示意圖的紙張開始寫寫畫畫。

琴娜從裡面出來，回答到：「那你對石葉煙這東西已經有很深刻的理解了。」

她擦擦手，坐在收銀台後面，看著李鷹空在紙上寫寫畫畫，一邊接著說：「南大陸的植物和南大陸的蘑菇組合成的毒藥，你相信嗎，據說第一支石葉煙是菲爾蓋克的精靈製作出來的。」

琴娜滔滔不絕地講述著石葉煙的歷史，就和地球上的那些故事一樣。危害大眾，成為黑幫重要的收入來源，常常和暴力犯罪相關聯。

李鷹空停下筆，琴娜也剛好說完。

「這是什麼？」琴娜問道，李鷹空在紙上畫了一件她重圍見過的事物，雖然他畫技不是很好，但是依然可以看出這是一種和攜帶型魔杖十分類似的器物。

「左輪（revolver）。」李鷹空拿起紙張看了看。

半自動手槍結構對於這個還沒有相關工業的世界還是稍顯的複雜了一些。

或者說李鷹空對於半自動手槍結構不太了解……

不然高低要整一把1911把玩把玩，能玩一百多年。

「說到武器……」李鷹空從底下拿出那個手提箱。

琴娜在李鷹空剛進門時本來想問的，但是李鷹空的胃口著實把她嚇了一跳，都忘了這一茬了。

李鷹空把鑰匙插進鎖孔里，抬起頭看了眼門外，還是不放心，測過身遮住箱子，這才輸入密碼打開，

琴娜被一疊疊整齊排列的兩百面額驚到了，藍色的紋路，勾勒出瑪辛戈納亞公爵府的剪影，最右邊是一道彩色的防偽紋，醒目的「200」面額撬動著琴娜的心。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那麼多錢了，上一次見到還是她爺爺做生意時帶她出去見世面。

但是隨後看到的攜帶型魔杖把她嚇到了。

「我的天，這……」她指著魔杖，「到時候把它拿走，平民私自藏有魔杖是要坐牢的。」

「好好好，到時候我來處理。」李鷹空擺擺手，「先數數有多少。」

兩人分別拿出兩沓鈔票，李鷹空展現了他作為天朝居民自帶的點鈔手法，四隻手指上下翻飛，四張一組，記到二十五正好數萬，一沓兩萬利克。

此時琴娜才數到三分之一，她是一張張點的，看見李鷹空耍雜技一般的點完，忍不住聞到：「你在大商會做過會計？」

「沒有啊。」李鷹空一臉若無其事。

「那你以前一定很富有。」

李鷹空回想了一下自己在地球上的家：「不算富有，年年有餘罷了。」

「那你為什麼會這種快速點鈔的手法啊，可能根本用不上吧。」琴娜有些疑惑。

李鷹空低頭思索了一下：「有備無患。」

琴娜：「……」

她接著數鈔票去了，李鷹空點了一下，一共二十沓，每沓厚度大致相同，一共是40萬利克。

甚至比不上米斯蒂那顆光爐鑽。

主體就要五十萬利克啊，再算上人工費，估計快到一百萬利克了。

在這個十五利克就能讓全家三口填飽肚子的時代，一百萬利克只是伯爵之女的生日禮物罷了。

「還真是看上去不可逾越的階級差距啊……這兩顆是寶石嗎，值多少錢？」李鷹空拿起兩顆拇指指頭大小的透明石頭，碰了碰，清脆悅耳的敲擊聲傳來。

「好像是淚珀……我不確定，這麼透明的淚珀不多見。」琴娜仔細端詳著。

「能值多少？」李鷹空問道，如果特別值錢能湊出五十萬，那正好可以把三個人丟的錢全整回來。要是沒湊滿五十萬都不知道怎麼分。

要不幹脆直接貪了吧，李鷹空心想。

「不太清楚，你等一下。」琴娜走進店鋪裡面，拿了一個小盒子出來，接著說道：「這就是我和你說的那個三千多的首飾，它就是一個淚珀。」

琴娜打開盒子，李鷹空湊近看了看，是一條項鏈，銀白色的細鏈吊著一顆切削成正八面體、食指指頭大小的透明寶石，和手提箱里的那兩枚相比，顯得有一絲渾濁。

「外行也看得出來兩個品相不一樣，這兩枚應該不少錢。」李鷹空說。

「所以說你們平原種啊……」琴娜搖搖頭，指著自己的首飾說：「我手上這一枚你確實看不到什麼色彩，但是在靈羽種眼睛里，這寶石裡面的那些所謂的渾濁都是一種你看不見的色彩。」

李鷹空仔細打量，確實有一種淡淡的藍紫色從正八面體的寶石中透出。

「紫外線么……」他低聲說著。

鳥類不同於人類紅藍綠的視覺，它們有著四色視覺，比起人類他們能額外看到紫外線。

靈羽種的視覺和鳥類相同，傳說中赤鷹賦予了他們這份能力。

這樣來說，寶石里反射出的藍紫色可能比李鷹空看上去的更加富有層次。

「所以其實你的項鏈比這兩顆更加值錢？」李鷹空放回項鏈，問。

琴娜別過頭：「寶石產業都被你們平原種壟斷了，我這顆算是專門賣給靈羽種的『殘次品』。」

「那到時候直接把這個連著一起交給米斯蒂算了。」李鷹空想了想，乾脆不估算價格了，連箱子一起送過去算了。

「還有這些紙……」李鷹空把那兩捲紙和一封信拿了出來。-展開后，兩捲紙都是奧頓房產契約。

信封里則是裝著的是一張金色的金屬片，上面刻著一柄劍，劍柄和劍身被兩隻手握著。一些晦澀難懂的符號圍繞著中間的標誌形成一個圓形。

琴娜拿過去看了看，說：「這是傭兵協會的標誌，但是具體用來幹什麼的我就不清楚了。」

李鷹空把卡片放回了信封里直接揣身上：「隆麗卡姐以前是傭兵協會的，我直接問她去。」

然後就是那一枚戒指。

漆黑的材質圍成的圈，鑲嵌了一顆同樣烏黑的圓形寶石，李鷹空拿起來仔細打量著，才發現戒指主體是木製的。

「這個你知道是什麼嗎？」他遞給了琴娜。

琴娜接過去，打量了一陣，認不出來：「誰知道呢，但凡是什麼值錢的東西誰會鑲嵌在木頭上啊。」

清點完，李鷹空正要合上箱子，突然發現好像少了些什麼，大致一掃，少了兩沓，他面無表情的看著琴娜：「你被綁架后丟了多少錢？」

琴娜看向櫥窗外：「兩萬……」

李鷹空：「你不是說身上現金只帶了一百多嗎。」

「你不是說你掉了兩千多嗎。」琴娜回過頭和李鷹空對視。

沉默。

「兩份奧頓的房產值多少？」李鷹空問。

「按照現在奧頓的發展來看，大概十幾萬利克吧。」琴娜回到。

李鷹空盯著箱子看了一會，拿出兩沓，隨後合上了箱子。

你一沓。

我一沓。